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萱本在想着她说?的做媒的事:
她如今在京城开了好几家分店,分别在南城和东城,北城属贱地,是教?坊司,戏子等三教?九流聚居之地,她也开了一家。
但?因着她的规矩,男女双方?。需得考察的十分慎重,所以虽然上门登录的名单人数不算少,但?说?合起来,却比其他地方?更费功夫,成功率也相对较低。
而西城乃是权贵聚居之地,那里成婚并非全靠男女情投意合,或两家合意。虽有些并不注重门楣,但?所谓的政、治婚姻还是占了一大半,所以她在打?入权贵内部前,尚未在西城开她的分店。
不是不想,是缺少一个契机。
如今,这机会?就罢在眼前了?
但?她说?“交朋友”:
张萱心中暗自嗤鼻,不信这话?--她当然明白自己,说?人品贵重是自夸,做为那什么什么的大好青年,自认品德方?面毫无问题。
可魏明枝却不然,即便今世的裴萱没有死在她的手里,姚品后院的人提脚卖的也不少,虽然这是大梁朝当家主母的常规操作。
张萱在心中权衡利弊,突然想到魏明枝家世,她的父亲、兄长手中的兵权。
“魏娘子人品端方?贵重,竟能将?如此重要?之事寄望于小店,我不胜荣幸。”张萱露出八颗牙齿,扯了笑道?:“咱们在商言商,承蒙看得起,既肯交托,我必尽全力帮您寻合意之人。但?,姻缘天定,这包票是打?不了的!”
魏明枝笑说?:“这我自然知道?。”
“您如此明理,后头的便好说?了。”张萱点头,“因着您的身份贵重,不比南城东城升斗小民,若要?好姻缘,许多?家族牵扯须得事先说?明……”
魏明枝想一想,道?:“您的顾虑有理!权贵世家中,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若您瞧好了人家,却不知两家有龌龊,岂不白忙?我们自然可以事先说?好,但?有许多?事,大致可讲,却不能细说?,还请恕罪。”
张萱点头,“我懂的,只要?将?大概厘清,其他的我们并不会?多?问。”
公事方?面,双方?达成共识。
张萱将?铺子里新买来得用的妇人叫来,给魏明枝做了登记,再做些所谓交割,便把“交朋友”的事混了过去。
待晚间?打?了烊,张萱便派人到燕王府,将?此事知会?郑骧一声,没想到他本人竟亲自到了南城。
现在南城的张宅,是整条胡同的房子连成的一庄院子,张萱未再和张叔张嫁住在一个院子里,而是在张老?夫人隔壁辟了一处自住。
郑骧到时,没有惊动张老?夫人。张萱一边将?他让进屋,一边道?:“不是说?婚前不能见?面的么……”
后世的她是个唯物主义者,现在不过因着给人保媒,见?多?了各种说?法?,便随口一说?,并非真的介意。
郑骧却是本就对这些世俗礼节不在意,便只一笑而过,抬脚进屋,顺便携了她的手,一起坐到临窗的炕沿上:“几日?没见?,就是来瞧瞧你。离婚期没几日?了,都预备妥当了吧?”
这边的东西都是张叔张婶奉了郑骧的命准备的,哪里还能缺甚么?
想到自己半点都没操过心,张萱有些心虚地胡乱点点头,忙岔开话?题道?:“对了,那个魏明枝今天过来了,你知道?了吧?”
“唔,”郑骧点头:“你不是瞧不上她,理她做甚!”
张萱蹙眉,道?:“我本不想理她的,可她爹是魏朝风……”
上回宫门生变,虽然郑骧没有和她细说?,却也从未刻意瞒过她,再有梅少安多?多?少少说?上几嘴,基本也是猜出来一点。
立功的魏家军,背后必定是郑骧。
他虽说?对那个位置无意,可身在他这样的高位,许多?事身不由已。
常言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要?在那个权力的漩涡中,保住自身不败,甚至比上位还要?难些,这其中就少不了各方?势力角逐,兵权更是关键。
郑骧明白她的意思,紧紧握一握她的手,道?:“怪我!许多?事,我未和你细说?,就是怕你操心,如今倒累得你为我费这份心。”
说?着,便要?从他如何联络忠顺王旧部,如何到西疆收拢旧势力,如何在朝中安棋布子,如何……
“别,别说?了!”张萱将?手指按在了郑骧的唇上:“别说?了,我知道?你不会?瞒我,但?你说?的太多?太细了。关于那些势力,你知道?就好,不必说?给我听。”
“为何?”郑骧将?她的手握回掌心,按在自己胸口,“你不想知道?我的事?我们就要?成亲了,以后夫妻一体,又何须分什么‘你’‘我’这样清楚!”
张萱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没有错,成亲后,夫妻一体,许多?事都是一起的。但?是,即便成了亲,夫妻也是两个人,将?来,你有你的大事要?做,我也有我的小情要?做,每个人都需要?有自己的空间?……”
“每个人都不是水晶玻璃透明人,所以,无需事事报备通透……”其实这是后世的隐私论,即使是夫妻,也需要?有各自的隐私。张萱想解释清楚,却不知做为大梁人的郑骧,能不能理解并接受。
却不想郑骧只笑了笑,道?:“你说?的都对!是我想差了。我就是想告诉你,那魏明枝如何,都不会?影响到魏朝风的选择。以后你想理就理,不想理就赶她走?就是。还有其他人或事,都是一样的。你想做甚么,尽管随心去做就是。”
“不是,我……”听着他的话?,张萱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自我了,为了自己舒心,总是在要?求他这样那样,却从未想过要?为他去改变自己什么。
郑骧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似的,安慰她道?:“你不必顾忌我,也不用为我做任何改变,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求你,做你自己!”
改变过的,他在前世已经看到了--是那样的惨烈结局,他不想再看一遍。
二人对视良久,相视一笑。
张萱缓缓舒口气?,轻轻靠在他的胸膛,“我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居然能遇见?你!真好!”
郑骧拥着她,轻声道?:“是我修了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