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落尽。
那辆黑色大G停泊在商业街的停车区域,迟迟未发动。
视线昏暗的车内,男人长臂搁在窗边,粗粝的手指间夹着一支香烟。
路灯的光点亮三分之一硬朗的面庞,男人如刀削横切的眉骨显得异常深邃,彼时,车载音乐正随意播放着某香港男歌手的经典粤语歌。
烟雾里绕之间,他微微眯着狭促的黑眸,很是悠闲的解决完了那支烟。
当男人脚踩在油门处,正欲发动车时。
忽而,那双漆黑的鹰眼透过前车窗,迅速锁定在了那边一道熟悉的窈窕身影上面。
他眼睛一沉,停止动作。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个手捧着玫瑰花的中年男人正在纠缠着枕枝。
自方才聂余出现在舞蹈工作室的门口起,就一直死缠烂打的邀请她一起共度晚餐,枕枝一路都表示了拒绝,但对方却连续跟了她三条街不放。
聂余色眯眯的望着女生那张姣美脸蛋,色心依然的说道:“枝枝~哥知道这附近有家东南亚菜特别正宗,哥是那家店的VIP,走,哥带你吃去。”
枕枝露出了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不用了聂经理,你自己去吧。”
聂余忽略了枕枝的拒绝,拿出手机,对她说道:“今天是情人节,你怎么让哥一个人去呢?你看,哥还订了两张电影票,待会吃完饭后,哥带你去看电影。”
面对中年男人死乞白赖的模样,枕枝心底不由得掀起一丝烦躁,她直截了当的说道:“真不用了,聂经理,我家里还有急事,先走了。”
话毕,枕枝迅速走到街边,开始招揽着出租车。
聂余则是一路跟了上去,在旁边继续纠缠着她,“枝枝你就别骗我了,你没有男朋友哥又不是不知道,这么早回去能有什么事啊?还不如哥陪你一起过节。”
枕枝回转过头,盯着眼前这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思虑一番。
她觉得这样推脱下去肯定没有办法逃脱对方的穷追猛打,于是面色平静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男朋友?”
聂余笑出声,“你有男朋友,哥怎么从来没见他接你下班?再说今天是情人节,你男朋友又怎么舍得放任你这样的大美女独自一人过?”
枕枝从容回应,“我男朋友的工作比较特殊,平时都很忙,现在他做好了晚餐在家等着我呢,聂经理我真的要回去了。”
聂余一脸不信,“枝枝啊你就别编个无须有男朋友来骗哥了,你说你平时在剧院里,哥对你怎么样?是不是格外的照顾?”
说着,他拍着胸脯,“只要你答应做哥的女朋友,哥保证你不吃亏,凭借哥在各个剧院的人脉,保证你前途……”
聂余话未说完。
忽而,‘嘀嘀——’两声刺耳的汽车鸣笛声打断了对话,紧接着那辆黑色大G的右闪灯不停地晃着两人的视线。
枕枝和聂余同时朝那辆黑车看去。
只见车窗缓缓被摇下,露出了男人刀削般线条凌厉流畅的侧脸,他扯着低音炮的嗓子,有些闷哑的说道:“上车。”
枕枝在看到季斯槐那张脸时,心底蓦地一紧。
她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再次遇见他。
这时,聂余打量着那辆及近两百万的豪车以及里面坐着的男人,狐疑的问道:“枝枝,别给哥说这就是你男朋友?”
枕枝手指攥紧了裙角,全身上下紧绷起来,她并没有直接上季斯槐的车。
虽然面对这个情况,她很需要借寻机会逃脱聂余的纠缠,但,她实在是无法就这样自然的对号入座。
女生未上车。
聂余注意到她脸色别扭的模样,便揣测着这个开大奔的男人应该不是她男朋友,瞬时,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但很快,一道黑影径直从车内走下来。
男人迈着宽步迅速走到了枕枝面前,面对着聂余,他伸出一直长臂悠悠揽在了枕枝肩膀上,像是在宣示着主权。
而当对方手臂包揽着她肩那一刹那,枕枝脸色极为不自然。
季斯槐侧脸看向她,声音放得很是柔和,“怎么不上哥哥车?”
聂余听见眼前这个男人也自称‘哥’时,脸色徒然一变,他立即冲对方嚷嚷道:“喂你小子算老几啊?也敢自称我们枝枝哥,告诉你,枝枝哥就老子一个。”
季斯槐一双锐气的鹰眼斜睨过去,打量在眼前这个肥头肥脑的中年男人身上,半晌,他语气散漫的说道:“哟呵,是你。”
听到这话,聂余陷入疑惑,他盯着眼前的情敌好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到过,但就是记不起来了。
不过不管他是谁,只要谁和他抢漂亮妹妹,他都能豁出去。
聂余指着季斯槐的手,说道:“把你手给我放下去,别想当着老子面占枝枝便宜。”
听着刺耳的‘枝枝’两字,季斯槐很是不爽的薅了薅耳朵,他下巴高抬,语气忽而粗犷起来,“这位哥们儿,上次不是提醒过你了,这两字不能乱叫?”
聂余回呛着他,“为什么不能叫?你又不是枝枝男朋友,管得着么你?”
男人舌尖抵了抵下唇鄂,他松开了揽住枕枝的手,几步走上前。
一米九的个头瞬时压迫着对方,那双幽邃的眸子黑得吓人,他声音犀利道:“刚才见你当街骚扰女性,违反了治安管理,跟我回警局一趟,接受行政处罚。”
聂余瞬时怔住,他连声道:“你你你谁啊?凭什么处罚我?”
男人懒散的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警官证,往他眼前一亮,“凭这个。”
聂余看着那个警官证,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随后,他又是盯着季斯槐这张脸瞅了半晌,忽而,脑子灵光一闪,惊诧的指着对方,“你!你不是那天那个警官吗?”
季斯槐嘴唇一厥,点头。
这时,他迅速从右侧腰带取出手铐,动作娴熟的将聂余给铐上了。
聂余见自己的双手一下子被这幅冷冰冰的手铐给烤住,瞬时反应过来这不是来虚的,他大脑清醒过来,连忙求饶道:“那个!警察叔叔你误会了,我刚刚只是想邀请美女吃饭,并没有骚扰她啊!”
男人扭动了下脖颈,声音肃然,“回局里解释去。”
聂余见眼前的警官要把自己带回局子了,吓得脸色惨白,他连忙对那边的枕枝说道:“枝枝,你快和这位警察叔叔解释一下。”
季斯槐这次没有忍住,他斥声道:“叫谁叔叔,叫谁叔叔啊?”
聂余被对方的气势吓得不敢说话。
他那双锐气的鹰眼瞪着对方,冷然道:“还有啊,你再当着老子面叫她一下枝枝试试?”
这声‘老子’的反击比聂余刚刚那声‘老子’来得有威慑力的多。
男人凛冽的一张脸,若是不苟言笑的话在素日里本就有些骇人,再加上健硕又高大的身材,愠怒起来更如同一匹无法抗衡的野狼。
聂余这下被驯服的乖乖的,没有再说话。
就在季斯槐把聂余往车里带去时,枕枝连忙上前制止对方,她不想事情被闹大,毕竟明天还要去剧院上班。
枕枝连忙道:“这位警官,他刚刚没有骚扰我,你放了他吧。”
男人回头,一双黑眸冷厉的盯着她,眉宇略有些不爽的皱褶起来,他并未有松手。
面对他的眼神,枕枝目光微闪,努力秉持着沉静说道:“季警官,刚刚都是误会,犯不着小题大做。”
男人转过头去,目光如刀锋扫在聂余身上,仍旧未有松手的打算,他呵斥着对方,“还给老子愣着是不?走啊。”
聂余不得不跟着他上车。
枕枝见状,立即冲走上前拦住了季斯槐,这次,她那双明媚的美眸在路灯下闪着盈盈柔光,凝视着男人锋利的面庞,说道:“哥哥,我真的没事。”
从‘这位警官’到‘季警官’再到‘哥哥’。
称呼一改再改。
这下,男人眉宇恣意舒展开来,愿意听她说话了。
他悠悠看向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沉声道:“给老子记住没,她哥是谁?”
聂余瞬时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是是是,警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骚扰枝……枕枝小姐了,你放过我吧。”
男人转过头去,目光灼灼的看向枕枝的脸,声音变得柔和,“放了?”
枕枝点头。
随后,男人照做,解下了聂余的手铐。
聂余被释放后,很快就识趣的逃之夭夭,而枕枝则是不得不上了季斯槐的车。
车发动后,一路沿街驶远。
男人单手扶着方向盘,如刷漆般的墨眉下一双深邃的黑眸余光朝身旁的女生瞥去,他浅声,“那哥们儿骚扰你多久了?”
枕枝眼帘微垂,她淡声回应,“他没有骚扰我,你刚刚的做法太过了。”
男人脸色黑沉下来,“几个意思?”
枕枝道:“他是我们剧院的经理,你这样做会影响到我工作的。”
聂余对自己的骚扰一直以来枕枝都默默隐忍着,是因为她觉得除了红月剧院外,暂时找不到更适合的兼职工作,白日里休息时间多,她能够准备考试,而且薪水也还不错。
男人开着车,尽量克制着心底的那一抹躁意,只见他腮帮拧动了几下,沉声道:“把工作辞掉。”
枕枝转头看向他,反问道:“你几个意思?”
他忽而使力拍着方向盘,冲前面的车摁了几下喇叭,‘嘀嘀——’刺耳的声音一下子回响在枕枝耳膜处,吓了她一跳。
紧接着,男人不耐烦的声音跟随响起,“上司骚扰下属,你待这地儿做什么?”
枕枝看着他那张黑沉的有些骇人的侧脸微微怔了一下。
须臾,不知怎地,她嫣红的嘴唇忽而莞尔一笑,一改方才对冲的态度,有些娇柔的对他说道:“辞了工作,哥哥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