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北低头看到了她手上被磨得红肿的伤口,冷笑道:“这就是你来验证之事?”
陆绾将手举在他面前,一脸不服,“那王爷可知这菜刀和蔑刀有什么区别吗?”
菜刀刀把圆润光滑,就算是没有怎么干过粗活的人也不会很快在手上留下什么茧子,可蔑刀不同,除非是经常使用的人知道如何掌握握刀方向,就算有茧子也是些陈年老茧,而女子的手本身皮肤就比较细软,更何况还是一个官家女子,可想而知,手上的茧子一定是刚磨出来不久。
之前的推断全部推翻,可就算行凶之人拿的是蔑刀分尸,那第一案发场地是在何处?
陆绾本是怀疑在那片竹林,土壤确实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但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眼下还没有找到土壤中是否含有骨头的碎末,更为棘手的就是并不能确认那女子是不是就是周府之人。
“明日进宫便知。”萧彦北冷不防地说出这么一句来。
陆绾追问着什么意思。
他说明日夜宴不仅是宴请朝中大臣,还会有大臣们的女眷,到时留心打探便知。
两人再次经过之前有蜘蛛的树下,这次陆绾极其小心经过,还时不时抬头望着有没有东西虫子掉落下来。
她有个毛病,常常走路不看路,导致每次都会撞上不该撞但内心很想撞之人。
这回萧彦北直接被绊倒在地,头还磕在后面的石子上,吓得陆绾赶紧上前摇晃着他是否有事。
“再晃我可就真的晕过去了。”萧彦北眯着眼睛微笑起来。
陆绾听着说话的语气一定不会是萧彦北,云湛就这样悄然出现了。
他顺势拉着她的手,看到伤口后立马鲤鱼打坐起来,紧皱眉头,手轻轻摸在伤口处,“是不是很疼?”
“开始挺疼的,不过现在只有火辣辣的感觉了。”陆绾从他手中缩回自己的手。
云湛起身揽着她的肩头,让她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碰,交给萧彦北就好了。
“交给他,呵……”陆绾长大嘴巴,哼哧一声,扭头朝前走着。
“你怕他对你动手啊,他不会的,他这人就是外冷内热,就是一怂包。”云湛紧跟上她的步伐,还在一旁数落着萧彦北。
这两人可真逗,云湛知道萧彦北,可萧彦北并不知晓他还有一个跟他共用一个躯体的云湛。
陆绾相信他不会轻易对自己动手,但怒言相斥、冷嘲热讽那是常有的事情,还向一旁的云湛模仿起他的语气口吻来。
她冷笑一声,“你来此处作甚?你的用处就只有这样了吗?”
身后的云湛见了哈哈大笑,还说她说话语气挺像的。
“明日便把尸体的结果拿来给我看,”陆绾清清嗓子又低沉道:“这事是你该管的吗?当真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吗?”
“你看,就他这样,阴一句阳一句的,我还交给他……”陆绾无奈耸肩双手摊开,又深深叹着气。
眼下这个尸体找到这么久都没有找到正主,更何况她那桩棘手被封存了的冤案,她爹到底又在何处。
云湛上前拉着她前后摇摆的手,“绾绾,”这一声喊得很温柔,眼中更是充满柔情蜜意,“终有一天,你会堂堂正正以你自己的身份出现在京城,堂堂正正成为我的王妃。”
“你等一下,”陆绾立马往后退了半步,伸出手来制止他方才所言,“云湛,我什么时候答应要成你的王妃了?”
云湛一脸坏笑,挪着步子往她跟前走着,“什么时候,很久以前,你便踏入了我的心。”
陆绾从他身侧跑开,总共才和他见了不到几面,就算是萧彦北也是从踏上马车那刻才相识,哪里来得很久以前。
更何况之前可一直都在山上未曾下来过,怎会有遇见一说。
云湛见她逃离自己,便一个箭步冲上前,带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绾绾,之前你在王府对我可不是这般态度,你难道……”
他说的态度就是那晚哄她入睡时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当时是过于劳累没有力气,如今已经恢复理智和力道,当然不能屈于他的不正经的调戏之下。
“云湛,”她站在前方,风吹来乱她肩头的发,很认真道:“在我和我爹还没有得到沉冤昭雪的之前,在我还不是清清白白做个自由之身前,这些牵绊我的事情我不想有,更不想连累谁。”
这番话是她的坦诚之言,虽然面前这个不正经的人总是调戏作弄自己,但比起萧彦北,她能将此话说于他听。
云湛也收起那一脸不正形的表情,漫步走向她,用着萧彦北那样严肃又不苟言笑的样子同她说道:“我会等到那一天,在此之前,我也绝不会放弃。”
虽然是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表情,可眼神却多了份温柔之意,陆绾有时就在想,为何两人不更换一下时长,每天面对一个冷若冰霜的冰窟人,实在冻得想逃离。
可云湛装不了萧彦北,刚说完这话人就放荡不羁起来,还说那个冰块人每天板着脸不累吗?
他脚下踢到石头,整个人都扑倒在陆绾身上,手还搭在了她的胸口。
两人同时看着那只手搭在身前的位置,云湛嘴角露出一丝猥琐的微笑来。
陆绾眼神顿时起了杀意,掏出身后的两把刀,云湛立马起身,“绾绾,有话好好说,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正好把这几日的憋屈全部都挥动在这两把刀上,两人沿着河流奔跑起来,远远看上去就向是情投意合的欢喜冤家正在嬉戏打闹,可往近处看才知晓是一女子正在‘追杀’风流不羁少侠。
两人跑累了就躺在草地上歇息,云湛单手撑着头侧身看着怀中抱着双刀的陆绾笑了。
“要是有憋屈之事就要及时发泄出来,我这个夫君待你是不是很好?”
“你再说,我可真就不客气了。”
虽放话出去,可她心中对云湛竟有一丝不同的感觉,总觉他在身边会很安心。
云湛慢慢挪着身体移到她身旁,两人都仰躺着居然睡着了。
等醒来后发现身下软乎乎的,便扭动着脖子往上看,刚好迎上那双正注视自己的冰冷眼神,她立马起身,发现手还紧抓着他的手,便立马甩开他的手。
该死的云湛,竟敢趁她睡着吃她豆腐,还被萧彦北给抓包,这要如何解释。
“王爷,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
萧彦北只看了她一眼起身往城中方向走着,居然没有问话,也没有动怒,这也太反常了吧。
一路上两人也没有多说一词,就连回家后都是各自干着各自之事,陆绾本想问他为何会去到城郊,但想想还是闭口比较稳妥。
第二日如期而至,夜宴虽然是在晚上举行,但萧彦北今日要提前进宫,皇上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到他最器重的儿子,自然是极其思念想瞧上一眼。
这一日陆绾由专门的侍女进行装扮,等她梳妆好后,萧彦北便进门来,左右端详了一下,从梳妆台前拿起一只木槿花生硬的插在她发髻上。
“今日进宫,不要丢了我的颜面。”
陆绾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面饰粉黛,那颗朱砂痣尤其亮眼。
就这般姿色还能给他颜面抹黑不成,那跟木槿花簪子淡雅秀青,同她的气质相得益彰。
她跟随着马车出门,经过街角转弯处时,周府还是如同往日一般安静,以为没有什么异样时,周夫人挎着篮子左右环顾着便朝城郊方向走去,身后没有丫鬟随从跟着,而那个篮子看起来很简陋,和她穿着有些不搭,神情看上去也颇为谨慎。
陆绾敲着马车车沿,“王爷,我肚子痛需要回去一趟,半时辰后我一定会追上你的。”
也不等马车里的人是否有回话,便同身后另一个侍女说了几句转身去追周夫人。
周夫人好像特意绕过城西角的那条主街道,改成小道绕了一圈才出城郊,陆绾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而她出了城郊就往护城河的上游走去,那地方就是那个秀才的家。
这个地方她来过两三次,也大概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便躲在竹屋后方那片干稻草堆积起来的草垛边上,那里正好可以透过窗户看到里面。
可今日那窗户是紧闭的,只能大概听到里面的谈话声。
“娘,你怎么来了?”
“嘘,我来给你送点东西过来,他待你好吗?你,你是要走?”
“文郎说等凑够盘缠我们就走。”
……
距离有点远,两人估计是在卧房谈论,其他的内容也没有听到。
周夫人不是只有三个女儿吗?她大女儿所嫁的可是官家子弟,难道是周婷?之前可也没有见到秀才还有个娘子,他每次出门前都要把门给关得严严实实。
正当自己思索着要怎么去打探消息时,周夫人就出来了,手上没有了那个篮子。
等周夫人离开后,她正要起身过去敲那扇门,身后就有人捂住了她的嘴,两人齐刷刷倒在稻草堆里。
外面突然有响动,那人一直紧紧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开口,整个身体都斜压在她身上。
等确认没有声音时,他才缓缓松开手,立即从身下之人的身上离开。
“王爷……”她高声喊了出来,但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大,便压着嗓子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此刻不是应该进宫了吗?”
“你这般蠢顿,要是本王不来,你就打草惊蛇了,”他一脸嫌弃的看着身侧之人,看样子有些动怒,“你不好好验你的尸体,三番两次跑到此处,陆绾,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本王不会动你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