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骧警告府里众人,不许他们怠慢张萱时,众人都诺诺应声,连老夫人都应了?下来说“不敢!”,唯有秦氏惊得合不拢嘴。
郑骧住在?姚府时,秦氏向来看不上他,以为他不过仗着圣上那点子兄弟情份,才能活着罢了?。
往日他不理?人,她便以为他有自知之明,从不将他放在?眼中?,虽不苛待,也并不热络,只当他是姚府的拖累,生怕哪天圣上心思一变,府里便要跟着他遭殃。
突然到了?今日,怎地他变了?,变成一个她从未经见?过的上位者?她虽听丈夫说过他近来的作为,却从未想到,他竟还有这样一面。
她此时才想到,或许,丈夫或别人说的都是真的,郑骧他,真的在?短短时间内,成了?位让人不可小觑的风云人物了??
姚老夫人见?秦氏怔在?那里,心中?既气又叹,因郑骧有话说在?前?头,不好?再接着教训秦氏,只得命人将她叉出去。
见?郑骧仍有怒气,忍了?又忍,到底自家做为他的长辈,失了?颜面,便端起脸面,摆了?长辈的架子道:“府里都知道王爷看重张姑娘,怎敢怠慢?不过是王爷往日曾住在?敝府,便都以为亲情可大过国法,失了?规矩,到底是他们逾越了?,还望王爷莫怪!”
哪知郑骧并不应她的话,见?众人应了?,便点点头,又转向姚老夫人道:“本王此来,只有一事相询,还请直言相告!”说着,大手?一挥,将身边众人挥退。
姚府伺候之人却等姚老夫人点头之后?才退了?出去。
张萱知道他接下来要问的事,是关于他的母亲和?当今圣上那件事,虽然知道自己若要在?此,他必定不会让自己离开,但那到底是他的长辈,为了?避免尴尬,她还是说道:“来的时候,见?院子里开的花十分好?看,我?去瞧一瞧!”
郑骧忙抓住她的手?,想要让她在?此,却见?她回握之后?,按一按他的手?背,便松开了?去。
他知道她的意思,不再强留,给长戎使过眼色后?,看着她款步出了?房门。
姚老夫人早将他们这动作看得清楚,心中?泛着阵阵酸楚,想到章南贞的心思--小女孩的心思,怎能瞒得过她?不过不看不提罢了?。
其?实?她也觉得,若章南贞能嫁给郑骧,也是一门好?姻缘,却知此事不可为。
不说郑骧心意如何,单姚世?惠这里,便过不去。
“有一件事,想问问外祖母,”姚老夫人心思飘忽,忽听郑骧开口,忙收敛心神,听他如何说。
郑骧便接着道:“……当年,老国公?爷五十岁寿辰时,府里发生了?何事?”
姚老夫人一惊,不曾想他居然问起这件事:“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郑骧挑眉,道:“看来,这事问外祖母是问对人了?!”
“呵,”姚老夫人沉口气,嗤笑道:“你还肯认我?为外祖母……”
郑骧不答。
姚老夫人长叹一声,道:“一晃眼,你外祖过世?都这么多?年了?!二十多?年前?的事,老婆子也记不清了?……”
“外祖母绝不会忘记那一天发生的事的,即便您忘了?,圣上也不会让您忘的!”郑骧意味深长道,“外祖母还是不要再隐瞒了?,本王可不想跑到宫里去问圣上,但若您总也不说,本王便少不得跑一趟了?。到时,若是圣上再翻出旧事,发现竟是着了?府里人的道儿,啧啧--”
“胡说!”姚老夫人高声阻止了?他的话,却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这才知道着了?他的道儿,心中?有些不甘,转而又变为无奈:“当年的事,我?当然记得。外祖母不说与你听,也是为了?你好?。如今你既非要知道,外祖母少不得全告诉你……”
姚老夫人果然不再隐瞒,浊目深邃,陷入回忆。
张萱从屋里出来时,身后?跟着长戎和?香叶等人。
因对姚府并不熟,她不敢走远,只在?院子里的一丛花旁站定。
那丛花被修剪得整整齐齐,不见?一丝杂叶,枝条尽头有的开着花,有的只有花苞。
她用手?指拨弄着一朵半开的花儿,百无聊赖。
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一抬头,便见?有人站在?院子门口,正死死盯着她。
张萱挑眉,虽意外,也在?情理?之中?。
那人正是姚品。
他见?张萱看过来,便扬了?扬眉,笑着向她走来,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被长戎伸臂拦住。
姚品道:“原来竟是你!真是没想到啊,我?先还奇怪,表弟怎地突然动了?凡心,此时见?到是你,便不奇怪了?!”
许是好?l色之人,都有一种对美?人儿的执着,他虽然早就不记得当日张萱的名字,却能在?一见?到她时,想起这个人,和?与她相关的事来。
“当日听说给表弟赐婚,我?便觉得奇怪,南城的那个掌柜是个丑……呵,怎地还能赐给他?却原来,是他金屋藏娇呢!怪道整日往那里跑……”
姚品不傻,那时他觉得不对劲,还到南城铺子里查看过,却因她脸上的胎记才未曾多?加留意。
如今再想想在?渭河县时种种,哪里还能想不明白前?因后?果?
只是为何当日便独独对她上了?心?想到她的身世?,再想想那些传言,便觉得有些话,怕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些不言而喻的含义。
张萱并不应他的话。
她只点点头,虚应一句:“姚大人!”
“姚大人!”
姚品正欲再说时,便听身后?暗沉沉地传来一句,他心中?一紧,面上堆了?笑,转身道:“听下人说,表弟和?弟妹来府里了?,我?这才过来瞧瞧你……”
他话未说完,却见?郑骧面色阴沉,黑得能滴出水来。
姚品只得讪笑一声,闭了?嘴。
郑骧不理?他,径直从阶上下来,走到张萱身边,携了?她的手?,便往外走去。
他的随从也呼啦啦走了?个干净,只剩姚品一人立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久久未收回视线。
回去的大车上,郑骧一直未曾开口说话。
张萱看着他,虽不知姚老夫人具体说了?些什么,但从他的脸色上,大概也知道,内容肯定不合郑骧的心意。
她有些怜惜--古人就是这点不好?,将出身,名正言顺,嫡庶,声誉,等等这些,都看得极重。
人不能选择出身,却要背负其?带给自己的一切。即便生性豁达,也免不了?遭人非议。
像郑骧这种生于皇室之人,更重于他人!
张萱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叹口气,轻轻握l住他的手?,用力按按他的手?背,算是安抚。
“我?没事!”郑骧终于回过神来,他反手?将她的手?抓住,十指紧扣,道:“她都告诉我?了?,其?实?有些事,她也不大能确定,我?只是在?想,若那事是真的,该怎么办!”
说道,他便将姚老夫人告诉他的话,统统说与张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