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冯焦头烂额的时候,呈书也很不好过。
——这本小说虽然背景架空了民?国,但大基调都是跟真实历史相似的,譬如现在?,她就被扣押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对外说是来研究学习,实际就是剥夺了人身自由。
至于她为?什么在?美国…也是跟前不久加速器测试成功有关?。
实验成功的?二日,呈书就接到了美国物理学会?的电报,要求她前往美国受聘成为?学会?学士,并在?末尾强调了:这是属于中国的荣誉…
半是解释,半是威胁。
赵博士听说这件事后?,非常担忧地跟呈书说:“这一?去,可能就很难回来了。”
明航同样义愤填膺:“他们是邀请吗?就是想?找你过去当人质…”
“我知道…”呈书语气淡淡的,收拾东西的动作并没有因此放慢,“但,幸好,他们要的只是一?个人。过去了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做研究,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闻言,赵博士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好半响才说:“但愿吧。”
大家都对呈书这一?去感到凶多吉少,有比较脆弱的,譬如年纪小的明航等新人,在?呈书搭上前往机场的车的同时,就放肆大哭了起来。
他边哭,嘴上还要说服自己:“呈老师一?定会?回来的,我们还要一?起做研究呢。”
然而,坐上车的呈书没有再回头,一?路远去。
她的这个背影印在?众人的眼里就是2年。
呈书离开中国后?就没了音讯,除了还有一?家生意红火的乐彼餐厅,一?篇几乎全国青年都看过的文章,一?台硕大的,为?后?续研究奠定基础的加速器,证明着她曾经存在?过。
呈父每天都乐呵呵都做生意,明航会?为?了核物理研究进展而欢呼,季名望会?在?每期杂志留下空白的?零页,可每个人都故意不去提她的名字。
就好像不去提,她就在?身边一?样。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相逢就是很突然。在?一?个普通的早上,他们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笑脸盈盈的呈书,大伙不约而同地都愣了楞,先是流泪,然后?就是训斥:“这个时候了,你回来做什么!”
特别是对国内外局势最为?了解的赵博士,更是泪流满面:“我原以为?…”
——原以为?她会?顺势呆在?美国,安全地躲开战争。
这也是大家希望的。可对于大家的劝告,呈书耸耸肩,毫不在?意。
这消失的两?年期间,她一?直在?哥伦比亚大学研究所,以外籍科学家的名义做原子核物理实验。此时所有国家的□□进程都还停留在?加速器步骤,而她已经进入全新的领域进行专研。
作为?领头羊,总是会?遭到更多的攻击,何况她还是中国人。
美国人对呈书的评价就是不要命——一?个娇弱的女?孩子,整天钻进实验室里,饿了就啃个面包,渴了就喝杯热水,睡眠只有三个小时。
甚至有人会?用中国老虎这样既带怯意又有贬义的词去形容她。
但辛苦总是有回报的。
某天晚上,在?美国同僚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呈书终于完成了她的铀原子核分裂实验,为?浓缩铀制程实验再次做了完美的补充。
同时,这也是呈书,或者说是中国对美国的回应——换个环境,照样研究。捆绑住的是身体,捆绑不住的是国魂。
随后?,她就带着实验结果,还有一?些偷偷搜集来的精密器械,一?个招呼都不打,直奔渡轮就准备回家了,颇有种用完美国就丢的无情架势。
回家的路上。
一?路上海浪滚滚,超大型的客轮一?直持续不断地发?出引擎的轰鸣声,响得船上每个人都耳朵发?酸,耳鸣加重?。
此时出国的人并没有很多,有也是一?些听说国内局势辍学回家的留学生。他们在?船舱听到呈书的请求后?,纷纷积极响应,将她手上的这些精密器械拆装,一?人负责带一?小部分。
其中一?人像是广东出来的公子哥,还拍着胸口用家乡话说:“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带返去,然后?安全送返北城。”
话音刚落,舱门外就响起了经停站检察员的声音,透过厚实的木门,传进舱内的,就是隐约的一?句:“把东西都交出来,不然就地击毙。”
语气严肃,不带任何一?丝开玩笑的成分。
船舱内听到这句话的中国留学生们立刻就揣着东西散开了,默契地假装彼此不认识,还有那个广东公子哥,之前在?美国还学了些马来语,竟然成功让他装成马来人躲过了检查。
“你这包里是什么?“检查员用警棍敲了敲呈书的包,问。
“是一?些学习资料,警官。“
听到资料两?个字,检查员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将资料放到眼前仔细观看。可他不懂德文也不懂法文,愣是看不懂图纸上是什么东西。
“马德里,过来看看。”检查员招手让同事过来,两?人怼着光看了半天,最终还是以挠挠头,互相用迷茫神色对看而告终。
正当两?位检查员想?着宁错勿露,要上手将呈书带回去关?起来的时候,他们身后?的舱门传来一?句男声,说:“这些只是成绩单和毕业报告,孩子,你学习成绩很不好哦。”
一?句话成功吸引了两?位检查员和呈书的注意。
“雷德潍阁下,夜深怎么不去休息。”其中一?个检查员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说道。
“我的客房也在?这个船舱里,本来睡得好好的,被一?声枪声惊醒了。”雷德潍的声音带着困意,就像真的被吵醒了一?样。
两?位检察官面面相觑,像是在?反思?是不是真的自己的错。
——枪声,指的是刚刚两?位检查员为?了杀鸡儆猴,杀掉那个印度人时弄出来的声音。可这是美国政府要求的任务,他们也是迫不得已才动手呀。
“雷德潍阁下…”
其中一?位检查官还想?说点什么,就被一?声冷冰冰的“滚出去。”给?喝止了。
“是….”
两?位检察官出去了,一?时间,船舱走?廊里只剩下冯和呈书两?人。
相遇就是这么突然。呈书看着冯使劲地眨眨眼睛,然后?又侧头向?窗外看去,心想?:这茫茫的波罗的海,怎么两?人就能那么刚好在?一?艘船上碰见呢?
“Liar.”
冯是最先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的。但也正常,他向?来都是这段关?系里最先挑明,爱得最深的一?方,“你当时说要来德国,和我结婚的话,是真的吗?”
莫名的,呈书觉得自己像个渣女?,抛家弃子的那种。
她胡思?乱想?不说话,冯却?有很多话要说,但看着她的脸,千言万语最后?只汇聚成一?句:“我很想?你。”
门外不合时宜地又响起了敲门声,还是那两?位检查员,可能是走?着走?着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又折回来了,边敲门还边说:“雷德潍阁下,辛苦开门一?下,我们的长官想?要盘问下刚刚那个女?孩…”
长官…估计就是此处经停站中,会?外语的高官了。
呈书一?把将手里包里的资料塞进雷德潍的外套里,说:“把这些资料,用我..不是,用中央研究所的名义寄到《物理期刊》那边,让他们刊登出来。国内的人看到这个报道和实验结果,会?知道接下来怎么办的…”
最后?竟然连叙旧都顾不上,像是讲遗言一?样把吩咐的事情倾泻而出。
“那你呢?”冯拉紧呈书的手臂,“现在?中国已经不安全了,呈书,跟我回德国吧,我们一?起去乡野小镇,开一?家小诊所,德国的春天很美,你不是很喜欢鲜花吗?我们可以在?诊所外种些花,再养一?只小狗…”
他描述的场景真的很美,哪怕是战战兢兢到现在?,心中一?直想?着回家的呈书都忍不住向?往了起来,像是只要她说yes,就能立刻牵着对方的手,往那安静田野迈步。
但是…呈书忍着眼角的酸涩抚开冯的手,一?字一?句地说:“你也知道,中国不安全了。”
所以她才得回去,要保护自己的国家。
两?人就这么无言地互看,门外还有检察官砰砰砰的敲门声,吵得烦人。冯闭眼怒吼了一?句:“Wait!”
门外动静停止。
过了好一?会?,冯才睁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呈书的错觉,她感觉自己看到冯眼睛上的水雾,但是一?晃眼,那眼眸间的闪烁就找不到了。
“你东西给?我吧,我来处理。二十分钟后?会?再经停一?个港头,在?那里有前往香港的小船,你报我的名字上船,经停一?站后?先去香港再过岸广州,不要直接回国。”
安排得很是清楚且规整。
“好,我明白。”呈书点头。
两?人的对话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门外又响起了礼貌的询问声,只是这次,敲门的不再是那两?个文盲的粗鲁检查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低沉有礼貌的绅士嗓音,他先是用英文问了一?遍,又用德文问了一?遍。
是那个精通外语的高官过来了。
呈书从书包里拿出伪造的成绩单抱在?手上,冯这才给?检查员开门,他的表情也在?开门瞬间变得严肃烦躁,就像真的外交大使被邻国无礼员工冒犯到一?样。
“我记得,我刚刚说不要打扰的话,用的是英文。你们美国人不应该听不懂才是。”
那高管礼貌地微笑:“抱歉,雷德潍阁下,无意冒犯,只是有一?些小问题要跟这中国女?孩聊一?聊。”
“那就把她带走?,不要再来我的船舱了。”
说完,冯还无情地呈书推出舱门,关?门。虽然这一?系列动作看起来特别无情,但也成功地让门外的几个检查员认为?这两?人不认识。
“好了,女?士,辛苦把你手上的资料交给?我。”高管被人关?在?门外,也没有特别生气的模样,还是保持着美国人一?贯的假笑面具。
“Sure.”呈书将成绩单递过去。
那人看了几眼后?,就直接将资料丢进了垃圾桶,定定地看着呈书好一?会?,才说话:“好的,没有问题,你可以走?了,女?士。”
有了这一?审讯过程,20分钟的航程变得格外短暂。无论是呈书还是那个在?上一?个经停站上船的高官,都会?在?此站下船。
面对检查员们的指指点点,呈书目不斜视地走?下去,上岸后?按着冯说过的指引,在??二个航道上船处往右拐,头也不回。
原本对她还有点怀疑的高管,在?看到她是往巴拿马的邮轮上走?后?,也就放松了警惕,开始跟同伴调笑八卦起别的事情来。
“说起雷德潍,他这次回国指定凶多吉少了。”
听到冯的名字,呈书脚步忍不住放慢了些。
两?位文盲检查员也很给?面子,立刻追问:“为?什么啊?他不是德国新政府的特派外交官吗?这次还代表德国跟美国签了贷款合同。”
“神他妈特派外交官。”高官哈哈大笑:“他的家族成员被新政府扣下,他这个杂种被迫成为?政治弃子,这次过来跟美国签合同,回去肯定会?遭到全国人民?的谩骂。新政府为?了平息人民?的怒火和巩固政权,会?对雷德潍执行绞刑。”
呈书前进的脚步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走?。
那高官还在?说:“到头来,雷德潍还得感谢他拼死守护的家族,不然还得先去集中营受受一?番折磨…”
她感觉自己的泪水在?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可为?了不让那帮美国人发?现端倪,她走?得很平稳,甚至连步伐大小、速度都没有变。
前往香港的小船很快就找到了,就藏在?这巨大的巴拿马邮轮上。小船上还有一?个负责登记乘客名单的香港人,听到她报出冯的名字后?抓了抓头,奇怪的问:“不是一?个混血男人吗?怎么变成一?个女?孩。”
“随便啦,你先上船吧。”
那香港人拉着呈书往里走?,呈书却?只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这时她才惊觉刚刚和冯对话时的异样,还有一?些没有细想?的疑点。
——为?什么他知道这里有艘前往香港的小船,为?什么他能瞬间安排好航路…
原来两?人的相遇,真的是偶遇。
而这艘船是冯留给?自己的活路。
“骗子。”呈书已经无法控制她的表情了。小船晃悠晃悠地驶入波罗的海,刚好就跟呈书刚下来的邮轮擦身而过。
“骗子。”她又重?复了一?遍,既是骂自己也是骂她,她在?想?那个船舱漆黑的圆窗后?面,冯是不是也在?看着她。
月光照射下的漆黑浪花翻涌,小船一?晃一?晃,足足晃荡了三个月才到了香港,随后?又换了扁舟来到广州,火车汽车轮着坐才终于回到了北城。
安全地站在?大家面前。
星际海洋宇宙国内。
在?一?个发?光的硕大贝壳里面,好几条人鱼聚在?一?起,重?看呈书和冯离别的剧情,哭得稀里哗啦。明明她们就处在?满是水的海洋里,但还是忍不住掏出小手帕,学着旧人类的样子擦了擦眼角。
“天哪,这是我?一?千八次重?播了,还是觉得很悲痛。”
“该死的宇宙科技集团,平时响应群众号召又没有那么快!偏偏这次…哎不说了,我眼睛里得的珍珠又出来了。”
众人鱼点头,连连称是。
呈书和冯分离的那个晚上,整个直播间都在?紧张地看着剧情,压根就不敢发?调侃的弹幕,生怕破坏了这一?催泪的一?幕。但偏偏就有没有情调的铁皮子,在?呈书接受检查员审讯的时候多嘴问一?句:“那个…这边有点无聊了,能不能把镜头转向?冯呀?”
【靠!铁皮是什么破坏气氛大师吗!】
【不行的吧!直播间不是一?直跟着小呈书动的吗!应该…】
?二条弹幕还没打完就发?出去了,因为?直播间真的听从观众的指挥,转到冯身上拍摄了。于是舱门后?,隔着呈书一?门距离的冯,就这么突兀地闯进镜头里。
此刻的他,正靠在?门边仔细去听呈书和检查员们的对话,右手还牢牢地抓在?门把手上,像是只要外头局势不对,随时就能冲出去救心上人于水火。
特别是成绩单哐当一?声掉进垃圾桶的时候,直播间观众们肉眼可见冯脸上的肌肉迅速地收缩了一?下,但又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静观其变。
也幸好,呈书那边一?切安好。
没有资料和仪器的她在?几位离美国市区较远的驻点检查员面前,就跟年纪轻轻的小女?孩一?样,所以整场审讯也没有耗费多少时间。
冯轻轻地松开门把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镜头就这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