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剑士沉默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今天太晚了,明天我送你出去。”
“真的?”潮生不信,“你都答应了马铃薯的交换条件,不占我便宜,你岂不是要给他做白工。我可不相信有人能为一个陌生人做到这种地步。”
其实他是信的,曾经就有人将救命的口粮分给了他一半,而自己却没有熬过那个寒冷的冬天,但潮生不相信他还能幸运地遇到另一个帮助别人不求回?报的人类。
这段日子他的运气糟糕透顶,还是等价交换比较安心。
马铃薯?雇主先生的身材确实过于圆润了些。
福泽谕吉没有置喙少年乱给人取外号的行为,也没有为自己辩解,见少年不打算接受伤药,他将?药膏放在少年手能够到的地方,然后退到安全距离,开始闭目养神。
明明是个极锐利冰冷的青年,面对来自“货物”的排斥和冒犯时却表现出足够地耐心和体贴。
如果银发青年此时为自己辩解或者大声呵斥甚至动手,潮生有一百种方法嘲讽回?去,但他默不作声做完认为该做的事,然后将决定权交在潮生手里,潮生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潮生最怕别人对自己好。
他窥着男人冷淡的脸,小小声打破沉默,“那个,你不生气啊?”
银发青年睁开眼,潮生似乎从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笑?意,“不会,你保持警惕是应该的。”
越是这样潮生越发不自在,他挠挠脸颊,“你和马铃薯看起来不是一路人,怎么会在一起啊?”
“我是他的临时保镖。”福泽谕吉没有隐瞒。
潮生有心了解这个世界,见这人还不错,问题渐渐多了起来。
当然他不会像以前那样头铁地直接说“我初来乍到,你给我介绍下这个世界”,这不是直白地告诉人家“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是个小白,你尽管骗”嘛。
在吉原的时候,为了服务好客人,让客人了满意而归,姑娘们在开业前都要训练如何说话,潮生虽然是个冒牌货混在里面骗吃骗喝,但他觉得训练课程很有趣,便也跟着学了不少。
这不,就用上了。
银发青年是个很实诚的人,潮生问什么他便答什么,偶尔有些问题不方便回?答也会直接说明,没有你来我往的试探,交流起来就很愉快了。
通过对话的细枝末节,潮生渐渐拼凑起这个世界的大致轮廓。
首先,在这个世界妖怪只是传说,至少眼前这位没见过真正的妖怪。
其次,这个世界存在类似于忍者那种高武力值的人类。
——这点潮生在看到银发青年时就有预感?,毕竟在斑的教导下,即使没有妖力,一般人也不是他的对手,能让他见面就能本能产生警惕的人并不多。
以眼前这人为参考标准,看剑士在高武力群体中处于哪个层次,就能大致判断出这个世界中能威胁到他的存在有多少。
小狐狸惜命,这个世界武力程度的高低决定了他放飞自我的程度,为避免阴沟里翻船,绝对不能马虎。
不过虽然潮生极力隐藏,但有些东西还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破绽。
毕竟,在这个信息化时代,连手机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人真的不多,除非他从小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
潮生无意中表现出来的对常识的缺乏让福泽谕吉对他的身世有了几分猜测。
有些犯罪团伙会通过各种途径收集小孩,将?孩子们集中培养,从小远离人群,方便灌输各种思想为他们所用,福泽谕吉以为少年就是这样的存在。
见少年态度软和下来,他不失时机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我也想知道啊,我昏了过去,再睁开眼睛就被人关进了笼子里。”
说到这个潮生糟心不已,当时他明明记得落在了海面上,可醒来就已经来到了黑店,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如果那个时候有人起歹意,他连察觉都不能。
福泽谕吉又问:“你还记得自己的家人吗?明天我送你回?去。”
家人啊......
小狐狸咂咂嘴,脸上闪过落寞。
福泽谕吉了然,转而问道:“我叫福泽谕吉,你叫什么名字?”
潮生顿了顿,垂下眼“.....潮生,我叫潮生。”
一个曾经从爱意和期待中诞生的名字。
潮生忽然就有些意兴阑珊,他卷起被子蜷缩进去,“睡吧,我累了。”
隔着被子嗓音听起来异常沉闷,福泽谕吉抿了抿唇,见少年真的不再说话,他便坐在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
潮生捂在被子里两眼空茫,直到这时才有时间整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连日来的疲惫袭来,也许是知道外?面守着那人不会伤害自己,伴着不远处那道清浅的呼吸声,他渐渐阖上了眼。
在潮生睡着的那一刻,福泽谕吉看了眼被子卷,重新闭上两眼。
一觉醒来心情大好,潮生三两下蹬开卷在腰上的一团被子,下意识伸了个懒腰,结果伸到一半对上一双如冰似雪的眼睛。
潮生:......
记忆回?归,潮生僵住了。
说好的不再相信人类呢?
昨晚和一个人类同处一室就算了,竟然还大大咧咧地睡了过去,可真是太棒了!如果继续这么发展下去被人再捅一刀也不算稀奇吧。
银发男人背脊挺直,面色严肃,带着钢铁般冷硬的军人气质,如果不是潮生确实没有感?知到昨晚有人离开,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位叫做福泽谕吉的男人一夜没睡。
“你在椅子上坐了一夜啊?”潮生扒拉着鸡窝头跳下床,好几天没洗澡身体有些黏腻,他感?觉不太舒服。
福泽谕吉点头,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熬夜的疲惫。
潮生眼睛一转,状似关心地问:“洗漱了吗?我们一起啊。”
福泽谕吉看他一眼,那眼神让潮生以为自己哪里露馅了,结果就听人家说:“还没有,你先洗吧。”
这哪行,那洗漱间里面那些东西怎么用他都不清楚。
没错,昨天在福泽谕吉进来之前,潮生已经将?这间套房里里外?外?逛了个遍。
看到洗漱间摆放的牙刷毛巾等物品他就猜到那是洗漱的地方,他倒是想试试里面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该怎么用,又怕买他的人发现破绽,便按捺住心思。
现在他什么东西都不会用,进去不就露馅了嘛。
潮生连连摆手,“你先你先,我不着急!”
福泽谕吉没有跟他争,进入了洗手间时身形微不可查地顿了顿,没有关门。
他拿出宾馆提供的洗漱工具,有条不紊地打理?自己,全程注视着镜子,似乎没有察觉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人。
潮生倚在桌子旁,装作迫不及待要洗漱的样子,偷偷摸摸看着观察银发青年的动作。
哦,原来水是从那里出来的呀!
哇,原来那个东西是用来吹干手的呀,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他两眼放光,跃跃欲试,等福泽谕吉出来,立马钻进洗漱间,顺手关上了门。
福泽谕吉袖着双手,在出门找雇主和在房间里等少年出来两个选项中犹豫片刻,最后决定等潮生打理?完毕后一起出去。
洗漱间里,潮生将?感?兴趣的用具都试玩了一遍,最后盯上了蓬蓬头。
洗漱台上低矮的水龙头是用来洗脸的,那高处的的水龙头是不是就是用来洗澡的?
站在蓬蓬头底下比了比,身高正合适,而且触手可及的地方就有浴巾和沐浴液,这更证明了自己的猜想没错。
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襟,潮生嫌弃地皱起了鼻子,他不再犹豫,三下五除二扒掉身上的衣服。
卫生间的门是磨砂材质,人影映在上面若隐若现,晚上灯光一亮,不用特意做什么都能营造出暧昧的氛围。
福泽谕吉一抬眼就看到玻璃上的倒影似乎正在脱衣服,他忙站起来准备出去,就听到“啊”一声惊叫。
福泽谕吉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
然后怔愣在原地。
少年站在蓬蓬头下,白皙莹润的肌肤在热水的冲刷下泛起艳色,及腰的青丝被水打湿,一缕一缕缠绕在腰间脊背,发梢的水珠沿着身体曲线向下......水雾缭绕中少年如惑人的妖精,昳丽的面孔带着不自知的诱惑。
他下意识避开眼,却不想瞥见少年腹部的绷带,福泽谕吉不自觉问道:“你受过伤?”
问完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他忙退到浴室外面,“你刚才怎么了,没事吧?”
潮生抹了把脸上的水,刚才一打开开关,热水喷涌而出,他不知道水温竟然会这么高,猝不及防下滚烫的温度让他不自觉叫出了声。
身体都淋湿了,不洗吧他受不了,洗吧,水温又太高。
潮生踟躇片刻,还是决定向这个看起来很正经的人类求助,“水太烫了,这个能不能调下水温啊?”
福泽谕吉让潮生穿好衣服,潮生:“我就这一套衣服,弄湿了没得穿。”
僵持片刻,最后福泽谕吉妥协,要求潮生裹上浴巾他才进去。
全程没有看站在旁边的少年一眼,他将?水温调试好,又用手试了试温度,“好了,你现在洗吧。”
顿了顿,“我在房门口等你。”
男人脊背挺直,脚下略微急促,潮生望着他的背影,冷不丁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会用这些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一晚上只码了一点点,欠的那一更今天还不上了,明天我会努力哒呜呜......秃头了,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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