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清弄明显的讶异,苏瑾欢的反应看起来则平静的多,乍闻此言,她虚眯了?眯眼,微微拧眉道:“你说什么?”
不怒自威。
这是清弄目前对自家公主最大的感受。苏瑾欢鲜有如此模样的时候,至少在?她伺候的这么些年中,她只看见过一次这样的情况。而那一次距今,已是三年有余。
虽然藻溪熟悉公主的性子?,但这一刻,清弄的心里还是下意识的轻轻颤了?颤。
“回公主,侍卫来报,在?御花园内发现了?一具被大石压死的太监……”
苏瑾欢瞥了?一眼身?前之?人,看不出喜怒的道:“太监便太监,本宫长宁殿的太监也不少,作甚扯张易安的名字。”
清弄犹豫的看了?一眼床上之?人,“张公公的小腰牌……”
“够了?!”苏瑾欢突然打断了?清弄的话。只见她缓缓眨了?眨眼睛,问:“人的尸首呢。”
“还在?……”
“带本宫去御花园。”毫无征兆的一句话,清弄被其这个吩咐吓了?一跳,忙道:“公主!屋外尚下着大雨!”
苏瑾欢闻此一言,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本宫宫中的人是吃白饭的么?”
言下之?意,她堂堂南唐公主,纵使雨天出门,难道宫人还会任由?她淋着雨?
自家公主是如此态度,清弄心里焦急的不行,可苏瑾欢的性格她再是明白不过,这会儿她决定了?要去,那便是真?的要去。
她心里一番挣扎,最后也不得不咬了?咬牙,狠心的应了?下来。
“是,奴婢这便去唤人准备。”
雨势还是一如既往的大,苏瑾欢一人坐在?床上,那双漆黑的双眸深邃的可怕,她的脸绷着,身?子?也绷着,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东西……
苏瑾欢一行人来到御花园这边的时候,为了?避免假山石再次落下发生意外,此处已经有侍卫看守了?起来。
地上躺着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人,其身?上盖着草席,这也亏得这是长宁殿的人才有此待遇,寻常的太监宫女们,出了?这事哪里还会上报给贵人,直接拿一床破席一裹,便有专门的人来收拾了?。
见到来人是长公主,看守的人吓得连忙跪了?下去,“奴才参见长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瑾欢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前方,问:“地上的人怎么回事。”
“回公主,那人被假山石给砸死了?,一张脸面目全非,为了?避免吓着旁人,奴才便命人盖了?草席上去。”
苏瑾欢双眸微动?,“清弄。”
“奴婢在?。”
“推本宫过去。”
“是。”
默契十?足的对话与吩咐,苏瑾欢说一句,清弄便应一句。
一行人越过了?侍卫的看守,头也不回的朝着里侧走去。
苏瑾欢好歹在?宫内活了?这么多年,杀人灭口这样的手段纵使她没做过但怎会没见过?
张易安出事的时间?实在?是太过巧妙,苏瑾欢很难不怀疑些旁的东西。
早前的时候,乍听闻其可能离去,那股扑面而来的恐慌险些便占据了?她的心房,但很快,苏瑾欢也渐渐意识到了?些许不对的地方。
尤其是这一会儿,单从?侍卫口中说出面部全非四字的时候,苏瑾欢的心里怀疑的事便瞬间?得到了?印证。
但是,世上之?事千千万,难免会有一两?件巧合,所以出于谨慎,苏瑾欢还是来到了?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面前。
“把草席掀开。”
“奴才遵命。”
头顶是一张足够容纳五六人的油纸伞,苏瑾欢坐在?轮椅上,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的动?静,盖着的草席很快便被掀了?开来,几乎是掀开的那么一瞬间?,她的身?后的干呕声瞬间?便冒了?出来。
那是一张相当惨不忍睹的脸,几乎脖子?以上的地方,全然已经没了?人该有的模样,道是血肉模糊也不为过。
而就在?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时候,苏瑾欢却?陡然开口道,“清弄,把本宫再往前推一推。”
清弄并未有机会见过这样的画面,但她的反应显然要比旁人要好的多,她压下了?自己喉咙中泛出的涩意,应声道:“是。”
公主要去尸体?身?旁,她身?后一并的宫女们自然不能幸免,众人都在?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唯独苏瑾欢一个人认真?的就着那具尸体?看了?起来。
她并不看其的容貌,反而把目光停留在?了?某人放在?两?侧的右手之?上。
这是一双极其干净的右手,上方没有任何独特的地方,苏瑾唤仔细的看了?看,最后她的嘴角噙起了?一抹十?分由?心的笑容。
不是他。
张易安还活着。
她就知道。
“来人!”
“奴才在?!”
“传本宫懿旨,宫内疑似有刺客出现,现命五门禁卫军全力搜查外庭,一旦发现可疑之?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是!奴才遵命!”
“清弄!”
“奴婢在?。”
“你过来,本宫有事要你去做。”
“是。”
今日这事,谁是幕后指使根本不用多虑,张易安最好是没事,若是有事……
呵~
*
萧婕妤的肚子?已经有三个月大了?,隐约有些显怀,她近来尤爱噬酸,都说酸儿辣女,萧婕妤那是极其满意现如今的现状。
隐患也解决了?,威胁也不再了?,重?得圣宠,她盼了?这么些年,终于也有扬眉吐气的时候。这样的日子?,还当真?让人有些舍不得。
屋外走进一人,那是她的婢女春夏。
“主子?,陈公公那边回话了?。”
萧婕妤挑了?挑眉,“哦,什么情况?”
“那人死咬着不说。”
“没用刑?”萧婕妤有些讶异的看了?春夏一眼。
春夏连忙点了?点头,肯定道:“用了?的,把人带走的第一时间?小三子?便用了?。”
“这样他也还不说?”萧婕妤顿了?顿,“难不成是硬骨头?”
“婕妤,我们要不要把那人交给……”
春夏试探的话让萧婕妤的神色顿时便严肃了?起来,她呵斥道:“不行!”
“不许声张!”
若是交给那位,她督管不利的事那位也会知道了?,她现如今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一切便完了?!绝对不可以这么做!
春夏被自家主子?突变的脸色吓得身?子?颤了?颤,“是是…奴婢知错,请婕妤别?动?怒。”
萧婕妤斜眼看了?看身?侧之?后,冷哼了?一声,“管好你的嘴。”
“…奴婢遵命。”
苏瑾欢自确定那具尸体?并非张易安后,她便命人把她朝着永安帝的上书房推去。
这会儿的时间?,永安帝不可能在?上朝,对于自己女儿在?这个时候拜见,永安帝颇为意外。
没人知道苏瑾欢与永安帝在?殿内说了?什么,父女俩此间?的谈话,足足有小半个时辰之?久。
等到苏瑾欢从?上书房出来的时候,屋外的暴雨基本停了?下来。
清弄早已侯在?了?屋外,见自家公主被永安帝的总管太监推了?出来,她连忙上前走了?几步从?其手中将人接过,“公主。”
随意看了?一眼清弄的神色,苏瑾欢知道其肯定有话与自己说,她遂客气的谢过了?送自己出来的周公公,再是对着清弄轻嗯了?一声
上书房离主仆二人渐渐远去,待确定不会有旁人出现,清弄连忙轻声对着身?前之?人道:“公主,张公公找到了?。”
苏瑾欢闻言皱了?皱眉,“在?何处?”
“公主所料不差,张公公当真?在?外庭。奴婢这会儿已经命人将其带回长宁殿。”说到这,似是想到了?什么,清弄的话语滞了?滞,“不过……”
“不过什么?”
清弄面上划过一丝纠结,“公主,你且回去看看吧……”
苏瑾欢被清弄这幅神色弄得心里“咯噔”了?一声,“他死了??”
“没有没有,这是哪儿的话,是张公公情况不太好,不是公主想的那般。”
单冲之?前其那副神色,苏瑾欢当真?以为这人是不在?了?,这会儿听其解释,她嗔了?清弄一眼,“你个死丫头,回去再和你算。”
张易安究竟怎么了?,清弄没有说,可除了?受刑之?外,苏瑾欢几乎不作二选。
从?上书房到长宁殿,一行人的步伐硬生生的快了?来时的一半。
以张易安的身?份,是不配让太医为其诊脉看病的,清弄第一时间?给其找了?一个尚未出师的太医学徒,别?看这人虽未出师,可看这些病倒也绰绰有余。
苏瑾欢被清弄推进了?屋子?,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长宁殿这边已经安排了?妥当。她瞧着床上躺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她晃了?晃神,目不转睛的任清弄把自己推到了?床前。
张易安并未昏睡,只是他浑身?疼痛是以不能轻易动?弹,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在?他这座小屋内格外的明显,他的心颤了?颤,颇有些不可思议的缓缓转过了?脑袋。
依旧是那副白净的脸庞,而与往日不同的是,这一次张易安的脸上却?有一道血痕划过,划拉出了?一道食指般长的口子?,他的上半身?裸.露在?了?空气之?中,上面是许多纵横交错的白色绷带。那双苏瑾欢曾经极其喜欢的手这会儿却?是完全没了?美感,十?个指头没有哪一个不是青黑一片,看起来着实吓人。
“公…主?”似是有些不确定,张易安小心的唤了?出来。
“是本宫。”
“奴才参……”
“停!”苏瑾欢的神色从?一开始的讶异到心疼再到愤怒,其实不过是眨眼之?间?。“你,给本宫躺回去。”
张易安起身?的动?作一滞,“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