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之后,年晓泉立即直奔电梯口而去。没想,电梯刚刚打?开,里面站着一位大爷,往外走的时候,看见年晓泉了,脸上表情一时间像是?有些愣住,先是?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地瞧了几?眼,见年晓泉看过来,便下?意识往后退开,双手?撑在电梯墙壁上,脸上露出了些许惊慌失措的表情。
年晓泉过去没有见过眼前的男人,见他生出这?样的反应,还以为这?人是?犯了什么急性病,迈步向前,伸手?去触摸他的衣服。
没想那人见状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像是?想要努力维持心里的平静一般,扬着脖子说到:“不是?我,不是?我愿意做的,是?乔静逼我的,真的,我、我也是?没办法?。”
年晓泉觉得他口里的“乔静”有些耳熟,一时却?又不记得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见眼前这?人一副可疑的模样,索性伸手?将人一把抓住。
那人此时像是?终于?缓过神来,转身就想要跑,见年晓泉拽住自己的衣袖不放,便猛地将她往后挥开,将人一把推倒在地上。
白宴此时整理完衣服,也从门里走了出来,见到电梯口的一幕,眼睛忽的一下?睁大,迈步向前,伸手?将人一把抓紧,然后扣住他的脖子狠狠抵在一旁的墙壁上,冷声发问?:“你想死吗?”
年晓泉见白宴像是?真的发了狠,怕那男人一时不察被弄断了气,连忙挥手?说道:“你先把他放开。他好像认识我…不对,他好像认识我家里的人。”
说完,她见白宴将人松开,便蹲下?/身去,看着眼前大口呼吸的男人,皱眉问?到:“你刚才说的乔静是?谁?还有…你是?不是?认识我?”
白宴此时站在年晓泉的身后,高高地望着地上的男人,听见年晓泉的话,便开口发问?:“乔静?那不是?柳梦莹的妈么?”
年晓泉一时恍然大悟。
身边的男人见自己被两人扣住,眼前的白宴还是?这?样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自知自己没法?逃脱,原本?还想敷衍过去,可见白宴蹲下?来,作势又要伸手?来掐自己的脖子,他只能抬手?捂住自己,欲哭无泪道:“我…我也不知道乔静为什么那么恨你妈。我老婆当时吓得很,做了半个月就没做了,我们这?些年也一直很痛苦。”
年晓泉觉得男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可越是?听下?去,便越觉得心惊。
白宴倒是?没有时间跟这?样一个人耗时间,没了耐心,便干脆将自己的秘书喊上来。
秦秘书是?退伍兵出身,平时看着虽温文尔雅,像个文化人,可一旦遇着硬茬子了,他比人民警察还高兴,捋起袖子就能给人“上刑”,满足满足自己不为人知的小乐趣。
于?是?不一会儿的功夫,在秦秘书的亲切问?候下?,男人忍受不住,终于?把肚子里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男人名叫陈茂林,原本?也是?茗桥镇上人,他老婆是?镇上一个主看妇科的中医,当年年玥生下?年晓泉之后,身体虚弱、食不下?咽,老太太心里实在着急,见她大半年了还下?了床,便索性拿钱在镇上找了陈茂林的老婆过去给她开点方子养身体。
可那时陈茂林在外头赌钱,欠了大五千的巨款,一时走投无路,乔静那时正好找到他,一口气给了大一万,让他老婆在年玥的药里多次少量的加一些致人产后气虚的药粉。
陈茂林的老婆原本?不愿意做这?亏心事,可挡不住陈茂林在外头欠债的债头找上门,加上两人儿子眼看着也要上小学了,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于?是?一时财迷心窍,便还是?答应下?来。
只不过俩人以前毕竟都是?良民,第一次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陈茂林的老婆连着下?了半个月的药,眼看年玥躺在床上快要没气,到底过不去心里的坎,把债还完,便立即带着一家人离开茗桥镇,一声不吭地搬去了迁城,或许是?因为内心的愧疚,每年还会偷偷回茗桥镇上看一看年晓泉。
零九年,他们的儿子结婚在潭城买了房,老两口一起跟着过来,听说小前村的年家老太太和儿媳妇都跟着孙女一块儿走了,两人心中大骇,以为那一家子人没挨过去,一股脑全都去了世。两夫妻只觉自己罪恶深重,那之后心中越发有鬼,有时大白天?出门都会害怕被脏东西缠上,如?今在电梯口冷不丁地瞧见年晓泉,情绪一瞬间就有些失了控。
年晓泉听完秦秘书的话,整个人都有些呆在原地。
她不知道柳梦莹的母亲到底和年玥和自己有什么样的过节,以至于?,她在年玥产后的日子,还要做出这?样刻薄阴毒的事情来,但?想到早些时候,乔静将自己亲生女儿送出去为顾析“生”孩子的事,她一时心中又只觉果然如?此。
白宴见年晓泉坐在沙发里脸色泛白,脸上神情一时显得颇为不悦。毕竟,他过去因为林时语的原因,对柳梦莹母女可谓十分厚待。两人之前在美国?的一切花费开销可谓全都被白家包圆了。
而傅家,显然也没少给她们提供好处,甚至于?,乔静那一身温柔贤淑的好名声,也都是?背靠着他们白家傅家才得来的。可如?今,这?么个受了自己多年照拂的女人,摇身一变,成为了加害年晓泉母亲的凶手?,白宴一时脸色阴沉,只觉胸中积攒起一股莫名的浊气,怎么也发不出来,挥了挥手?,便立即让秦秘书去调查乔静那个早逝丈夫的事。
年晓泉因为心中有事,一整天?在工作室里魂不守舍。
到了晚上,在路边上被白宴拦下?来。
秦秘书站在她跟前,举了举手?里的文件袋,打?开后座的车门,笑着对她说到:“年小姐,我们车上说”。
年晓泉此刻倒是?没有拒绝,点了点头,便直接坐了进去。
白宴这?会儿也很自觉,没有在这?种时候跟她黏糊。自觉地坐在另一边靠窗的座位上。抬头看向前面副驾驶座上的秦秘书,道:“行了,你说吧。”
秦秘书于?是?点一点头,咳嗽一声,回答:“乔静的丈夫是?二十五年前去世的,叫柳与时,因为属于?二十几?年前的老档案,迁城人事局九九年出过一场大火,不少东西也没有备份,所以现在能够查到的,只有这?个人的户籍地和单位信息,从他单位的入职报告里看,他有过一次改名字的申请。”
他的话还没说完,年晓泉手?里的杯子“哐当”一声就掉落在了车里的地毯上,她伸过手?,从秦秘书那里接过档案袋,看着上面的几?行字,手?指在上面来回滑动,许久之后,才揉了揉眼睛,轻声答道:“我爸爸…名字叫年与时,也是?这?个生日,他很早以前就离开家了,这?多年,只在我小的时候回过村里两次。”
她的话说完,白宴便坐了过去。
年晓泉垂着脑袋没有在意,她现在心中有些混乱,拿出包里的手?机,想要给老太太打?一个电话过去,可想到老太太如?今的身体状况,快要按下?的手?指又收了回来,重新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白宴见年晓泉不说话,一时间索性缓慢抬起手?来,在她的胳膊上轻轻拍了一拍,许久之后,见她没有反感,才咳嗽两声,开口安慰起来:“既然这?个男人当初会抛下?你母亲和你奶奶一走了之,说明?他本?身就是?一个缺乏责任感的男人,根本?不能被当做是?父亲,或是?儿子。说句不好听的,当初他跟你妈在一起,除了提供一颗受精卵,对于?你们家没有任何一点特别的贡献。你为这?种人伤心,倒不如?去看看街边的野狗。”
年晓泉听着白宴的话,也不知有没有放到心里去,整个人依然还是?浑浑噩噩的,从车里出来,连句“再见”也没有说,只是?呆呆傻傻地坐回自己的车中,手?握方向盘,沉默地望着不远处越来越暗的天?空,等那头保姆打?来电话问?她回不回家吃晚饭,她才回过神来,答应一声,而后抹了把脸,打?火往家中开去。
当天?晚上,年晓泉在床上做了许多噩梦,有关?于?乔静的,有关?于?年与时的,也有关?于?自己和母亲的,甚至儿时那一场记忆已经模糊的大火,也莫名地席卷重来,火舌好似贴在她的皮肤上,如?影随形,蜂拥而至。
年晓泉忽的一下?子从床上惊醒过来,梦中的事情在她睁开眼的瞬间,被忘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身上无尽的疲惫。
年晓泉第二天?起来,眼睛下?面带着两块巨大的乌青,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不佳。连着吃了两片营养素,跟自己的助理去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今天?大概要迟到半小时,等到九点半钟,眼看着实在不能再等了,她才拿上钥匙出门,只是?脑中还是?昏昏沉沉的,半路上也不知怎么,车子开出几?十米,猛地一下?,就扎在了路边的绿化树上。
程茜接到医院的电话,吓得肚子里的孩子一阵闹腾,挺着身子跑到医院里来,看见年晓泉的模样,泪从中来,趴过去,掉着泪珠子道:“你说你这?到底是?撞了什么邪?白宴那狗东西回来也就罢了,怎么现在,你自个儿还往树上撞了呢?”
年晓泉此时额头上包着纱布,手?臂也被安全气囊弄得一片乌青,她此时脑中还像是?高烧一般地迷糊着,听见程茜的话,便睁开了眼,轻叹一声,哑着嗓子告诉她:“我怀疑…我的车被人做了手?脚。”
程茜过去做了几?十年的良民,就算看过再多的小说,生活里也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她一时惊慌失措,眼看着就要报警。
好在当天?中午,容绪从日本?赶了回来,年晓泉见到他,只觉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像是?有了依靠似的踏实下?来,将头靠在枕头上,眼泪要落不落的,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容绪将病房里的空调温度调高一些,将年晓泉不方便动的右手?缓慢地放进被子里,见她闭眼沉默,便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水渍,轻声告诉她:“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会去查,你现在,好好养伤才是?最重要的。下?个月,媛媛就要进幼儿园了,你当妈妈的,可不能这?样送她上学呀。”
他这?话一说,年晓泉的心绪果然清明?了不少,原本?那些因为年与时和乔静的事变得无比低落的心情一瞬间消散开去,只剩下?些对于?自己女儿幼儿园生活的期许,她于?是?缓慢地点了点头,使劲“嗯”了一声,抓着容绪的手?,轻声答道:“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养着。”
容绪见她这?么说,心中放心不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伤口边上的发丝一根一根地捋到耳后,然后转身,冷不丁地看见病房门口此时面无表情的白宴。
白宴不知在病房外看了多久,此时手?上的花已经垂落在地上,走廊里空调的冷气粘酌在他的皮肤上,泛着隐约刺骨的冰凉。
容绪没有让他进病房,起身出来,顺手?将门带上,只开口说了一句:“晓泉已经睡着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白宴看着眼前的容绪,眼中各种情绪晦暗不明?。
容绪如?今已经四?十多了,眼角周围甚至有了清晰的纹路,他不再像早些时候那样,整日身着黑白两色的高级定制衣物,而是?开始穿上了容媛喜欢的淡色纯棉t恤衫,虽然不再年轻貌美,但?往白宴的跟前一站,却?俨然是?一副婚姻中人幸福的模样。
白宴于?是?低笑一声,将手?里的花束随意扔开,靠在容绪的身侧,看着他说到:“不要以为你把我的女人抢过去几?年,她就真成你的了。总有一天?,我会把她完完整整拿回来。”
容绪看着眼前白宴的模样,叹起气来:“晓泉不是?谁的所有物,也不可能像东西一样被人抛来换去。她是?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她的任何选择都应该出自自己的本?心,而不是?我们的强求。”
白宴望着此时容绪惹人嫌恶的脸,笑了一声,歪着头问?:“你当时就是?这?么骗她的吗?一个比她大了一轮的男人,满嘴仁义道德,满嘴的尊重自持,却?在她跟男友还没分手?的时候,建议她跟你结婚,在她心里还有我的时候,让她怀上你的孩子。姓容的,你一个男人,披着这?种温柔的假皮做些恶心人的脏事,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么?”
容绪低头,避开白宴此时咄咄逼人的气势,迈步走到一旁的自动售卖机前,投了两个硬币进去,望着里面缓慢落下?来的矿泉水,低声答道:“或许吧,或许我的确也有私心。我的私心是?不想孤孤单单一个人活着,我的私心也是?想要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不过,无论你怎么想,晓泉是?无辜的,她过去的日子过得实在不容易,你如?果还有一些善心的话,就让她多跟在我身边舒坦几?年吧。”
说完,容绪便不再等他的回答,径自迈步离开了。
白宴看着容绪远去的背影,想到年晓泉昨天?与自己说的那些话,一时闭上眼睛,心中涌现出一股巨大的失落与茫然,好像钢铁的拳头打?在了柔软的枕头上,无处安放的愤怒,连一点回响也没有。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晌,直到身旁路过的护士有些不解地推了推,他才重新睁开眼,面无表情地下?楼。
秦秘书此时已经等在车外,见白宴去而又反,便开口问?道:“年小姐怎么样?”
白宴没有回他的话,只是?十分冷淡地坐进车里,将长腿往里收了一收,关?上窗问?:“调查的结果怎么样了?”
秦秘书转过头来,低声答到:“的确是?被做过手?脚,不过我们在调查的时候,发现林先生那边的人也在调查。”
白宴于?是?一皱眉头,看了过去:“林先生?哪个林先生?”
秦秘书回:“林时语先生。”
白宴一时惊讶极了,毕竟,他原本?以为,林时语对于?年晓泉是?十分看不上的。
他于?是?脸上露出些许困惑,手?指放在膝盖上敲了一敲,继续问?:“那,那个姓柳的男人调查的结果怎么样?”
秦秘书点了点头,从文件袋里抽出几?张纸,递过去道:“根据迁城那边的人发回来的消息。年小姐的父亲…额,这?个柳与时虽然档案上显示二十五年意外去世,但?事实上,他在年小姐的爷爷去世时,回过一趟小前村奔丧;年小姐五岁的时候,还带她进过一次城。这?两点,年家老大和年小姐隔壁的住户都可以证明?。”
白宴看着手?里的资料,抬起头来,“所以他当时的死亡报告是?假的?那他为什么要离开小前村。”
秦秘书指了指下?面一张报告,回答:“这?个柳与时当年在他们镇上,是?很有名的高材生,据说成绩优异,高考是?奔着北城大学去的。只是?,他当年高考的时候,吃过年小姐母亲送的一碗乌鸡汤,之后在考场里,忽然身体不适,之后高考的成绩出来,十分不理想。当年给柳与时做班主任的这?个刘老师说,这?件事对他的打?击非常大,因为他之前一心想要离开茗桥镇去大城市里发展。”
白宴于?是?皱眉“啧”了一声,面露嫌恶,“所以说,这?个人是?觉得我岳母故意给他下?药,让他不能离开茗桥镇,所以一气之下?离开家的?”
秦秘书听着白宴这?一句“岳母”,眉毛忍不住挑了一挑,他也不好意思说人家说不定提早得成你后妈,于?是?缩了缩脖子,便只能点头答道:“不光这?样,听他们村里人说,他跟年小姐母亲的婚事,也是?被长辈硬拉着撮合下?来的,据说他从高中时就被镇上的一个富户女儿纠缠,两人关?系一直不清不楚。”
“那个女人就是?乔静?”
“对,就是?柳小姐的母亲。”
白宴于?是?眼睛望向窗外,嘴角带着些讽刺的笑意,许久之后,才将手?里的文件都重新交给了秦秘书。
亲秘书于?是?在副驾驶上也重新坐直,转过头问?:“那我们之后还要继续查一查这?个乔静的父母吗?现在他们都在迁城生活。”
白宴之前倒是?听说过柳梦莹这?一对姥姥姥爷,据说是?当地有名的慈善老人,可现在一看,怕也只是?徒有虚名,他于?是?点了点头,手?指往上一敲,沉声嘱咐道:“嗯,让人去查,不过,之前你查柳与时的动作太不小心,让年晓泉受了影响,之后办事,不能再这?样让人抓了把柄。”
秦秘书听罢,连忙一脸严肃的点头答好,转过头去,回了一声,“您放心,年小姐这?边,我一直会派人保护。”
白宴得到他的回复,“嗯”了一声往车座后背上躺去,而后脑中忽的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猛地眯起眼睛来,动作僵在原地好一阵,突然起身,一拳头打?在前面秦秘书的座位后背上,抬起头来,看着他沉声发问?:“你刚才说,这?个柳与时把年晓泉带进城里的时候几?岁?”
秦秘书过去没有见过白宴这?样的反应,此时被吓得差点打?翻手?里的资料,轻咳一声,仔细确认了一遍,才十分严谨地回答到:“五岁,严格的说,应该是?四?岁十一个月又六天?。”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一篇文写久了会进入瓶颈期,原因不一而足,像我这样浑身充满艺术细菌的人,就特别容易受到这种东西的影响,最近这一段时间我的情绪波动很大,因为一到晚上我就格外忧郁,茫然不知所措,好像脆弱的人生不能够呼吸,所以我严肃地审视自己,最后发现了让人痛心的原因——
欧洲杯开赛了,而我明天要上班
哎,人生真的好难
感谢在2021-06-1121:09:38~2021-06-1223:1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头秃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