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23 秀色可餐

语调平缓,言简意赅。

意识到来人是谁,张易安心下一惊,他几下将衣带系好,随即快速的走了过去。

屋外此时已经漆黑一片,屋檐的灯笼也已挂了上去。屋门打开,一身着锦衣的女子正一脸坦然的坐在轮椅之上。她的脸色略带苍白,看起来颇有些羸弱。

“公主!”没有看到其他的婢女,张易安未免十分讶异。他几步走出,作势便要下跪请礼,“奴才……”

苏瑾欢打断了某人的话,“行了,把本宫推进去,不必行礼。”

清弄把她推到这里后她便让人先在不远处候着,这一会儿,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屋内浴桶之类的还未收拾,可苏瑾欢要进去张易安也无法拒绝,他唯有边推着人边小心道:“公主,奴才的屋子有些脏乱……”

苏瑾欢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这屋子这么小,她只需扫一眼便能看见,根本不用某人特意说一道。

张易安见人没有介意,他把人推到上方,随即停了下来,呆在一侧候命。

这算是苏瑾欢第二次来张易安的屋子。

与第一次相比,这人的屋中多了许多的书籍话本,原本还算空荡的屋子被充实了起来。床头一张木架斜放,其上搭着适才某人才换下的衣物,尚且还带着水渍,浴桶此时正放在床前,桶内正冒着丝丝热气。

大概巡视了一圈,苏瑾欢收回了视线,她敛了敛目,问:“你今日在水里折腾了这么久,身子可有恙?”

张易安等了这么一会儿,他已经习惯了苏瑾欢不按常理出牌,但着实没料到其会突然关心自己,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

“回公主,奴才无碍,热汤与太医的事……”

苏瑾欢似是猜到了对方想说什么,她眨了眨眼,“你今日既然救了本宫,这是你应得的,无需不安。”

张易安一愣,苏瑾欢继续道:“说到这,你一连救下两位公主,关于赏赐,本宫却还未怎么想好,你可有什么想做的,或者什么愿望,不若现在先说与本宫听听。若是不难,本宫便允了你。”

这番话苏瑾欢说的很是自然,张易安近来的表现她通通看在眼里,尤其是今日的事,湖中那抹焦急与紧张似乎尚且历历在目,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她活了二十几年,这点还是能分辨的。

她庆幸当时有他,也庆幸她重生后能遇到他。

不知是否是才经历了一次惊吓的缘故,这一夜,苏瑾欢心里格外的感性。她迫切的想要和人说说话,迫切的想听听张易安的声音,似乎这样,她焦躁的心便能平复下来一般。

苏瑾欢会赏赐自己,这是张易安没料到的,但转念一想,这其实也算正常,他连忙上前了一步,恭敬道:“回公主,奴才只想好好的照顾公主,公主体态安康,便是奴才最大的愿望。”

苏瑾欢有些意外,“张易安,你这是不想要赏赐?”

张易安解释道:“奴才所做的,都是奴才分内的事,若真要说,奴才失责让公主落水,仅凭这一点,奴才便担不得公主的好意。”

“你……”苏瑾欢话语一噎,怎么上一世看起来那么精明的人,这一世竟然突然死板了起来!

“扣扣扣”的敲门声适时的从屋外响起,随即传来一声请示的话语:“公主,药熬好了,太医说药得趁热喝,奴婢遂给您送了过来。”

苏瑾欢自腿疾之后便时常喝药,对她来说,喝药已是家常便饭,日子一久,她便有些厌恶那股又涩又苦的汤药,往往见着便是下意识反胃。

乍听闻清弄的话,她的喉咙轻轻动了动,双眉瞬间便皱成了一团。

张易安闻声看了一眼身前之人,其的神色也落入了他的眼底。清弄并未进屋,想来是以为二人在屋内谈论不便进来,张易安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主动走了出去。

“张公公。”见是张易安出来,清弄的脸上勾起了一抹得体的笑容,“药在这里,公主没唤清弄进屋,这便只有交给你了。”

一话至此,清弄又把语调压了压,她往张易安身前倾了倾,轻声道:“公主不爱喝药,这里有一些蜜饯,一会便麻烦张公公了,记得太医的吩咐,药得趁热喝。”

张易安闻声看了眼托盘上的东西,果不其然,一碗是尚冒着热气的汤药,其侧便是煞是小巧的果脯。苏瑾欢确实没开口让清弄进屋,张易安不敢擅做主张,他应了声“是”,而后端着东西走了进去。

苏瑾欢端坐在堂前,屋中不大,这两人之前在门口一阵耳语她全看在眼里,见人进了屋,手上拿着她厌恶的汤药,她轻哼了一声,道:“清弄适才可是在与你说本宫不爱喝药?”

“公主?”某人说的与清弄说的分毫不差,张易安讶异的看了过去。

苏瑾欢瞧着某人的神色,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本宫说对了?”

虽是疑问的话,可却是肯定的语气。

张易安把汤药放下,有些木楞的颔了颔首。

这样一幅模样再加上其脸上的神色,实在是有趣,苏瑾欢见此,

原本因药烦闷的心情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散去,此时的她丝毫没有被人知道弱点的恼羞成怒,反而是饶有兴趣的看向某人,十分大方的道:“所以,你想如何劝本宫用药?”

张易安回过神来,他双目微垂,掩下心底突来的情绪,试着建议道:“清弄备下了蜜饯,公主用药后可含在嘴里驱驱涩味。”

“这法子清弄都用了千八百次了,本宫厌了,张公公难道没别的想法了?”

苏瑾欢素日里一般不会唤张易安公公,但她若是动了歪心思的时候,偏偏就极爱唤这人公公二字。

她的这话成功难住了一旁已经端着碗的某人,“奴才……”

看人这吞吞吐吐的样子,苏瑾欢笑,“想不到?”

张易安被看的心里无底,索性放弃了挣扎,“奴才不善言辞,还请公主恕罪。”

苏瑾欢没有生气,反而道:“你过来。”

张易安听话的走了过去。

苏瑾欢靠在轮椅之上,她看着张易安沐浴后白净的脸庞,意外的吩咐道:“把药拿来吧,你喂本宫喝。”

尽管不知为何其突然改变了想法,但肯用药,这便是好事。张易安心底松了口气,他仔细的端起药碗,而后贴心的吹了吹乘起药的瓷勺,慢慢的递到了苏瑾欢的身前。

迎面扑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苏瑾欢胃酸上涌,她强行将其压下,而后强忍着心底那股恶心把药喝了下去。

做这些的时候,苏瑾欢全程盯着张易安的脸庞,其一举一动皆落入了她的眼帘,药碗很快便见了底,苏瑾欢的视线却依旧紧紧的放在了某人身上没有挪动一分。

喂完了药,张易安头顶着强烈的注视从桌上拿过了蜜饯,他把蜜饯递到了苏瑾欢的身前,随即有些小心的问道:“公主,奴才脸上可是有什么……”

唇角还有沾了一滴药渍,苏瑾欢卷舌将其舔入,她虚眯了眯双眼,却是突然似笑非笑道:“张公公,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可听过秀色可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