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本说要上京来的,只是临行前母亲染了风寒,父亲不忍她舟车劳顿,便罢了。”江梦幽拍着江梦枕的手,柔声道:“你不必忧心父母,今日腊月二十三,咱们姐弟俩团聚一番,你我都好、他们也就安心了。”
江梦枕点了点头,问:“姐夫呢?”
“他们兄弟自有小宴,不必理他,咱们乐咱们的。”
“晋王是嫡长子,姐姐就是诸皇子的长嫂,家宴上不露面的话,只怕不妥吧?”
“非是我不知礼,只是他那几个兄弟都不是好相与的,我实不愿见,而且...”江梦幽拉着弟弟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脸上露出一个温柔明媚的笑。
江梦枕惊喜非常,“原来姐姐有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还不足两个月,我也是刚知道的。”江梦幽笑着说:“好了,别总说我的事,你呢?在齐家住的可舒心?我与你说过的事,有了成算没有?”
江梦枕低下头,端起白玉小盅抿了一口香甜的果酒,不知道该怎样回答长姐的问题。齐大少爷确是个不错的人,可江梦枕心里守着礼数大防、和他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他犹豫了半晌,最后只道:“我见齐大少爷,与见到什么其他的人,感觉并无不同。”
“怪不得人家叫你‘观音’,你还是真大慈大悲、普度众生!不是我说,以齐大少爷那样的出身、品貌、才华,但凡占一样,就不知能引动多少芳心乱颤了,你却无动于衷。”
“我并不是说大少爷不好...”
“姐姐明白,只是无论他多好,你依然未动凡心——人非神圣,就是因为你的心不可能永远这样平静、这样对人没有差别,总有一天,你会知晓‘情’字的滋味,只不知道那个令你开窍的人是谁?”
江梦幽见他生得容色如此、却不知红尘爱欲,心生又爱又怜,把幼弟搂在怀中说:“姐姐盼着你懂,又希望你永远不懂,‘情’字是把双刃剑,并不只有快活甜蜜,其中苦乐唯有自知。如此说来,若只做一个不动凡心、让别人去思慕的‘观音’,反倒心净许多。”
江梦枕垂着眼眸,想起武溪春说过的话——“他来找我的时候,我便觉得欢喜,他若不来,我这心里就空落落的”,无论如何拟想,都觉得隔着一层,不能感同身受。
他在姐姐怀里仰起头,玩笑道:“就是呢,我不懂为何‘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更不信‘情之所至,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依我看世人所爱的不过是皮囊而已,若当真有人肯为我而死,那我便把这具皮囊舍给他,又有何妨?若没有,反正姐姐疼我、父母爱我,我一辈子只守着你们,乐得清净呢!”
“净是胡说,等到你动心、偏又无可奈何时,可不要来找我哭!”江梦幽伸手去掐他的脸,姐弟俩又笑闹着说了些知心话。
用过团圆饭后,江梦幽亲自送江梦枕出王府,好巧不巧、正与散席的众皇子走个对脸。其中一人,身材高挑、眉眼深邃,连连回头望向江梦枕,江梦幽有意上前,将弟弟挡在身后。众人与她寒暄几句,言语间颇有打探之意,都被江梦幽含混敷衍过去。
诸王各自归去,江梦枕这才走到姐姐身边,低声问:“那个身穿蓝袍、高鼻深目的人,是谁?”
“是五皇子,他母亲是西域进贡的美人,位份底、去得也早,他养在贵妃膝下和三皇子一起长大。”江梦幽沉吟一瞬,又道:“弟弟为何有此一问?我见他刚才频频看你...”
“姐姐,我们家既然已经有了个王妃,便不会有第二个,我虽不知深宫之事,但到好歹读过几本史书,懂得其中诡谲险恶。我瞧着三皇子的形貌,倒像书里写的一个词儿。”
“哪个词?”
“鹰视狼顾。”江梦枕握住姐姐的手,极认真地说:“姐夫是皇后嫡出长子、尊贵无匹,但极贵处亦极险,姐姐现在有了小外甥,更要千万小心。”
江梦幽心中猛地一跳,她忽然惊觉在这繁华富贵中潜藏着处处危机。盛宴已散、寒风萧瑟,江梦枕的车马已然远去,她回过身看着头顶“晋王府”三个金漆大字,第一次深刻地感觉到掩藏在这金雕玉砌之后难以言说的血腥与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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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除夕没几日,齐府竟收到了五皇子的拜帖,齐老爷与齐夫人万般摸不着头脑,厚厚贿赂了送信的人,这才知晓原来人家是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