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季迁羽很忙碌。除了繁重的课业以外，她还要照顾妹妹、打工赚钱，在学校时分秒必争，手里时刻都拿着作业本。
江慕遥每天看见她都是一副疲惫至极，手上的事情却没停下过。以前，季迁羽下课时偶尔去走廊转转，现在无论上课还是下课都坐在座位上做题。别的同学打闹时，她在做题，别的同学聊天时，她还在做题。
中午江慕遥趴在桌子上午休一会儿，醒来看见季迁羽保持着奋笔疾书的姿势，旁边放着两张填的满满当当的试卷。江慕遥想和她聊几句的心思瞬间熄灭了。
太可怕了。江慕遥心想。
如果说之前季迁羽是一台学习机器，那她现在就是究极进化版的超强学习机器。面对这样的超强学习机器，江慕遥这种无法无天的学渣也不由得升起几分敬畏。连带着坐在季迁羽周围的其他学生，也多用心了几分。
就连江慕遥那块在学神光芒的照射下，都不那么闹腾，一个人靠着墙安静的睡觉。
除了江慕遥之外，朱老师也注意到季迁羽的转变。这个孩子虽然以前也沉默寡言，但是身上还是有属于年轻人的活力。现在死气沉沉，眼里除了题目看不到别的东西。
她观察了几日后，决定还是找季迁羽谈谈。
这天下午放学，季迁羽收拾好书包，匆匆往教室外走。江慕遥在她身后欲言又止。“哎，季——”
季迁羽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眼底的不耐烦清晰可见，目光凉冰冰的，和看一个障碍物没什么区别。
江慕遥想问问她“最近怎么了”的话就这样梗在嗓子眼。她还从没有这样用这样的目光被人看过。
季迁羽安静的等了两秒，见对方不说话，也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了，转身就走。
江慕遥：“……”她不悦的情绪还没完全升起，那个人就消失到她的视野中，情绪就这样不上不下的卡在中途。
她有些恼火地把桌面上的东西用力扔进书包里，笔盒和书本碰撞发出“砰”的声音。
算了，她再热脸贴人冷屁股她就是傻比。
豪言壮语刚说下还没过十秒钟，就听见窗外有人喊：“季迁羽，朱老师叫你去她办公室。”
江慕遥还没反应过来，目光已经锁定窗外季迁羽的身影，耳朵就差贴在窗户上了。
“……”谢谢，有被自己的身体气到。
季迁羽：“好，我这就去。”
“报告。”
“请进。”
季迁羽推门而入，整个办公室只有朱老师一个人，她悄悄松了口气，握住书包带子的手松了几分，走上前喊道：“朱老师。”
朱老师拍拍她旁边的椅子，说道：“坐下吧。”
季迁羽有些拘谨的坐下，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腿上，腰挺的笔直。
朱老师还从抽屉里拿出几个糖，放到季迁羽面前。
季迁羽连忙摆摆手，“不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心里却有些着急，想早点回医院照顾妹妹。
朱老师态度很和蔼，见她那么拘束，开口说道：“不用紧张。老师其实就是想问你，家里的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
季迁羽：“已经预约了手术，在等医院通知。”
朱老师试探道：“还有别的什么困难吗？”
季迁羽摇头，礼貌而客气：“谢谢老师关心，没有什么困难。”
朱老师不信。这么大的事，家里就两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困难呢？更何况看季迁羽的精神状态也不像没事。她只当是季迁羽自尊心太强，不好意思说。
朱老师又说道：“我打听了一下，心脏类的手术费用都很高，你这方面有困难一定要跟老师说，我们会帮你的。”
季迁羽明白老师的意思，几乎立刻回绝道：“谢谢老师，手术费已经解决了。”
她见朱老师满是不信似乎还要想劝，又补充了一句：“找朋友借了钱，他不急着要我还，所以费用方面没有问题。我在打工赚钱争取早日还给他，其余时间去医院照顾妹妹，所以累一点。但是等我妹妹出院以后就不用这样了，老师你不用担心。”
季迁羽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上，朱老师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又叮嘱季迁羽一番，才放她离开。
隔壁桌的罗老师拿着保温杯进来，问朱老师：“和她聊的怎么样了？她要是同意，就赶紧把这个情况上报给学校，早点筹钱。”
朱老师叹气道：“那孩子倔的很，我还没说这事就把我话堵死了。手术费是找别人借的，现在天天打工还债。难怪这几天看她脸色不太好。”
罗老师劝慰道：“你也别那么担心，平时多注意她几分，真要是有什么事，咱们再帮也来得及。”
朱老师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
那边，江慕遥找班长打听清楚了，原来是班主任找季迁羽。具体是什么事，班长也不知道。
江慕遥站在走廊尽头，装模作样的看着窗外，直到余光撇到季迁羽离开。她特意等了两分钟，确定季迁羽不会折返回来，才走向朱老师的办公室。
朱老师见到她很是诧异，以为她又惹了什么麻烦，不禁皱眉，“怎么了？”
江慕遥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种打听别人隐私的事，她还是第一次干。
朱老师什么时候见过班里的小霸王这个样子，心里一紧，以为出了很大的事情，表情都严肃了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江慕遥一咬牙，吐出一连串的话，刚开始声音还很大，把朱老师吓了一跳，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老师我想问一下季迁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朱老师有些诧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慕遥更尴尬了，精致的小脸布满红晕，却还梗着脖子装出无所谓的态度。
“我……我就随便问问。老师你不方便说就算了！”
朱老师想了想，觉得让江慕遥知道一些也好，省的这个小霸王不小心戳到季迁羽的伤疤。只是涉及学生的隐私，她又不好完全告知。含含糊糊道：“她家里出了点事情，你不要去为难她，她已经很辛苦了。”
江慕遥急忙问道：“什么事？”
朱老师有些为难，犹豫着到底告不告诉江慕遥。季迁羽这个孩子这么倔，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但是江慕遥的势力大，说不定可以帮到季迁羽。
还没等她做出决定，旁边的罗老师嘴快，一句话就把事情说完了。“季迁羽的妹妹要做心脏手术，她向别人借了一笔钱给她妹妹做手术。”
朱老师瞪了罗老师一眼，扭头叮嘱江慕遥：“这件事你不要跟别人说，季迁羽自尊心强，不想被别人知道。”
江慕遥顿时明白季迁羽为什么会出现在拳馆当陪打教练。
*
季迁羽赶到医院时，推开病房的门，意外发现妹妹的病床前还站着另一个人。她有些意外地说道：“张沿哥。”
眼前这个男生戴着眼镜，很是斯文。他指了指放在床头柜的保温桶，笑得很温和：“我来看看你们。”
这个男生是张婶的儿子，两家平时来往颇为密切，张婶经常让张沿来给他们送一些吃的，有时候是新烤出来的面包，有时候是一些腌肉。虽然份量不多，但也令季迁羽很感激。
张沿和季迁羽同龄，在季迁羽转学之前，他们读的是一所高中，两人关系不错。而在妹妹季迁欣的心里，张沿就如同哥哥一般的存在。见他来了，季迁欣躺在病床上都格外的兴奋。
张沿和季迁羽聊了一会儿，准备告辞。
离开前，他揉了揉妹妹的头发，温和的鼓励：“欣欣一定要加油，早点好起来。等你出院以后，哥哥带你去玩。”
妹妹眼睛发亮，用了点点头，很有劲地大声应答。
季迁羽被她模样逗笑，神情愈发的放松，坐在病床边给妹妹削苹果，然后切成一小块，用牙签戳起来喂给妹妹吃。
妹妹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姐姐，你有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我觉得张沿哥哥就很好欸。”
季迁羽哑然失笑：“你别乱说，张沿也是Alpha。”
妹妹义正言辞，“你这是老思想，注定要被淘汰！最近AA恋超级流行！我们学校就有好几对！！”
季迁羽搞不懂比她小几岁的少女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她故意逗妹妹，“你上次不还说负责你的那个护士小姐姐很好看，让我去追人家吗？那在你的张沿哥哥和你喜欢的漂亮护士小姐姐中，我到底该选择谁呢？”
妹妹无奈看了自家姐姐一眼，恨铁不成钢。“姐姐，你可以都要啊！”她抬起双手，做出抓握的姿势，“两个都追呀！”
“噗。”
季迁羽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望着口出惊言的妹妹，很是诧异，“你这些乱七八糟的思想是哪来的？”
妹妹大声辩解道：“你错了，这才是时代的潮流。我同桌的姐姐长得还没你好看，同时交往了八个对象呢！你就不能努努力吗？”说着说着，还叹了一口气，像模像样的教训起季迁羽：“你这么不争气，让我真的很难办。”
季迁羽：“……”
“既然你那么喜欢比，不如比成绩。出院以后拿个第一给我看看。考不到的话，零花钱减半。”季迁羽三言两语奠定了妹妹未来半年苦哈哈的时光。
“姐姐！我刚刚是瞎说的，八个恋爱对象算什么本事，单身才是最牛的！姐姐别扣我零花钱呜呜呜。”妹妹喊得撕心裂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季迁羽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她露出鼓励的笑容：“加油，千万不要让我难办，毕竟我也不想扣你零花钱。”
妹妹：“………………”她真心实意地发出一声感叹：“姐，你那么无情，会找不到对象的。”
季迁羽毫不在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