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灯一次加了他和庄然两个人的微信。
开机仪式结束以后，剧组晚上定了一桌高档酒席，先吃一顿，明天才正式开拍。
顾晚灯在酒席上得知，原来贺等昀给这部剧投资了不少钱，投资资金重点都花在了道具上。
听庄然说，现在的电视剧剧本和特效质量通常不高，都是口水剧。
这个剧组之前本来打算把那些打打杀杀的玄幻情节都用五毛钱特效代替，而贺等昀却斥资了几百万，专门订制了一批道具。
数量不多，但质量非常高。
一般在国内大型科幻电影里才会用到。
就是为求效果逼真，让演员真刀真枪的打。到时候真实道具拍出的效果，绝不会有特效的那种3D动画既视感。
而这种道具，正是顾晚灯之前在研究所里砍得那种模型。甚至比那个还有昂贵一些。
顾晚灯之前也试了，那种模型相当逼真，手感肌理就和真的一模一样，模型内部甚至有血管、经络、器官，几乎一比一的仿真。
而贺等昀订制的这批，不仅仅是仿真。
还会动。
这种模型可以通过电子设备操纵，设定行动路径，完完全全最真实地还原剧本里的妖怪、凶兽、萌宠等等形象。
演员不用再面对裹着绿布的工作人员进行尬演了，体验感极佳。
顾晚灯眼眸亮了亮，问道：“真的吗？那我也有机会用那些模型？”
“当然了。”庄然一板正经道，“你知不知贺总为什么投资这些道具？你想想看，那些模型那么真实，又高又结实，正常演员连一把真剑都舞不起来，更别提用剑砍模型！稍有闪失，头都被模型拍掉了！他们能用那玩意拍戏吗？”
顾晚灯想了想：“也对。那他为什么要准备那些道具？”
庄然语重心长：“我们贺总都是为了你啊！他投资的几百万道具，都是给你准备的！”
顾晚灯：“……”
“不过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贺总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整部剧的质量考虑。剧的质量好，观众就多，观众多了，咱们的粉丝就多，粉丝多了，带来的收益就高……都是良性循环。”
“……”
顾晚灯发现庄然这个人有点话痨，从饭局开始到现在，嘴巴就没停过。
而且自己虽然觉得很感动。
但庄然十句里有八句都在夸他们老板，特别像贺等昀找来的托。
不过他知道贺等昀不是那样的人。
应该只是庄然嘴太碎的缘故……
顾晚灯想。
一旁的夏飞飞全程没有说话，最多点头附和一下，大部分时候都在猛往嘴里扒饭，或者在服务员上菜的时候站起来抢鸡腿。
他吃饭时的迅猛和他平时的蜗牛速度截然相反，谁能想到，那看起来细瘦的身体里居然藏着一颗黑洞似的胃，深刻印证了那句“弱小，无助，但能吃”。
“这边的菜怎么样？”
贺等昀刚才出去打了个电话，这时刚走回来，坐回顾晚灯左侧的位置。
“还不错。”顾晚灯其实也没少吃，但有了夏飞飞做衬托，就显得饭量逊色不少，诚恳道，“不过我觉得还是你的手艺更好。”
“这算故意跟我客套？”贺等昀笑了下。
顾晚灯一本正经：“我是说真的。”
正巧这时候服务员又上了新菜，贺等昀夹了个虾球，放到顾晚灯碗里：“这个比较特别，尝尝看。”
庄然因为减肥不能多吃，在饭桌上无所事事，立马捕捉到贺等昀给顾晚灯夹菜这一幕，偷着用胳膊肘疯狂怼夏飞飞，示意他快看。
“……”夏飞飞迅速吸溜了一口面条，拿起手机偷偷拍照。
紧接着庄然桌子上的手机就“嗡嗡”响了两声。
名叫“尊主全国后援会”的群里出现两条消息：
【尊主饿饿饭饭：[图片]】
【尊主饿饿饭饭：[图片]】
群里的吃瓜群众冒出来也很快：
【芜湖~尊主居然给人夹菜？？】
【尊主为了建交果然不择手段。】
【胆大啊小伙子，有狗仔抓拍的内味了。】
虾球不是普通的虾球，而是被染成了绿色的虾球。
顾晚灯抱着怀疑的态度，夹起来吃了一口，结果就是七窍瞬间通畅，两眼刷地泛红，天灵盖飕飕冒凉气！
“噗……这什么？？”顾晚灯猛地吐出半颗虾球，满脸怀疑人生。
这味道实在太窜了太诡异了，呛得他流眼泪。
“芥末。”
贺等昀怪是好玩地看他，表情看起来很想笑。
芥末这种东西其实很好吃，但对于第一次尝试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在虐待味蕾。
“味道虽然特别，但吃惯了就会喜欢。再来一个？”贺等昀像是为了证明这件事，面不改色地吃了个芥末虾球，接着又夹了一颗，试图送到顾晚灯嘴边。
顾晚灯立马躲开。
红着眼睛，语气略带嫌弃，用纸巾捂住鼻子闷闷道：“不要了……！难吃。”
哇哦。
庄然和夏飞飞一时不知该怎么赞叹。
顾晚灯看着就不好招惹，他们尊主是怎么跟他混熟的？好厉害啊，说不定背地里是个撩妹高手。
“好吧。”贺等昀将筷子放下了，眼底笑意一闪即逝，道，“那我先回去处理公务，就不在这陪你了，等酒席结束了记得到房间找我，我给你讲明天的戏。”
提起正事，顾晚灯不自觉地听话点头：“好。”
庄然和夏飞飞竖着耳朵，谁也没抬头，各自在桌下噼里啪啦飞快地打字。
……
晚上，贺等昀给他讲戏的时候很认真，没再逗他。
他工作是工作，该严谨的时候一丝也不会松懈。
等到讲戏结束，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了。
顾晚灯的房间就在隔壁，正要回去睡觉，在经过走廊的时候却见到对面的房间没有关门，缝隙里一片漆黑，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了一点动静。
顾晚灯想起来，对面的房间好像是夏飞飞住的地方。
“咳嗬……”
屋内传来疑似沉闷挣扎的声音，夜深人静的走廊空荡无人，听来有些诡异。
顾晚灯凭借直觉，觉得里面传来了危险气息。
他走到近前轻轻推开门，喊了声：“夏飞飞？”
没有人回答。
顾晚灯走了进去。
屋内的挣扎呻.吟声更真切了，他顺着声音疾步走进卧室，当即便见到一个冷森森的黑影！
那是一团人形的黑雾，依稀有着模糊诡怪的五官，却没有真真实实的脸。周围几米范围内温度骤降，冷得像进了冰库。
而那团黑影就压在夏飞飞的胸腔上，夏飞飞躺在床上，满头冷汗喘不上气，昏迷不醒，似乎正在梦里与恶鬼作斗争。
——这就是所谓的“鬼压床”。
有时候人们遇到的鬼压床只是因为身体疲惫，所以半梦半醒中无法动弹，而夏飞飞这次是遇上了真鬼，一团乌漆嘛黑、意识尚未完全成型的鬼！
“夏——”
顾晚灯正要急忙上前救他，尚未等靠近，那鬼魂似乎感受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阳气，浑身骇颤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叫。
从夏飞飞身上飘了起来！
夏飞飞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睁眼惊醒。
他恢复了神智，猛地下意识弹起身，抄起旁边的枕头，当机立断，“哈！！”地一声砸在鬼魂脑袋上。
动作流畅，看起来竟很熟练！
鬼魂如遭重击，头部的黑气像粉尘一样飞了起来。
吼叫着从窗户落荒而逃。
顾晚灯：“……”
惊呆。
夏飞飞转过头，这才注意到顾晚灯正站在那里。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
顾晚灯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好在夏飞飞这次快速做出了反应。
对自己勇猛打鬼的表现作出解释，迟缓的语速显得他整个人非常沉稳冷静：“我。祖辈。跳大神的。我家都能。看见。习惯了。”
“……”
体质特殊能见鬼的凡人，古往今来确实不在少数。
但物理驱鬼，顾晚灯还是第一次见。
顾晚灯沉吟了下。
“那你没事吧？”
夏飞飞摇头：“没。多亏。你来了。”
……他才不会说自己是因为欠了冥府一位大兄弟的钱，被对方派来的无脑小鬼按在床上催债呢。
夏飞飞决定将计就计，借着这个机会和顾晚灯拉近关系，表示：大佬你的阳气很重，一身正气，简直就是正道的光，刚好可以拯救我这种极阴体质，如果以后有你在我就再也不会撞鬼了！
顾晚灯高冷矜贵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豆腐心。
闻言看他可怜，想了想，从乾坤囊里掏出一枚奇异绚丽的金色花朵，放在夏飞飞手里道：“这种花生长环境特殊，仙气很重，可以辟邪，你拿着吧。”
夏飞飞捧着那朵花，在心里飞快估价——就这么一个小玩意，在神界起码价值五万两白银！！
夏飞飞眼睛亮了起来，觉得简直是天降横财，迟钝地感叹：“哇……谢谢。”
又能和大佬拉进距离，又白得了五万两银子。
血赚。
顾晚灯留下花便要转身离开，夏飞飞忽然觉得他也没表面看上去那么难相处。为了完成老给的任务，他自告奋勇：“等等。”
“大佬。其实我。还有点。怕。你要睡觉。带我一个。”
“……什么？你要跟我一起睡？”顾晚灯发出疑问。
夏飞飞点头。
“……”但顾晚灯并不想。
辟邪的东西都给他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顾晚灯皱眉道：“你们凡人胆子都这么小？”
夏飞飞：“……”
铁子你别拽，社会没那么窄！
夏飞飞觉得很迷惑，为什么你跟我们尊主都这么理解啊？难道大佬们都是同一个脑回路？？
正巧这时，对面贺等昀也听见动静，敲门走了进来。
他看见顾晚灯站在夏飞飞卧室里，问道：“怎么还不睡，在这干什么？”
顾晚灯跟他讲了一遍刚才发生了什么。
贺等昀沉默了一秒，对顾晚灯道：“居然还有这种事？”
他说着，视线若有若无的瞥到床上的夏飞飞。
夏飞飞莫名感到一股危险。
贺等昀对顾晚灯道：“我也害怕，我可以和他凑合一晚，你早点回去睡，别耽误休息，明早记得按时到片场。”
顾晚灯闻言当然不会拒绝，立马把这个山芋交给了贺等昀，点点头：“好。”
二话不说就走了。
夏飞飞：“……”好无情。
顾晚灯走后，贺等昀脸色没那么温和了。
这可比鬼可怕多了，夏飞飞尽量提快速度解释：“我这。不是想。带他。5G冲浪。吗！”
“你倒很自信。”
“顾晚灯是什么人，他会乐意陪你睡觉？”
贺等昀语气里带点鄙薄，狭长的眼眸一瞥，视线落在他鼓鼓囊囊的裤兜里，勒令道。
“拿出来。”
“……”夏飞飞满脸颓丧气息，磨磨蹭蹭把那朵花掏了出来，放在贺等昀手上，动作从0.5倍速减缓到0.25倍速，视线还一直紧黏着花不放。
他脸上充满了苦情……世上最痛苦的不是求而不得，而是曾经拥有过。
贺等昀没再理他。
径自摘下了左手拇指上的戒指，解开神力封印，花朵凭空消失，被他收了起来。
这个东西和那些被没收的法器，以后都会一起还给顾晚灯。
“以后别提逾矩的要求。他也是尊主，你应该像尊重我一样尊重他，不该做的事就别做。”贺等昀冷淡地发出警告。
夏飞飞难以理解。
你骗他说自己是普通人的行为，难道不比自己恶劣吗？难不成这叫尊重？？
呵，男人。
真双标。
夏飞飞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讷讷回答道：“好的。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