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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提携自己的长官失势之后,何大头行事作风较以往收敛许多,不再出去?游走?逞威,日日待在营帐中,除了?操练外人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让人丁点把柄都抓不住。

苦了?荣礼桓日日花心思给他琢磨美食。

琢磨美食他倒不怕,他怕的是陆增开始动作,做出什么事牵连到了?自己。

过了?秋收,本地有一段缠缠绵绵的雨季,这一缠绵,便缠绵了?七天都不见尽头。

但如此好时?节,因为下雨耽搁岂不可惜。山上的果子,田里的粮食,水里肥美的鱼可都不等人。荣礼桓知道这一点,没少带着人去?采果屯粮捞鱼。

这里山好水好,粮多鱼肥,如果不是来了?这么一群强盗,这里唯一不好的大概就只?是交通闭塞一点。

荣礼桓非常喜欢这里,但也记挂着家乡。

疲惫的叹了?口气,在故乡的房子他倾注了?太多心血,只?等着一家人团聚。如今一家人团聚了?,家却回不去?了?。

不能再耽搁了?。

这次逃起来也不难,军营里最近人心惶惶,何大头更是没空管他,荣礼桓便趁出门准备食材之时?逃跑了?。

他归心似箭,一刻不停歇的去?了?藏船的地方。

还好这里偏僻,船并?没有被人偷去?。

只?是才一个半月,杂草就将船掩盖起来了?。荣礼桓收拾了?半晌才将杂草除净把船开了?出来。

船一行,荣礼桓的心就活了?。

一月半不见,不知他们如何了?,可曾为自己担心,过得?好不好,在异乡有没有吃苦。

听到手?下人来报,何大头像是早就知道荣礼桓要走?似的,见手?下个个气愤,无不义愤填膺的骂荣礼桓没良心,不知道大人对他那么好。

何大头疲惫不堪的摆了?摆手?,“走?便走?吧,我猜的不错,只?要不杀他,他早晚要走?的。”

“大人,荣礼桓是走?了?,可他兄弟荣大增还在,咱们去?把他抓来?让他给大人个交代?”

何大头伸手?在他头上来了?一下,“没脑子!你没看那见荣大增现在在众位将军跟前?得?脸?你们去?抓他?别把自己的小命搭上了?不说还连累我。滚滚滚滚滚!他爱走?就走?吧,以后别拿这事烦我,就当从来没有荣礼桓这个人。”

只?是,事不遂人愿,他不想再提起荣礼桓,没多久就被人找上门来追问。

来人是荣大增,荣礼桓那几个兄弟。

听说他来找荣礼桓,何大头手?下几个好几天没吃上一顿好的的喽喽攒了?一肚子气了?,如今荣大增一来,那一肚子气全泄向荣大增。

“你还好意思来找人?你那兄弟什么东西?我们大人对他多有倚重,平日里没少照顾他,可他呢,三番四次当逃兵。他把我们大人当什么了??”

“这事换了?谁都要看脑袋的,不光是他,连你这个被他带进来的也别想洗脱干净。”

那些人指着陆增的鼻子道。

荣礼桓竟然走?了??

荣礼桓竟然背着自己走?了??

即使不是心甘情愿,□□礼桓也承诺过自己,要帮自己拿回兵权,可就在自己大事将成之际,荣礼桓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么走?了??

陆增心里陡生起一股无名?火。

眼前?,何大头的狗腿子还在不停对他出言不逊,见陆增不反驳,仗着在自己的地盘上,气焰竟然往上窜了?窜,敢冲陆增伸手?。

陆增自小身份尊贵,长这么大还没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过,心中更火了?,伸手?就把眼前?的狗爪子给折了?。

“嗷——”那人痛的在地方打滚,一边不停的嗷嗷叫。

陆增眼神冷酷,一点不为之动容。

“大人,大人,荣礼桓那兄弟荣大增找上门来了?。”

“他还打了?咱们兄弟,你可得?给兄弟们做主啊。”

何大头虽然人不咋地,但这么被人欺负上门,虽然他很不想惹事,可这时?若怂了?,让兄弟,让外面?的人怎么看自己。

“别吵吵了?。”何大头姗姗来迟。

他皱着眉看了?一眼在地上疼的打滚的兄弟,朝陆增喝道:“姓荣的!光天化日之下,你在我的地盘上打伤了?我的兄弟,这是哪门子道理?”

陆增厌恶的看向他。

他最讨厌这样的人,在军营里呼朋唤友,圈山头占地盘,一点不像个军人,更像占山为王的土匪。就是这样的人太多了?,坏了?他这一锅汤。

“此人言语不端,我不过施以小惩。”他上前?问你,“我且问你,荣礼桓是否真的从这里离开了??什么时?候离开的?离开几天了??往哪个方向走?了??”

何大头心中不快,“我手?下的人就算言语不端,也该由?我来惩治。如今你这般对长官咄咄逼人,我是不是也该问你的罪?”

“大人,也掰断他两根手?指头。”旁边的小喽喽给他出主意。

何大头目光移向陆增,竟然真的思考起此事的可行性来。

不等陆增说什么,旁边的两个彪壮大汉就先?一步挡在陆增前?面?,他们气势汹汹的拔出大朴刀,“谁敢对元帅不敬,我等先?砍了?谁的脑袋。”

“元帅?”何大头跟不上他们的思维,“你们再说什么?”

陆增不想同他多扯皮,“本帅不叫荣大增,本帅原名?陆增。”

“啥?啥?真的假的?元帅不是……”刚还出主意要断掉陆增两根手?指的小喽喽,吓得?都不会出气了?,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何大头其实信了?几分,可也没全信,“你说你是陆帅,你就是陆帅了??”他有些气虚,“你可有凭证?”

陆增拔出剑来,“凭证也不是给你这等小人物看的,本帅现在不想跟你扯这些,荣礼桓呢?他去?哪里了??”

陆增的气势挺能唬人,唬的何大头一懵,将荣礼桓的事尽数交代了?。

“是今早凌晨走?的,他托口说去?捉虾,带了?十来个杂役,趁着杂役们逮虾之际,他偷偷离去?,直到到了?早饭的时?辰,杂役们没看到他才慌忙回来报告。”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陆增不在同他多说,他猛的将剑送回鞘中,“我知道他去?了?哪里,叫人跟我去?追!”

两个护卫连忙应声,跟着陆增跑了?出去?。

可刚出了?何大头的大帐,陆增突然停了?下来,“不行!何大头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未免夜长梦多,我不能离开,钟大鼎,你带人替我去?将人追回来。”

陆增叮嘱道:“就去?那里找他。”陆增告诉了?他一个地名?。

钟大鼎答应一声就带着人出去?了?。

“钟将军,此间小路分叉口过多,我等不认识路了?。”

钟大鼎焦急的在原地转了?个圈,“没想到这处小码头竟然这么难找,怎么办呢?可别因此误了?元帅的正事啊!”

“诶?将军,那里有个老乡过来了?,我们可以去?问问路。”

钟大鼎一喜,“还不快去?问。”

手?下兵士闻言,便蜂拥而上。

那老乡本打算去?打鱼,突然看到这一群当兵的朝自己涌来,吓得?斗笠都丢了?,撒腿就跑。

这年头,这个军爷比土匪还不如呢,斗笠丢了?是小,命丢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别快是个瘦瘦小小,胡子花白的小老头,可在生死关?头,小老头也是让他们好一通追才追上了?。”

“我说老头你跑什么?”钟大鼎脾气有些火爆。

小老头瑟瑟发抖,“军爷,小的一穷二白,身上没几个钱。”

“谁管你要钱了??”钟大鼎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我问你,你可知西南方可有一个没什么人去?的小码头。”

小老头瑟瑟发抖,“我我我……”

“知道还是不知道?”钟大鼎越来越焦急了?。

“知道!知道!”,小老头连忙道。

“那还不快带我们去??”

“诶诶诶,好的,军爷你跟我来。”

在当地人的指引下,钟大鼎终于找到了?码头,也找到了?停船的位置。

此时?人走?了?船也走?了?。

只?有河面?漂着的被拔掉的水草昭示着此处已经来过人了?,一圈圈漾开的水波告诉他们,人刚走?了?没多久。

但是四处寻找,却遍寻不到。

“将军,就这么回去?吗?”

钟大鼎咬着牙不死心,“这是元帅回来之后交代我做的第?一件事,我不能这样办砸了?,给我找,四处给我找。找不到就弄艘船来,划船去?追。”

然而,这一找一直找到了?第?二天凌晨,都没找到任何踪迹。

钟大鼎终于放弃了?,“找不到了?,一天了?,那人应该走?远了?。”

“那,将军,咱们现在……”

疲惫的一招手?,钟大鼎放弃了?,“回去?复命吧。”

陆增手?脚利落,既然已经挑明了?,当天他便召集旧部把事情办了?。

陆增在军中多年,威信无人能比。

纵然联络到的人不到一半,可当他振臂一呼,军中士兵得?知陆将军回来了?,不知多少人扔下手?里的兵器倒戈。

兵不血刃。

看了?一眼曾经信任的部下,却也是陷自己于险境的人,陆增没多少旧情要念,当即下令,“以本帅的名?义上书朝廷,就说娄恒此人心存反心,暗害陆某,图谋兵权。之后又与?叛军暗中勾结,为祸百姓,不孝君父,做出的恶事罄竹难书。幸而陆增大难不死,替君上,替百姓除了?此贼。”

又传下命令,“以往娄恒所扮军令全部作废,一切事物照往常我在时?来办。除此之外,不得?再去?侵扰百姓,但有犯此令者?斩首示众。同时?清点物资,若有多余粮食,便拿出一半来,分与?百姓。全为这段时?间来所做的事,对百姓的赔罪了?。

下了?几道令下去?,陆增就回自己的营帐里歇息去?了?。

他的将士在姓娄的手?下被纵的太乱了?,很多事情得?慢慢来,不能急于一时?。

就在此时?,钟大鼎带着几十人赶了?回来。

本打算去?休息的陆增也顾不得?了?,大步走?上前?,问他:“人呢?可有找到?”

钟大鼎扑通一声跪下,“元帅,末将完了?一步,让那人走?了?。”

陆增追问,“你确定找到了?地方吗?没找错?”

钟大鼎点点头,“末将确认没找错。那地方与?元帅描述的分毫不差,兄弟们也都看到了?船只?离开的痕迹。”

陆增没有怪罪他,只?是突然有些低落起来了?。

他们是两个人一起来的。

如今什么都拿回来了?,却只?剩他一个人了?。

拿着小兵从荣礼桓住处拿出来的玉饰,荣礼桓唰的在陆增心里就抹上了?一层厚厚的滤镜:

此人撇下娇妻幼子,以身犯险陪自己来这军营。眼见自己大事将成,却不贪名?利,一个人悄悄离开。

连他送给他的唯一玉器都没有拿走?。

此人还有见识,见微知著,颇有才能。虽然脾气不好,但仔细想来,也是心存大义之人。

可惜啊,此等人才竟与?自己无缘。

“元帅,要不,我明日多带几名?弟兄去?找,一定将这荣先?生找出来?”

陆增摆摆手?,“算了?,我们与?那荣先?生终究不是一路人。”

钟大鼎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

又是一年秋季。

只?是这个秋季与?往年却大有不同。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在外人眼里还是一个被父亲阿爹撇在家里的孤苦哥儿。如今才一年过去?,他已经成了?一个上有老父老爹下有娇妻幼儿的男人了?。

荣礼桓抬头一看,不远处的炊烟飘起。

嗯,现在应该是饭点了?。

不多时?,他便驶入了?这渺渺炊烟中。

村里的人没有因为他的到来产生任何的动静。

荣礼桓捂着怦怦跳的心口,闯入这平静的小山村,来到一处熟悉又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