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饶命,奴才该死……”那公公被吓得顿时跪倒在地,头使劲儿叩着地面。
“还不快滚。”
公公五魂丢了三魄,连滚带爬地尽快逃离此处。
陆绾知道此事是自己的过错,没有理由狡辩,这回不等他发话便跪在他面前。
“王爷,丝官知错,特此请罪。”
萧彦北淡淡说了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要是真想死,本王现在就送你去。”
周围偶尔有几个宫女和侍卫过来巡视,也只是离得很远,知道靖王在此处,便也不敢上前打扰。
可跪在跟前之人这次没有反驳,也没有求饶,更没有说着她的理由,只是沉默不语。
“别忘了你进来的目的,想要跪那便回府后接着跪。”
萧彦北见她如此不言语,终于被激怒了,甩下着句话后愤然离开,还丢给她一块令牌,那是他的腰牌,拿着此物便多了一层保护。
陆绾怀揣着令牌撵上他的脚步,从御花园出去后,两人就去往不同的地方。
朝中大臣的女眷和后宫嫔妃们都在御兰阁对面猜灯谜,赏花灯,这里灯火萦绕,河中花灯顺着水流流了出去。
“杜夫人近日气色可是越来越好了,可是用了什么珠粉?”
“王夫人取笑了,这是我家堂妹特意研制的胭脂,头回送给我还没有用完,可惜不久前坠崖身亡了。”
陆绾在后面听着两位朝中大臣夫人的家常话,本没有留意什么,可当她听到是兵部尚书几个字时不有驻足下来,还假模假样端着盘子走到跟前。
这位杜夫人便是兵部尚书的大女儿,她说她的堂姐前些日子来投奔周府,从小长得就讨喜,也深得她爹喜爱,在十岁那年还专门给她定做过手镯,虽然她们姐妹几人都有,但玉质不同,为此几人还闹过别扭,但转眼便和好了。
当时她堂妹坠崖后她父亲伤心过度还晕厥过去,看得比自己女儿还要重,毕竟从小也算长在周府,府中也是将她视为己出,可惜红颜薄命啊。
“你不是还有个二妹吗?听说要嫁给翰林院的大学士了,还是自家表哥,可喜可贺呀。”
杜夫人脸色有点难看,随即便转移了话题,说了些女子闺中之事。
陆绾给她们上茶时,故意绊了一下将茶稍微洒在杜夫人的手背上。
“夫人饶命,奴婢这就帮你擦掉。”她掏出手绢擦拭着她的手背。
旁边的王夫人一直在骂骂咧咧,还说要治她的罪,可杜夫人只是笑着说夜里暗,这里来往人群又多,难免心急了些,只是耐心教导她一番,让她下次不能如此毛躁,要是摊上其他主子,说不定免不了一顿板子。
陆绾敢行此策也是打听了有关这位杜夫人的秉性,她性格温婉,待下人也很温和,就连出嫁后周府的随从侍女都对她的性子是赞不绝口。
趁着又手绢擦拭她手背的空隙,顺带摸着她手上戴着的镯子,在镶嵌口似乎还刻有字,只是太过匆忙,并没有摸出是何字。
陆绾连连叩谢她后便端着盘子往后退出了出去。
要是她没有预估错的话,当年兵部尚书在给她们定做镯子时还刻有字体,可之前在河中打捞出来的镯子并没有看到任何的字体痕迹呀。
宫中宴会就此快要散场,大臣们携带着家眷也陆陆续续出宫门。
在陆绾回身去找萧彦北时,又看到了那个跟她爹长相很相似的公公,她咬着牙还是没有忍住跟了上去。
这次她眼神死死跟着那位公公,终于在小道旁边追赶过去。
“公公,”她在后面喊着,“奴婢是靖王的侍女,可有看到他在何处?”
“没有。”他嗓子压着,听不出原来的本声,头也没有转过来。
“公公可知这是哪位娘娘丢的?”
她将头上的木槿花珠钗取下来双手呈递在他跟前,有点焦急地等待着那人转过身来。
只见那公公缓缓转过正脸来,在旁边灯火的照耀下,他的右侧脸有被火燎伤的疤痕,皮肤皱起,看不出另一边脸的样子来。
他低头看着那珠钗,双手接过,“奴才会帮着你问一下,宫门要落锁了,既然是靖王的侍女,那便早日出去,不然乱了宫中规矩,不仅是吃板子那么简单了,你便循着这条道直走左拐便道宫门口了。”
说完弓着腰便拿着珠钗走了,他似乎还有些驼背。
这人无论是从身形样貌还是说话语气都不可能是她爹,可为什么总觉得他似曾相识。
宫中敲着梆子,陆绾一下就被敲醒了,这要是宫中落了锁,只怕永远都出不了宫门了,于是提着裙角加大步子沿着这条道往外走着。
可她的毛病又犯了起来,猛地又一头撞倒一个人,这次倒的是自己,那人穿着厚厚的盔甲,直撞到她眼冒金星,腰牌被撞掉在她跟前。
培风捡起那块腰牌蹲在她面前,“你就是靖王的侍女丝官?”
陆绾揉着脑袋看过去,此人一身盔甲,一脸正气,有着一道很凌厉的剑眉,她嗯声应答,问着靖王在何处。
“丝官姑娘,靖王让我来找你,他此刻正在宫门口等着你。”培风将她拉扯起来,说着自己的名号,还说日后他便回到靖王身旁的贴身侍卫,也算是同为王爷效命了。
他本是御前侍卫,可从小也算是和萧彦北一同长大,还曾陪他上过御书房,之前也一直跟随着靖王,只不过王爷去到凌洲守墓才没有跟着一起。
之前她的脚本就崴了,虽不太影响走路,但有时也会隐隐作痛,这一摔又将踝骨给磕到,算是彻底扭伤了。
“丝官姑娘,你的脚没事吧?”他看着一瘸一拐扶着宫墙走的陆绾,有些担心地问着。
陆绾痛得额头都冒出汗来,本想给自己正骨,可不太好运作,只好先回去敷药膏消肿。
她微微摇着头,两人浅一脚后一脚的赶着落锁前终于抵达门口。
“王爷,属下将丝官姑娘带了出来,只是她的脚……”
话还没说,萧彦北就打断道:“让她上车。”
陆绾觉得此刻让她上车一定是没有好事,一个侍女居然让靖王坐在车中等待,这要是传出去定会掀起轩然大波,也实在猜测不出来为何会等她?一个时辰前还说要亲手送她上路,不会真的要亲自动手。
她杵着腿慢步走了进去,马车缓缓往前奔跑着,她脚本就痛,还没等到她跟前就晃荡着直接栽倒在他身上,头还深深埋在他大腿上,周彦北的手紧紧拽着裤腿,他轻咳一声。
“再不起身,本王会让你自裁谢罪。”
“王爷,”她立马弹跳起身,往后挪着步子,“我……刚才,不是有意的。”
两人在有些昏暗的马车中略微晃动着,在不知他是何用意的情况下,陆绾还是谨慎地观摩着他的表情。
“打探出什么来?”萧彦北并没有延续刚才的突发状况而谈,而是直接问着她打探的消息。
陆绾将杜夫人所言和她的猜测都一五一十全部摊开讲给了他听,“王爷,那镯子我还得回去细瞧。”
“你既然想回去,却还要在宫中惹事端,山匪也没有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萧彦北冷哼着,已经将他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陆绾不想为自己辩解,只说对她愿意接受任何惩戒,只要能让她接着验尸查案子。
“你头上的簪花呢?”萧彦北看到她发髻上没有了那支给她插在头上的木槿花簪,顿时生气怒道。
“可能掉落在宫中了,王爷请恕罪。”
“滚下车。”
萧彦北一掌拍在座椅上,满脸怒气,声音提高了几个度。
培风立马拉住马绳听候靖王的吩咐,目送着陆绾下车,他还想萧彦北求情,说她的脚崴伤痕严重,如此深夜,一个女子走在大街上也不太安全。
“培风,你若再言语,你也跟着她一起走回去。”萧彦北便让他架着马车飞快奔驰而去。
陆绾拖着脚慢步行走在灯火摇晃地大街上,此刻街道很安静,周围的人家都已经只怕都已经进入梦乡,偶尔会有几声猫叫声传来。
她连尸体都不怕,还怕一个人独行在夜里吗?当时偷摸下山可也是曾在大雨滂沱,雷鸣交加的山路上走过的。
只是脚痛走路有些吃力,只好捡着路上的棍棒杵着慢步朝前走着,脑中不断回想那个隐约像她爹的公公,如果他爹没有死,也还有被通缉到,那他此刻又在何处?又是怎么逃出城的,或者跟她选择一样,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炷香后,一辆马车朝她奔来,坐在马车前列的正是培风。
“丝官姑娘上马车吧。”他翻身跳下走到她跟前。
“培风,你这是?你就不怕王爷……”
“王爷吩咐的,但你可别说是我说的,他不想让人知道这是他下的命令。”培风扶着她坐上了马车,一直咧嘴笑着。
他虽有五年没有见过靖王,但之前在京城可从来都不会多看一眼女子,身边更是没有几个侍女,没有想到五年之后会对这个侍女这般不同,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会耐着性子等她出宫,简直就是一大奇观。
陆绾在马车里听出他这话有调侃萧彦北的语气,想来两人关系一定很紧密,毕竟曾是他的贴身侍卫,可这般调侃之意确定不会让他冰窟人动怒吗?
她还是忍不住试探性问道:“培风,你和王爷关系很好吧?”
“嗯,我从小便就跟在王爷身边,王爷其实心地纯良,待我也很好,只不过陈贵妃的薨逝让他变得冷淡些,再加上王爷胞弟又相继离去,他这才……”
他所言之词和林嫣之前同她所说如出一辙,或许云湛才是他真正的面目,又或许两个都是他,这人到底带着怎样的心里枷锁才会变得如此分裂。
她手不经意间摸着座椅,还在里面发现一个药箱,里面是些专治跌打捏伤的药膏,看来培风想得挺周道的,至少比那个冰块脸懂得怜香惜玉。
“丝官姑娘,王爷说明日让你去一趟郊外,她说你知道地方,还让你将镯子带过去。”
带镯子?他是知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