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挑衅

殷丽公主脸都青了,君玥说这话不就是在打她脸么?她堂堂大可汗的公主,居然被一个军师这样忽视?

王庭虽不如中原的皇宫那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但也相差不多,只不过他们的手段要更加直接一些,殷丽公主能获得大可汗的宠爱,也和她自己会察言观色有很大联系。

殷丽公主深吸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的脸不那么扭曲:“是鹤玉君的夫人?我听闻夫人是位绝色美人,不知道有多美,鹤玉君能让我去看看吗?”

君玥道:“公主想去就去吧。”

殷丽公主跟在君玥身后向军营大门走去,她倒要看看,这所谓的绝色美人,有没有她十分之一的姿色,她可是清楚,这中原的漂亮女人多是嫁入富贵人家,像君玥这种军师,一没有爵位二没有钱财的,怎么可能娶得到能和她殷丽旗鼓相当的女人。

一辆素净的马车停在军营门口,那马车一眼看过去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顺着光去看,能看到马车上绣着繁复的暗纹,像是某种绽放的花和缠绕的花枝,马车的车辕上系着一只铁马,微风拂过,铁马发出清脆的声音。

殷丽环抱双臂看着,车帘被人掀开,一个雪白裙子的清秀姑娘从上面跳下来,这姑娘生得机灵,大眼睛水灵灵的,算得上是个小美人,但在殷丽眼里,这可算不上能和她争斗的女人。

殷丽瞥了君玥一眼,这样平庸的姿色,也配让君玥念念不忘?

只不过说来奇怪,君玥都说来是来迎接夫人的,怎么他夫人都从马车上跳下来了,君玥也不上前去扶一把?

那白裙子的姑娘跳下车后,从车辕上搬下一个红漆凳子,向着马车里道:“夫人,您小心些。”

殷丽眉头一皱,这不是君玥的夫人,只是个侍女。

先伸出来的是一只雪白的手,那双手上染这蔻丹,十指纤纤,抚上了车帘,接着一张美人脸从车里探了出来,她额前鬓角都垂着珍珠流苏,在她发中轻轻摇晃,珠玉之声不绝于耳,那重重叠叠的阴影映照在她的脸上,让那明媚动人的脸添上了一丝神秘瑰丽的气息。

她身着四层华服,最外层是雪青色,往内渐渐变浅,外袍的裙摆上绣着火红色的木棉花,她胸前挂着璎珞八宝链,臂弯间垂着胭脂色的披帛,腰间悬着鸾鸟样式的翠玉,美人抬起眼帘,那双凤眼中闪着寓意不明的光,看得人心神摇曳,又不由得心生警惕。

这不是个好惹的美人,更可能是一个蛇蝎美人。

殷丽收回目光,她被震得有些发蒙,她看向君玥,君玥嘴角挂着笑,早就快步上前去,在美人的脚踏上红漆凳子之前,就扶住了她的手臂。

苏芙幽幽地看了君玥一眼,低声道:“我为了帮你赶走这烂桃花,可是把最贵重的东西一股脑儿都穿在身上了,你可要好好报答我。”

君玥一只手扶着苏芙的小臂,另外一只手虚虚地圈在苏芙身边,护着她,生怕她踩空:“这不是帮我赶,可是在帮你自己啊,你难不成还想要我纳妾回去?”

苏芙在心里冷笑一声,又觉得胸口闷闷的,嘴里发酸,君玥心思沉,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可不会让君玥轻易骗了去。

可是扶着她的手臂和护住她的臂膀又不像是作假,那温柔和煦的声音也不像是在作假,那目光里的眷恋和柔软也不像是在作假。

苏芙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你若是敢,你便不用回来了,我定写封和离书给你,从此天高海阔,你爱娶谁纳谁,全都随你。”

这话说得这么顺,顺到苏芙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好像他俩本来就是互相倾慕而成的亲,而不是因为一份懿旨。

君玥笑道:“好,那我肯定不敢。”

苏芙没有反驳,她落到地上,遥遥地望了呆立在一边的殷丽公主一眼,这殷丽公主不愧是草原勇士心头的白月光,生得的确是娇俏可人,眉目间风情万种。

可她和苏芙终究是差了一些,苏芙出来之前可是打理了一个时辰,她这种京都的贵女,从小就用各种珍贵的香料沐浴,皮肤光洁如同刚剥壳的鸡蛋,殷丽虽算得上白皙,但是和苏芙一比,那皮肤粗糙暗淡了不少。

苏芙暗暗唾弃自己,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姑娘置气做什么?算上前世的年龄,她都大这小姑娘十几岁了。

苏芙莲步轻移,她从来都没有走得这么优雅过,她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君玥一顿,面上却露出得体的微笑,停到殷丽面前,柔着嗓子道:“你便是殷丽公主吧?生得可真是漂亮,你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般,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好看的女子。”

殷丽毕竟年纪小,就喜欢听别人说好话,她一下子忘记了自己要抢苏芙的夫君,小尖下巴一抬,自傲道:“那可不是么!父汗说了,我可是草原上百年难遇的美人。”

苏芙学着后院里那些说话阴阳怪气的女人掩唇一笑:“那这就奇怪了,公主这样的美人,想要什么卓越的男子要不到,怎么偏偏就看上了有妇之夫呢?”

殷丽再傻也听得出苏芙这是在讽刺她,她不甘示弱道:“那又如何?凡是本公主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过,本公主就是看上鹤玉君了,我非他不嫁!本公主千金之躯,愿意与你平起平坐,那是你的荣幸。”

苏芙到不觉得生气,这小公主生起气来跟个炸毛的猫儿一样,不仅不觉得畏惧,反而还显得好笑。

“可是咱们渊国可从来没有出现过平妻这种事,若是公主非要嫁进来,那便是妾室了,毕竟还有我这个正室在这里,我并无七出之过,夫君不可能休妻,我也不可能与他和离。”苏芙眨了眨眼,“妹妹当真愿意来我府中为妾室吗?倒是可惜了,堂堂一位公主,也是要屈居人下的。”

苏芙这话算是踩中了殷丽的痛点,她气得跳脚,拿鞭子指着苏芙气道:“你也不要太嚣张了,我可是大可汗最宠爱的女儿,只要我愿意,父汗立马就会下令,叫鹤玉君休了你,迎我为正妻,否则他就会向渊国开战!”

苏芙往后退了一步,柔柔笑道:“方才公主还说是因为仰慕我夫婿,才说的非君不嫁呢,这样看来,公主您也不是真的喜欢我夫婿,不然怎么这么在意这正侧之位呢?”

殷丽火冒三丈,还从未有人这般下她面子过,这在她眼里和羞辱无疑,殷丽拿起鞭子,打定决心要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好看。

她鞭子刚扬起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一边伸过来,紧紧抓住了鞭子,殷丽用力地扯了扯,鞭子纹丝不动,殷丽怒气冲冲地瞪向抓鞭子的人,直接对上了一双冷若寒潭的眼睛。

君玥冷冰冰地看着她,面上绷得很紧,他眉头微微皱着,目光里带着深深的威胁。

殷丽手一抖,不由自主地放开了鞭子。

“殷丽公主,在下之前因为你是客人,所以对你百般忍让,可如今你居然变本加厉向在家的爱妻出手,您不觉得您有些过分吗?”君玥冷声道。

什么爱妻?苏芙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殷丽被君玥吓到了,她不服气,强撑着嘴硬道:“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说着,她鞭子也不要了,转身就向军营里跑去。

君玥嫌弃地看了一眼握在手里的鞭子,把鞭子往地上一扔,掏出帕子来擦手:“没想到你会来,我命人去帮你准备帐篷,军营中也有些好玩的位置,你留几日吧。”

这话落在苏芙耳里就是鬼话,还没想到她会来,真以为她不知道君烨就是君玥派来的说客吗?

她不明白了,君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喜欢她吗?可是他又不说,就暗戳戳地招惹她。

苏芙瞥了君玥一眼,君玥面上一点儿心虚都没有,简直比白莲花都要纯洁无辜。

这放在现代演艺圈里,就是妥妥的影帝啊。

殷丽公主在苏芙这里吃了亏,回了帐篷,就把脾气发在下人身上,她从王庭过来,身边也带了几个奴婢,都是负责她日常起居的,奴婢在王庭成员眼中跟牲口没什么两样,不过是可以沟通的畜生罢了。

殷丽摔碎了一个花瓶,拿起一块碎片就向一个女奴婢的脸上划去,女奴疼得浑身抽搐,不敢躲避。

殷丽一边划着一边骂道:“不过是长了张还不错的脸蛋,就在本公主面前耀武扬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本公主今日就划花你的脸,看你还怎么放肆!”

她在女奴脸上划了足足十个口子才罢休,殷丽一脚踢翻跪在地上满脸鲜血的女奴,向着帐顶长出一口气,阿冽端着饭食进来,看到帐篷里的惨案,吓得双手乱抖。

殷丽心情好了一些,她看了一眼饭食,没什么胃口,这毕竟是在军中,阿冽放下饭菜,转身就走,殷丽出声喊住了她。

阿冽吓得浑身一抖,回身看向殷丽,殷丽向她招了招手,甜甜地笑着道:“来,你去给我把莫尔卡找来。”

阿冽连声答应,如遇大赦般跑出帐篷。

莫尔卡是王庭中的医师,这次也是跟着殷丽前来,殷丽坐在铺着虎皮的凳子上,小手支着下巴,笑眯眯道:“我听闻你手中有种毒药,不仅隔两个时辰才会发作,而且是银器检查不出来的?”

莫尔卡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掩盖在雪白胡子下的嘴唇微微勾起,向殷丽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