天降大雨,比赛被迫取消,推迟到第二天,苏芙穿着湿答答的衣服回了王府。
许是淋了雨,感冒了,她第二日没能起来,只叫掌柜在比赛结束后来通报一声,便裹着被子睡了一天。
临近傍晚的时候,苏芙舒服了很多,她刚睁开眼,正要伸个懒腰,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来着敲得很急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苏芙打着呵欠问了句:“谁啊?”
兰雪在外大喊:“娘娘!好消息啊!大好的消息!”
“什么好消息坏消息的。”苏芙披了件外衣,下床去开门。
兰雪站在门口,满脸红晕,眼睛亮闪闪的,兴奋得不得了。
“娘娘!五啖楼拿了第一啊!”兰雪尖着声音大喊。
苏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今儿下午,五啖楼一举夺冠,好多人都看到了,王掌柜刚刚过来报喜的,正在正厅等着您过去呢!快快快,收拾一下,待会儿懿旨就要到了。”
“还有懿旨?”苏芙没反应过来,她本就在病中,脑袋没以前转得快。
她一拍大腿,乖乖,太后下懿旨的对象不应该是女主吗?这比赛的冠军应该是女主苏锦啊,怎么跑到她头上来了?
老天爷是真的老糊涂了吗?这不符合剧情啊!
完了完了,她抢了女主的东西,她小命不保!她不想被送去当尼姑失足落下悬崖得一个粉身碎骨的结局啊!
苏芙往后退了一步,人有些恍惚。
“我……应该还在做梦吧。”苏芙跑回床上直挺挺躺下,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兰雪跑过去轻轻推了苏芙一下:“哎呀!娘娘!您快起来吧,来不及了!”
苏芙死死闭着眼睛,接着突然给了自己一耳光,吓得兰雪一声惊叫。
好疼,不是梦。
苏芙面如死灰地做起来,跟个木偶一样,被兰雪推到梳妆台边打扮。
如云的青丝被高高绾在头上,景泰蓝的钿子点缀在发间,一朵金丝纱的牡丹中用珍珠作花蕊,挂在苏芙鬓角,珍珠流苏宛如倾泻的银河,静静地垂在她耳边。
兰雪的手很巧,待打扮好上完妆后,苏芙的面色红润娇艳,一点都不像还在发热的人。
燕逸在外通报道:“娘娘!太后懿旨到了!”
兰雪扶着苏芙起身,打心底为苏芙高兴:“娘娘!太好了!这次太后寿辰,是您的五啖楼为主办方!太后的懿旨不仅送到了五啖楼,还送到王府来了,说是专门给您的!”
“若您得了太后宠爱,想来过不久就要被升为正妃了!”兰雪笑嘻嘻道。
苏芙在心里叹了口气,哪有那么简单。
她又想起那日在西市,苏锦说,就算她苏芙得了第一,太后也不会让她翻身的。
虽然不知道苏锦指的是什么,但是苏芙心里有数,这次五啖楼拔得头筹,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到了正厅,来送懿旨的是宫里的大太监,是一直服侍太后的苏公公,苏公公白面无须,面若银盘,生得和蔼可亲,像是年画上慈眉善目的老神仙。
但稍微听说过的人都知道,他这人的性子和外貌截然不同。
苏芙一见着苏公公,立马就从袖袋里拿出了一张谭静柏送给她的金叶子偷偷塞给了苏公公,苏公公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毫不客气地把金叶子收下了。
“以往就听闻苏公公大名,自此对公公一向敬重,可惜没有机会遇到公公,今日可算是见着了。”苏芙人生得美艳,笑起来的时候跟朵绽放的木棉花一样,耀眼又灿烂,很讨人喜欢。
苏公公很受用,他微微抬着下巴,点了点头,环顾一周,皱着眉头道:“三殿下没来吗?”
苏芙一愣,转而笑道:“王爷性子活泼,不知道去哪里玩了,有失远迎,还请公公海涵。”
苏公公面色好了点:“行了,苏侧妃,你也是皇室中人,不必对咱家一个下人这般礼貌。”
“公公说的什么话?您是我的长辈,尊敬长辈是应该的。”苏芙诚恳道。
苏公公笑了一声,把明黄色的卷轴拿过来,尖声道了一句:“苏侧妃接旨!”
苏芙连忙跪下,毕恭毕敬地听着。
懿旨开头是一些空话,到了后面,才说到实处,这次比赛五啖楼拔得头筹,寿宴由五啖楼提供菜品。
“……哀家念在苏侧妃劳心劳力,寿宴不必参加,专心菜品即可,钦此!”
苏芙眼睛微张,太后这是剥夺了她去参加寿辰的权利!
她说呢,这么好的事情轻松落到她头上了,太后怎么肯,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太后面上说得好听,可这个意思就是在说,苏芙当个厨子下人就好,是不配上大殿的,说来也好笑,又不是她苏芙亲自去做菜,哪里劳心劳力!
她可是记得在原著里,苏锦不仅去了宴会,还专门被太后安排在上席,为宾客讲解每一道菜,一时间成了太后面前的红人,自此成了京都最炙手可热的人之一。
同样都是国公府家的女儿,是比赛的优胜者,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苏芙深吸一口气,磕头谢道:“多谢太后垂怜。”
苏芙接过懿旨,又拿出一片金叶子塞给苏公公,面上带着笑,好像根本就不在意懿旨里面的话,她微微笑着:“给公公吃茶。”
苏公公心中有些诧异,听闻这苏芙是个性子跳脱沉不住气的,今儿一见并非如此,这姑娘小小年纪沉稳得很,被太后这般为难了,面上还看不出一点破绽出来,礼仪也很到位。
苏公公难得多嘴劝慰了一句,带着几分真心笑道:“苏侧妃宽心,这五啖楼是第一家被选中主办皇室宴席的酒楼,说不定日后便成了皇商,那可不是一般的荣耀。”
苏芙道:“那便谢公公吉言了。”
送走苏公公,苏芙怀着莫名的怨气回了院子,任谁都不可能在被人针对的情况下,心里毫无波动。
她早就觉得奇怪了,自从夏苗开始,太后就总是暗地里讽刺打击她,她一个小小的侧妃,和太后没什么交集,怎么就成了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难不成是苏锦在太后耳边煽风点火?太后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会轻而易举地就听信一个国公家庶出的小姐的话?
还有之前在五啖楼门口找事的汉子,和衣着仙鹤与菊花家徽的人,到底是不是郭家的人,若是郭家,又是哪个人下的手,所为何事?
苏芙脑袋疼得厉害,往床上一躺,什么事都不想去思考。
她打了个呵欠,喝了兰雪送来的药,合眼继续睡过去了。
傍晚时外边又下起了雨,天气渐渐转凉,院子里的玉兰树落了一地的花瓣,冷香暗自浮动,似有似无,带着几分萧瑟。
书房内亮着昏黄的灯光,君玥坐在美人榻上,腿上盖着一层毛毯,烛火摇曳,照得他的面容忽明忽暗。
“……这边是尊太后的懿旨了。”黑鹫立在君玥身边,读完纸上的字。
君玥沉默许久,呼出一口长气:“我就觉得奇怪,尊太后为何死咬着苏芙不放,就因为是我的侧妃吗?”
“没人知道尊太后的心思。”黑鹫沉声道。
君玥微皱着眉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我记得青玉楼的库房里,有两套翡翠头面?”君玥忽然冒出一句。
黑鹫微愣,点头道:“是,先帝在时,波斯进贡的宝物,说是很稀奇的玉种,有一套是玻璃种,先帝都赠与了皇后娘娘,之后皇后娘娘去后,先帝便给了您,您嫌麻烦,就放在青玉楼了。”
“明天去找一找,擦拭干净上层桂花油,拿去苏芙的院子,送给她吧。”君玥合上眼,“就说是上面赏给王府的。”
黑鹫一时没有应声。
君玥睁开眼:“怎么不回答?”
黑鹫顿了顿,试探道:“属下见您……对侧妃娘娘很是上心,这事前所未有。”
君玥没有说话,冷哼了一声。
黑鹫壮着胆子继续道:“皇后娘娘在天之灵,若是知道您有了可以陪伴一生的人,肯定欣慰。”
君玥还是没有说话。
黑鹫只觉得自己把这辈子所有的勇气都用完了:“属下觉得,苏侧妃就是个极好的人,说不定她真的就是那个可以陪伴殿下一生的……”
君玥轻轻敲了桌面一下,黑鹫连忙噤声。
“你最近舌头挺长的。”君玥冷冷道。
黑鹫肩膀一抖,忙跪在君玥面前,低下了头,不敢看君玥。
他等着君玥发落,等了很久,他只听到一句:“我累了,你下去吧。”
黑鹫看着那天水碧的衣摆从他眼前划过,再抬眼时,面前的美人榻上早已空空荡荡,只留有一个镂空的香薰球,冒着轻薄的烟雾,散发着淡淡的苦香。
苏芙第二日起来,坐在美人榻上,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院子里的玄衣男子。
玄衣男子生得冷峻,一双星眸里闪着寒光,劲装之下是虬结的肌肉,人往那里一站,就自带杀气,像一把出鞘的宝刀。
然而这男子拿着两个和他的气质很不符合的雕花箱子,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好像是被人逼过来的一样。
“这是王爷身边的护卫,名为黑鹫。”兰雪小声地贴在苏芙耳边道。
苏芙点了点头,扬声道:“黑护卫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王爷送的头面。”黑鹫硬邦邦扔出一句,“您要吗?”
苏芙总觉得自己若是不收下,下一刻黑鹫就要抽出把刀,横在她脖子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苏芙:这个第一其实我是不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