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欢坐在青石之上,只见张易安从容的转过了身子,再是拍了拍大弩马的马鬓,他的手指在大弩马眼前晃了晃,大弩马鼻息一喷,下一刻,让苏瑾欢意外不已的是,眼前这比人还高的马儿就这样十分听话的屈膝趴了下来跪在了地上。
张易安嘴角微微上扬,他揉了一下大弩马的头顶,笑着转过了身子,“公主,可以了。”
苏瑾欢盯着身前的大弩马看了片刻,“那抱本宫上去。”
“是。”
弯腰抱住起身,几个动作张易安做的行云流水,他把人小心的放在马背之上,苏瑾欢这边还没怎么稳住身子,身后便突然坐上了一个人,紧接着,自己的腰上穿过了一双骨节分明的细手,一股温热的气息贴了过来。
“请公主抓紧座下的铁环,奴才这边要让大弩马起身了。”
苏瑾欢双眸微动,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轻声“嗯”了一下。
确定无碍,张易安拉了拉手中的缰绳,“逐珥,走。”
马儿应声站了起来,苏瑾欢一个不备被其起身的弧度弄得踉跄了一下,张易安连忙眼疾手快将其扶住,“公主,可有大碍?”
苏瑾欢回过神来,她看着眼前的视线突然明了了数分,这是自己从未体验过的高度,温热的夏风扶起了发梢在脸上一扫一扫的,她心底微痒,非但没有一丝惊吓,反倒很快升起了极大的兴趣,“没有,本宫没事,张易安,本宫要去那边!”
张易安闻声看了过去,发现某人指的那处离这边并不远,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把视线收回,爽快道:“好的,公主抓稳了。”
苏瑾欢有些焦急的扯了扯身后之人的衣袖,催促道:“别光说啊,快走。”
张易安七尺左右的身高,苏瑾欢身量娇小,两人一道坐在马背之上,某人心急的样子在全数落入了他的眼帘。
其一双清眸似是夜里星辰,两眼弯弯如月牙姣姣,入鼻是一股清香芬和,没了那一身贵气的衣群,褪去那满脸的防备与戏谑,这一刻,张易安竟觉有几分的惬意。
他想,他许是见到了公主不为人知的一面。而或许,这才是其最为原本的样子,什么庄严什么蛮横什么惊世骇俗,左右不过是其的伪装罢了。
念头一闪而过,张易安不敢细想。大弩马名叫逐珥,此时已经慢慢的朝着前方走去,怀中之人腿下无力,逐珥虽然温顺,但未免万一张易安还是把人紧紧的扣在了自己怀里。
这是苏瑾欢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骑马。
说实话,她的身体并不是很舒服。马鞍没有柔软的坐垫,马匹身上隐约有一股味道,虽然没跑多快多远,但一颠一颠的咯着她双腿之间极其不适。
但纵如此,苏瑾欢的心里也十分开心满足。
她先是肆意的看着周围的景色,待看完之后,苏瑾欢索性靠在了张易安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张易安此间正专心的驾着马,身前之人的身子突然软了下来,他吓了一跳,正欲问问情况,苏瑾欢适时开了口,道:“本宫没事,驾你的马。”
“是……”张易安僵硬着身子不敢动,他小心的看了一眼对方,凑巧这时苏瑾欢闲靠的不舒服轻轻动了动,张易安的唇角瞬间擦过了其额前发梢处,心底冷不丁带起一丝痒意。
“!!!”张易安倏地睁大了眼睛,心脏顿时提到了喉咙眼,“公!……”
额前的触碰轻之甚微,苏瑾欢完全没有察觉,乍听闻人唤自己,她轻轻皱了皱眉,打断道:“本宫靠一会,别说话。”
这种视野开阔的感觉,今后可能再也不会这么轻易体会,苏瑾欢想,她得抓紧时间把其记下才是。
这里有温热又带着一丝燥意的夏风,青青香草头顶露水的味道,有发梢扫面的痒意,也有如雷似鼓的……
苏瑾欢思绪一滞,她不确定的又听了听,发现那声响越来越大,就像是要破出表面似得。苏瑾欢缓缓睁开双眼,狐疑的转过了身子,“张易安,你的心怎么突然跳的这么快?”
“没没……”苏瑾欢突然睁眼,张易安紧张的汗都冒了出来,他很想说没有,可那如雷镇耳的心跳声他自己都听到了,再说下去无疑欲盖弥彰……
看人的样子似是没发现自己之前无意的冒犯,他猛地吸了一大口气,磕磕绊绊道:“奴才…奴才也不知道。”
皎皎明月渐渐躲进了云层,练马场暗了下来,苏瑾欢看不清对方的神色,自是无法捕捉其眼里的心虚,唯有皱眉道:“你身有旧疾?”
张易安下意识的紧了紧自己拉着缰绳的手,强撑道:“没有,奴才只是偶感不适,没有大碍,谢公主关心。”
若在白日里,苏瑾欢只需一眼便能判断这人话里的真假,但今日偏偏天时地利人和三者无一样满足,再加上又牵扯上身体问题,她也不愿人因着带自己出来便出了事,是以张易安的话一落,便瞧着苏瑾欢缓缓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便回长宁殿吧。”
两人的身子因为苏瑾欢腿疾无法驾马的缘故紧紧贴在一起,张易安更是因为时不时的晃动难免碰到其露在外方的肌肤,他虽是太监,但也是男子,身体温度要比女子的高上许多,这下一来,每每碰到便总能感受到一股凉意,就像是夏日里的薄冰,让人止不住的留恋。
之前还不察觉,但这会儿此般的触碰更是让张易安心底莫名的心虚,苏瑾欢如此提议,他连犹豫也没有便应了下来。
“是,奴才谢公主体谅。”
两人本就沿着练马场跑了几圈,凑巧又到了出口,应了话,张易安先是故技重施让逐珥趴下,随即率先从马背上翻了下来,小心的将人又抱回了之前停留的地方。
“公主,请在此稍等片刻,奴才很快就回来。”
如此一番折腾,苏瑾欢自己都出了一身汗,她擦了擦自己额前的虚汗,轻声“嗯”了一句。
张易安很快便牵着逐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去。
夏日里虽蝉鸣蛙声不断,但蚊虫却也众多,苏瑾欢以为这人会很快回来,哪知她这边都被咬起了好几个包也不见人踪影,她心底便有了些许不满。
好你个张易安,竟然胆敢将本宫独自留在此处这么久,看一会儿本宫不罚…嘶——可不可以别再咬了啊!!!
好痛…
苏瑾欢气的把手上的手帕缴成一团扔了出去,张易安一回来便瞧着自家公主满脸愠色的盯着自己,“张易安!你好大的……”
随着某人的走进,待看清其脸上的神色,苏瑾欢的话还未说完,神色瞬间便冷了下来,转而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回公主的话,是奴才自己……”
“哟——咱家就说这张公公大半夜不睡觉做什么呢,原来是来密会小情人呐,来让咱家瞧瞧,能让张大公公深夜密会的小情人长啥样呀。”
张易安的话才将将开头,却突然被人截去,人未到,身先至,对方语调尖细,阴气连连,苏瑾欢双眼一沉,没有开口。
“王权!”张易安倏地站了起来,面色亦是冷了数分,“休得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啧啧啧。”来人慢慢从张易安身后走了出来,其从上到下的扫视了一下地上坐着的苏瑾欢,见对方一身宫女服饰,脸上汗渍连连满脸是包,嘴角倏地就勾起了一抹嗤笑,“我说张公公,你这品味也太差了些吧,这样又瘦又小的宫女,胸无二两肉,你吃起来不嫌硌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