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繁星落满北城。
红月大剧院内华光璀璨,黄墙上迤逦的灯珠交相辉映,闪烁着一簇簇迷离的光。
今夜的剧院装置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有排场。
只因为现代舞艺术家晚苏将领衔自己的舞团在此举行《海上旧梦》的首站演出。
在尚未检票前,剧院门口就已经排满了长龙,人群沿街而出,甚至不得已占用马路,一度造成交通障碍。
沈枝和几名同事正在检票口忙碌着。
她身材婀娜,站姿笔挺,对比其余几人,将一身平平无奇的工作西装穿得很是出挑。
大抵也是相貌的功劳,作为深轮廓的骨相美女,那张唇红齿白,肌肤赛雪的鹅蛋脸只是略施粉黛,就已经无法让人忽视,令每一个通过检票口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已经检了四十分钟,沈枝不知疲倦的对每名前来的观众投以礼貌微笑。
同时,穿着高跟鞋一动未动的脚略有些疲乏。
就在此刻,经理聂余走了过来,他巡视了下工作,然后偷偷塞给了枕枝几颗糖。
枕枝想拒绝,但又不想因为此举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只好先把糖放进口袋里。
这一举动被旁侧的同事看在眼底,在聂余离开后,对方低声道:“咱们聂经理铁定喜欢你。”
枕枝淡笑,没有回话。
其实聂余纠缠她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自打她进这家剧院兼职检票员起,对方就一直对她示好。
但枕枝着实对谈恋爱这件事没想法,回国后,她一心只想考进北城歌舞大剧院,实现自己的舞蹈艺术梦。
更何况……
她心底还有个多年放不下的人。
检票工作仍在有序不紊的进行,枕枝刚给手中这对老夫妇检完票,抬头便看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道异常熟悉的身影。
刹那间,像是‘嘭——’地一声。
她脑海被回忆的火花石给炸开,一阵嗡嗡作响。
枕枝未曾过五年后的今天,她会在红月剧院再次见到季斯槐。
并且,他并非一人而来。
身旁还有赵菱歌。
彼时,男人穿着件黑夹克衫,一米九的个头在人群中很是惹眼。
他刺短的寸头下,三庭五眼构造得十分深邃,面部线条宛如刀削般冷硬利落,虽然帅则帅已,但没有表情的模样,眉眼太过凌厉,看起来有些唬人。
而旁侧的赵菱歌气质较为清冷,她瘦长的身材穿着件灰白色长款风衣,头发挽了个松垮的髻,对比与生俱来长相偏浓艳性感的枕枝来说,她属于文艺知性款的那类美女。
两人在楠关警校时,也常走在一起。
是当年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如果没有枕枝出现的话,他们为最佳校园情侣的故事可以一直延续下去。
而如今看来,也的确是延续下去了。
枕枝看着这对让她介怀了整个少女时光的璧影,心中五味纷杂,原来他们还是在一起了,并且那么的相称。
看来他是真的喜欢赵菱歌吧,竟然会破天荒的陪她来看舞剧。
枕枝知道季斯槐向来对歌舞剧这种文艺类的娱乐活动不感兴趣,曾经她有一年参加市里举办的舞蹈比赛,苦苦哀求他来现场观看,但最终他还是缺席了。
更让枕枝感到讽刺的是,晚苏一直起来都是枕枝最喜欢的一位舞蹈艺术家,她曾经也跳过对方的《海上旧梦》。
而几年后,他竟然带着赵菱歌一起观看她最喜欢这场《海上旧梦》的舞剧演出。
枕枝检着票,忽而对身旁同事说道:“抱歉,我肚子不舒服,要去一下洗手间,这里暂时交给你。”
同事答应之后,她迅速往厕所方向走去。
女厕隔间内。
枕枝椅在门后面,抓握着衣角的指节泛白。
她在努力恢复自己的情绪,以及计算着时间,想着等他们俩进去后再回到工作岗位。
其实在回国之前,枕枝不是没有想过重逢,甚至在异国的几年时光里,她脑海里无数次幻想过再次见到季斯槐时的情形。
有时甚至做梦都会梦见,好多次梦见他,枕枝都会带着情绪从梦中醒来,每次不是狂笑就是嚎啕大哭。
她分不清是太恨他还是太想念他又或者是……太喜欢他。
而现在这一刻真的发生了,现实却是这么的嘲弄。
原来,只有她放不下他五年,独自在异国熬过那些黑暗的日子,每晚她都彻夜失眠,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和季斯槐之间曾经点点滴滴以及那个傻头傻愣的自己。
而对方,早已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她在他心中究竟只是充当着‘妹妹’的角色而已,又或许只把她当做过客。
这场演出持续了2个半小时。
过程对枕枝来说也是异常的煎熬,一想到季斯槐在里面和赵菱歌约会,她心就一阵阵的闷堵,但所幸演出结束了,她可以去往后台找晚苏要签名和合影。
红月剧院后台,枕枝凭借工作牌一路畅通无阻,她很快就找到晚苏的专用候场室,以往来剧院进行演出的舞蹈家音乐家们,也会有很多工作人员要签名合影的,大家都很好说话,会慷慨地给予。
但也有那些排场比较大的艺术家会禁止签名合影。
枕枝是第一次到后台要签名合影,因为晚苏实在是她很喜欢的一位现代舞舞蹈家。
候场室里面有些混乱,来来往往很多都是晚苏工作室的工作人员,期间,晚苏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正在休息。
枕枝便走了进去,她来到晚苏面前,礼貌的询问道:“晚苏老师,我是您的粉丝,可以和您——”
晚苏抬起眼眸看向她,可枕枝的话还未讲完,忽然间只见一道黑影从身后迅速冲了前来,在枕枝来不及反应时,对方已经朝晚苏扑了过去。
一时间,房间内尖叫声四起。
那个男人戴着顶鸭舌帽,体胖腰圆,穿着不合时宜的黑西装搭配花裤衩,脚上踩着双沾满灰尘的夹角拖鞋。
一看就是个变态!
枕枝离晚苏最近,她脑子未经思考,连忙冲前去想要制止那个男人,但却未想对方手上拿着一把匕首,他对准了晚苏的脖颈,转过颤巍巍的冲着枕枝,说道:“别过来!”
经纪人连忙呼叫保安,而身边的工作人员见刀架在了晚苏脖子上,谁也不敢上前。
没过多久,保安冲了进来。
经纪人紧盯着那把锐利的匕首,深吸着气,劝阻道:“这位先生,放下凶器,我们有什么事好商量。”
剧院绿色通道内。
季斯槐从里面走了出来,剧院内不准抽烟,把他弄得有些憋得慌,他在楼梯口解决完一支烟后,推开通道大门,准备去往洗手间祛除身上的烟味。
期间,赵菱歌和李津哲给他打电话催促,他懒散应了对方。
在洗手间刚洗完手后,季斯槐又接到一通电话,他口吻几分不耐烦,冲着那边说道:“别催,马上。”
“斯槐,你现在在哪?局里有紧急任务,你得马上出一趟警。”
这声音并非李津哲,而是陈大队长,然而一听有任务,季斯槐连改方才的懒散态度,严肃回应,“我在红月剧院这边,陈大。”
“正好,你先别离开,现在你那边出了点事,有位女士在后台被歹徒挟持了,我们已经派就近警局的车过来了!”
他眉头拧紧,一双鹰眼立即锐气起来,“是,我马上过去。”
不过几分钟时间,红月剧场就涌入了一批警察,带头的是身着黑色夹克衫,一身便服,眉目凌厉的男人。
他动作迅速,走在最前方,很快就抵达候场室门口。
此刻,聂余焦急站在那里,他见警察到了,立即走上前对着带头的季斯槐说道:“快快快,警察叔叔救一下我们的枝枝吧!”
与此同时,站在门口的还有受到惊吓的晚苏以及其经纪人。
就在方才,歹徒将刀架在晚苏脖颈上时,经纪人对歹徒进行了一些列的言语恐吓,警告他晚苏的身价之类,若是有事他铁定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并且他以及他的家人都会遭到严重的舆论谴责。
歹徒不知道是否因此有些怂了,他思考后一下子把晚苏推了出去,又把枕枝拉扯到身旁,再次把刀架在枕枝的脖颈上。
聂余赶到现场时,歹徒已经命所有人通通出去,只留下枕枝一人在房间里,他在门外很是焦急,担忧歹徒会对枕枝做些什么,毕竟他认为枕枝身材性感尤人又长得美若天仙,是个正常男人都会对其产生一些不轨想法。
但他又害怕对方手中的刀,迟迟没有勇气冲进去救人,所以只好等警察的到来。
季斯槐听到‘叔叔’两个字,瞥了眼眼前中年男人眼角鱼尾纹,以及腹部的小肚腩,他薄唇厥了厥,一贯冷峻的说道:“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聂余连忙说道:“警察叔叔你怎么还有时间了解情况啊,你再晚进去一分钟,我们枝枝就要被变态给辱没了!”
男人不紧不慢,“现在歹徒手里有刀,不能随意激怒。”
他手指了指身后的一名警官,“先陈述下被挟持人的资料,简单登记下,再说一下你们这剧院的情况,里面是否有窗户?”
聂余觉得对方也说的有理,很多时候歹徒就是因为被激怒,冲动之下行了凶,不能直接发生正面冲突。
于是,他连忙对身后那位警官说道:“被害人是我们剧院新来的实习生,叫枕枝,年龄的话在24岁左右——”
聂余还在登记,忽而眼前的警官却抬头喊道:“季队!”
聂余不明所以的回过头,就在刚刚几秒钟的时间内,季斯槐已经踢门冲了进去。
在冲进去前,季斯槐不确定那个枕枝是否是他心中所想的人。
只不过在听到和她一模一样的名字后,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毫不犹豫地踢门而进。
里面,歹徒扑在枕枝身上,正欲对她进行一番猥亵,她脑海里瞬时电光火石般闪现出很多可怖的画面。
她浑身颤抖着,脸色惨白,整个人木讷起来,有一瞬间身体僵硬的无法动弹。
就在歹徒的手朝她衣服撕扯而来时,忽而只听‘砰——’第一拳,有股力量将他给打飞在地。
枕枝惊恐的抬起眼眸。
季斯槐那张轮廓线条冷硬的脸与她四目相对。
一瞬间,时光定格。
男人顿住。
果然是她……
而就在他盯着枕枝的脸,愣住之时,忽而歹徒拿起落在地上的匕首,朝季斯槐猛地冲了过来,与此同时,那边响起了另一警官的声音:“季队!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