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这些日子,心情好得很,王夫人一死,她就是国公府里最尊贵的女人,国公府的内务全都交在了她的手上,这是她前世敢都不敢想的奢望。
她翻看着账本,重生以来,她学了不少东西,看懂账本对她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她惊讶地发现国公府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内里亏空不小。
苏锦虽说对国公府没有什么归属感,但是如果她要嫁给季乐晟,国公府嫡女的身份是必不可少的,待年后县主的封号下来,她的底气更加足了。
苏锦合上账本,去看望她的亲生母亲,她母亲唤作慕白,没有姓,是青楼出身,若不是母亲讨苏国公喜欢,苏锦可不想自己沾上这样的污点。
据说慕白马上就要被晋升为国公府夫人了,她身为慕白的独女,嫡女的位置唾手可得。
如今她只需要好好哄着苏国公和慕白,靖王世子妃的位置指日可待。
她叫心腹做了份莲子羹,提着食盒去了慕白的院子,慕白年近四十,保养得很好,一看就是没有吃过什么苦,这些年来苏国公将她养在外面,从未亏待过她。
慕白如今算是扬眉吐气,她性子本是温婉的,但这段时间的突变让她多多少少带上了点自傲,这在苏锦眼里和小人得志无异。
慕白很喜欢苏锦这个女儿,她不傻,自己能重回国公府,肯定有苏锦的功劳,她忙迎着苏锦进了院子,坐下后,目光戚戚看向苏锦,不由拿起帕子擦眼睛。
苏锦在一边看得直冷笑,慕白眼中半点泪光都没有,段位比她可低了不少。
“你一生下来,就被你父亲带走了,我虽然不舍,但也知道这是对你最好的选择,身为一个母亲,只有孩子的前途最重要,”慕白抽泣着,“这些年我一直想着你,却不敢来看你,生怕给你惹来麻烦,如今我们母女俩总算是见面了,日后,咱们可要把这些年的遗憾好好补回来。”
苏锦在心里冷笑一声,她向来很会做表面工作,她像是真的被慕白感动了,她伸出手,握住慕白的纤纤细手,哽咽道:“母亲,不必伤心,日后您成了国公府夫人,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女儿以后一定好好孝敬您。”
慕白喜笑颜开,哪里还有刚刚悲痛不已的样子,苏锦看出来慕白是个不会装的,只在心里祈祷慕白至少在苏国公面前装得像一点。
国公府里根本没有做丧事的打算,好像之前根本没有王夫人一样,苏锦在国公府里转了一圈,她路过了苏芙还待字闺中时住的院子,在外停驻看了看。
当年她多羡慕苏芙啊,苏芙是国公府的正经大小姐,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小到大要什么就有什么,王夫人虽然不像别家的主母那样,对庶子庶女苛刻,但待遇终究是比不上亲生女儿的。
她还记得有一年苏芙生辰,别家的贵妇人托人送来了一柄玉如意,那玉如意是难得的冰种,甚至隐隐有玻璃种的架势,苏锦第一次见到那么好的玉,本想着宴会结束后,借来观赏一番,谁知就因为有个贵妇人和苏芙开玩笑,说这留给她日后嫁人时,给郎君拿来挑盖头用,苏芙一时羞愤,竟然直接当场砸了那柄玉如意。
周围人一点儿惊讶都没有,王夫人也没有出声呵斥她,来的贵妇人都笑了,那开玩笑的贵妇人甚至上前抱住苏芙,叫这小姑娘不要生气,一边赔罪,把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脱下来,送给苏芙,那送玉如意的贵妇人姗姗来迟,听说苏芙砸了她送的玉如意,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叫人又去寻了一柄更好的来。
苏锦至今还记得那送玉如意的贵妇人的话:“媛媛是国公府的正经小姐,别说是一柄玉如意了,就算是十柄,一百柄,只要她愿意砸,我就给她送来。”
当年的繁华一瞬间就灰飞烟灭,苏锦站在院子外往里看,院子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里面的树木许久都没有修剪了,枝丫从院子里探出来,里面房屋的瓦顶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风吹都吹不动。
曾经被她羡慕的姑娘早就离开这里了,如今苏锦是国公府的嫡小姐,未来的靖王世子妃,前途无量,而苏芙注定要在苦天城那样的蛮荒之地郁郁而终。
谁都不会想到,不过是短短两年,她们之间的境遇就会出现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夜晚时,苏锦洗了个玫瑰浴,早早地就爬上了床,她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心。
迷迷糊糊间,苏锦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睁开眼睛,双眼迷蒙地看向窗外,顿时毛骨悚然起来。
窗外站着一个人!
她刚想要叫,却感觉嗓子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身体也一动也不能动,她想起来话本里那些讲鬼压床的故事,冷汗唰的一下就从她背上流了下来。
这不怪她胆子小,任谁大半夜见到自己窗户前站着个模糊的影子,都会吓得魂飞魄散,更别谈苏锦本来就是重生的,对于妖魔鬼怪要比一般人更相信些。
她看着窗户上的剪影,那看起来像是个衣着华丽的妇人,梳着抛家髻,满头珠翠,她穿着繁复的衣裙,耳朵下坠着水滴状的耳坠,轻轻摇晃着。
苏锦觉得这个身影熟悉得很,她在恐惧中绞尽脑汁去思考,冒出来的结论让她更加惊恐,她恨不得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算了。
这分明就是王夫人!
苏锦的心肝都打着颤儿,她看到那抹剪影转过头来,细声细气道:“苏锦,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害我?”
苏锦努力动着嗓子,终于挤出了一点声音:“不,不是我,不是我要害你!”
王夫人的影子在窗户上越放越大,她抬起手,指尖在窗户上敲了敲,震得窗户砰砰直响,窗户微微抖动着,连带着苏锦的心也颤抖起来。
“你撒谎。”王夫人阴冷的声音传进苏锦的耳朵,这哪里是人的声音,分明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的声音。
苏锦快哭了,她本就不是胆大之人,女孩子多多少少都怕鬼怪,更别谈她本就是心中有鬼:“真不是我,我不过是听从了太后的指示,我也是无奈之举,要找,您就去找太后和父亲好了!那麻药虽说是我向五殿下要的,可是亲自下手的是父亲啊!”
王夫人阴恻恻地笑了一声:“你不必急着脱开干系,你亦是害死我的人之一,你等着,我现在就要将你扒皮抽筋,你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苏锦终于忍不住,眼前一黑,就像她期待的那样昏死过去。
苏芙站在窗户外面,弯腰往里面一看,转头对燕逸道:“她昏了?”
燕逸仔细地分辨着房间里的呼吸声,点了点头。
“要杀了她吗?”燕逸低声道。
苏芙摇了摇头:“哪能叫她死这么痛快,我偏要让她日日都活在惶恐里,不得安宁。”
燕逸点了点头,他原以为苏芙今日来主要是诈一诈苏锦,没想到问事是小,吓唬苏锦才是真。
他们家王妃有时候,还挺孩子气的。
君玥一行人离京时,没有一个人来送行,就连和苏芙交好的徐晟都没来,人们暗地里猜测这两人是闹掰了,都说苏芙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苏芙坐在马车里,在心里暗骂徐晟奸商,她不过是请徐晟帮忙看店,徐晟就狮子大开口要分走她收入的二成,天知道就算她不在,五啖楼还是可以日进斗金,不过是风险稍微大一些罢了。
“我和你不同,我妹妹还在宫里,我得多留点钱给她。”徐晟满脸欠揍。
一路出了京都,一直北上,在傍晚时,完全出了京都的范围,苏芙瘫在马车上,她第一次这样长时间坐马车,差点就吐了。
她正无聊,窗帘被人掀起来了,一枝桃花从外面伸进来,那花骨朵上还带着水珠,花色明媚,暗香浮动。
苏芙的目光移到那拿桃花的手,那双手修长细腻,骨节分明,圆润的指甲泛着温润的光,比她精心护理的蔻丹还要漂亮,那是双男人的手,已经具有了牢实的皮肉,弯曲时线条紧实漂亮。
车马都在一动,花枝抖着,水珠扑簌从花朵上掉下来,有一滴落在苏芙的手背上,清凉的触感仿佛渗透进了她的皮肤,苏芙没有立马去接,外面那人很有耐心,花枝就那样一直举着。
苏芙探过身去,接过花枝,那人的手收了回去,阳光一闪而过,照得那手白得发亮。
她听到君玥在外面说:“你再忍一忍,待进了北疆,眼线都走了,你就可以出来骑马了。”
苏芙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她其实无所谓,不过骑马看到的风景总比在马车里看到的要多,外面的空气也更加好闻,苏芙靠在软垫上,把花枝放到鼻子下轻轻一闻,桃花的香气很淡,但不容忽视,除了桃花的香味,这花枝上还带着淡淡的佛香和白芷的苦香,这是谁身上的味道,不言而喻。
她的心情短时间内好了起来,至少在桃花枝还在她手上的时候,她嘴角是稍稍勾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是爽文加甜文,害,补偿一下各位嘛。(顶着锅盖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