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萱先说?应当门当户对,因苏令婉与晋王的身份悬殊,便?描补道:“若是两情相悦时,便?不该争竞这些身外之物?,什么?家世,什么?年?龄,什么?美?丑,全都不该成为爱情的阻碍……”
实际她却不这么?认为--有爱情固然很好,但成亲后,爱情渐渐趋于平静,开始了家庭生活,那些门第之见便?全都突显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中?,假如?在高的那一方生活,那低的一方便?会显得格格不入,无论从何处都手足无措;相反,即使?到低的一方去生活,也会有同?样的问题。
哪怕到了更发达文?明的后世,虽然大部分人都不再在乎这个,也会过得很好,但一个是取决于社会大环境,第二便?是两人的生活,不会受到太多原生家庭的搅扰;也有一小部分人不曾逃脱这些,否则又哪来的那些“凤凰男”“孔雀女”?更何况处于封建社会的大齐朝!
但--晋王和苏令婉不是男女主吗?最后不是“幸福地?在一起”了吗?哪里需要考虑这个!
所以张萱说?起这话来,毫不心虚!
苏令婉听罢,依旧心事重重,随口道:“会么?……”
见张萱确定地?点点头,她想了一想,犹犹豫豫地?问道:“若是……我打?个比方,假如?……假如?,恒王看上了你……”
“噗--”
张萱刚喝到嘴里的茶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她被呛得直咳,幸好及时低头,否则苏令婉那件锦衣便?不保了:“对,对不住,咳咳,对不起,咳,不是故意的……”
苏令婉抖抖衣裳,见只有裙角几滴,便?道无妨,又笑道:“你这是做甚,又不是说?真的,就?是打?个比方,你何必吓成这样!”
张萱抹着胸口,将气喘均,喝口茶顺顺气,才道:“这可不敢乱说?,不敢不敢,若是被人知?晓,可是要笑掉人大牙的!”
“这有何不敢,”苏令婉道:“又不是真的,你就?想一想,若是这样,你会怎么?做……”
张萱吓得连连摆手,道:“不敢想,不敢想,不可能,不可能!莫要难为我了!”
她不是故意推脱,她是真的不敢想,只要一想到那日在骡车中?的恒王,似乎便?能闻到那萦久不散的幽香,让她鼻子?一抽,便?十分不适--他是皇室中?人,书中?写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而自家则是市井中?最世俗的媒婆子?,和恒王配对?连想想都觉得玷污了他。
虽然和他接触几次后,觉得他和书中?描写的并不像,何况,还有那位叫章南贞的“青梅竹马”。
张萱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随便?扯几句后,便?找借口退了出来。
过了矮柜才发现,梅少安居然在。
张萱奇道:“你莫不是掐准了她今日会来,所以才巴巴儿地?跑来?”
梅少安忙站起来,道:“非也,非也!我并不晓得她在你这里。”
“这可奇了,你不晓得她在,那你怎知?我说?的是谁?”张萱一拍手道。
梅少安既不羞也不恼,答道:“我来了才晓得的。”
张萱见他突然正经起来,倒有些无趣,便?不再调侃他,问道:“那你来做什么??”
“我来……”梅少安还未答话,茶舍雅间里的苏令婉扶着丫头走了出来。
“萱娘--”她到矮柜旁,向张萱别道:“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寻你说?话!”随即,又向梅少安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张萱应声,才要送送她,忽然转头,却见梅少安早侧了身,一副欣赏墙上字画的样子?,并不往苏令婉这边看一眼,。
她挑眉,不知?他闹什么?幺蛾子?。
送走苏令婉,回到婚介铺子?,见还盯着墙上观画的梅少安,又忍不住调侃道:“啊哟,梅大举人,墙上的字写的可好?这可是未来的举人,钟大才子?的佳作呢!”
哪知?梅少安回身,居然一本正经地?谈论起画作来:“钟瑭的一笔字,写的是极好的,但画却还欠了些火候。”
“呵,”张萱道:“看来梅大举人是真改了性儿,竟肯避嫌,这可是好,果真不惦念别个了。你别伤心,赶明儿啊,我再寻个更好的给你做媳妇儿!若没有你合意的,你好好温书,等明年?春闱高中?,说?不得还会被哪位达官贵人给榜下捉婿捉了去呢!”
哪知?梅少安却看她一会儿,一本正经道:“我不用你给我再找更好的,也不会被人捉婿,我上回与你说?过,我……咳,看上的是你!”
“哈?”张萱以为自己听岔了。
见张萱愣在那里,他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你总以为我与你说?笑,皆因你太看低自己了,其实却有才而不自知?--你为人爽利,胸襟开阔,待人和煦,有不同?于一般人的见识与魄力,待家人又极好,像你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去,再说?……”
“其实你也不丑,人常说?“双眸清炯”,又说?“语笑含嫣”,不过是那块胎记掩了你的光华。世人常以貌取人,往往皆是下意识那第一眼,却不想,许多人的光华,并非锋芒在外,令人一捕而捉的!我先前便?犯了这样的错,幸而后来渐渐发现其中?真谛,才知?原先错的有多厉害,也才悟出这样的道理。这道理与做学问一样,都讲究循序渐进……”
张萱先听他说?“胸襟开阔”时,便?忍不住按住胸口,怀疑他嘲笑自己平胸,哪知?又说?到样貌,便?又下意识伸手摸向脸上那块胎记。
等他说?完,便?想,是不是最近脸洗得多了,胎记的颜色有些褪色,所以才被他看去了真面目?
想想又觉得不应该--恒王府的物?事,就?没有不好用的!
梅少安将自己做学问的心得说?一遍,见张萱依旧怔怔的,知?道她一时还无法相信,便?不再多说?,将这话压下。
他拱拱手,郑重行一礼,道:“我这回来,是向你道别的!”
不等她问,他又解释道:“我和两位同?窗,前几日寻访到一位名师,那位名师同?意收我们三人到门下,但要到他那里闭关?些日子?,等过完年?,春闱前才回来。”
“那你母亲怎么?办?”张萱听说?他要走,顾不上计较前面说?自己的话,又知?道他和母亲相依在京城过活,便?问道。
“那位老师晓得我有难处,已同?意让我母亲同?去,到那里还可以帮着烧火煮饭,这样,我的束脩便?可……可免一些!”说?到这里,向来大大咧咧厚脸皮的他,居然有些赧然。
“有这样的机会,岂不是很好?”张萱从不会嘲笑和看不起努力奋斗的人,“你刚好可以带着梅大娘一起过去,你少了顾虑,梅大娘也少操些心。到那里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又帮得到你,那梅大娘岂不是很高兴?”
梅少安终于咧唇笑起来,露出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牙:“是,是,就?是这个理儿!”越发觉得张萱懂得体贴人心。
梅少安走后,张萱又摸/摸脸上的胎记,心下担忧,跑到后头房里去照镜子?,见那胎记依旧是大片的暗红色,这才稍稍放了心,却又疑惑“难道他真的看上了我?他是认真的?”
又摇摇头,觉得不大可能:他既然能在自家铺子?里只看苏令婉一眼便?喜欢上她,书中?又是追着女主跑的男二,怎么?可能对自己这个丑八怪动心,还说?什么?“双目清炯,语笑含嫣”,这哪里是形容自己,分明是在说?苏令婉嘛!
他定是受了打?击,怕在自家这里失了面子?,心里过不去,所以给他自己找台阶下呢!
嗯,一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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