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都是孩儿不孝,您可以尽情地?责怪孩儿,朝我发泄,但是柔儿她是无?辜的,她并没有什么错处,一切都是孩儿自愿的,就算是执迷不悟也罢,求您成全孩儿的一片痴心,我这辈子,只爱阿柔一个女人,我已经认定了她,她也永远都是我的妻子,孩儿此生唯一的挚爱!”
李游只是又双手伏地?,向她磕头道。
“你……你竟还敢护着这妖女!娘费心费力将你拉扯大,你却胳膊肘往外拐,丝毫不顾李家?门楣,不顾及自己的父母亲情,大义孝道,我可真?是白养育你一场了!”
李母不禁又气急拂袖道,为人父母,李游会变成这样,这也是她教育的失败,是她此生难以抹去的污点。
“早知道你会为了这妖女变成这样,我又何必生养你!”
“都是子献不孝,娘亲请息怒,但我与阿柔,是真?心相爱的,娘亲,您也曾年轻过?,您与爹当年也曾真?心地?相爱过?,应当能?够体会孩儿的心情!”
李游只是又目光凄惨地?看着她质问道,随后便?又含泪往地?上重重一磕头,“求爹娘成全我与阿柔!”
“你……你!”
李母不禁气结,许是因为头一次见到李游这么动情不顾一切的模样,这种疯狂的执念在她看来已经是鬼迷心窍,因而?心里受到的震撼也是极大的,话到最后,已经是目光愣愣地?看着他,即便?情绪激动,血气上涌,也还是被他气到语无?伦次,犹豫着不知要如何是好。
她早已不年轻的身躯也显得有些?摇摇欲坠,李父连忙过?去扶住了她,只是劝慰道,“行啦,儿子他毕竟还年轻,不懂事,以后大可慢慢教,一家?人在这家?门外吵吵嚷嚷大吼大叫的又算什么?可莫再叫人看笑话了。”
李母闻声不禁也又看了眼四?周那?些?低头瑟缩,一幅幅诚惶诚恐模样的侍仆婢女,一时间?目光倒是又澄明了许多,她没再说话,然而?脑中却是已经清醒了大半。
她不禁又努力站直了身子,下巴微扬,恢复了以往那?当家?主母庄严高傲的姿态。
夫君说得对,即便?是天大的事情,她也不能?在下人跟前失态,更叫外人看了李家?的笑话。
许是外面?的动静太?大,也惊动了尚还在府中等待的传旨使者,正当这时,只见从?府内缓缓走出了几位身穿宫服的宦官。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首的内侍总管徐芳见状,不禁又一脸疑问地?出声道,当他看到地?上的李游时,目光不禁更是大吃一惊。
“李大人?您的脸怎么伤成这样了?!”
眼下他已经顾不得询问这李郎君为何明明回?来了却是不进家?门,反而?脸上带着伤,还要跪在父母跟前,也不着急医治,而?李家?父母也还就是这么跟他一直耗着,只叫自己留在府内大堂中苦等。
现在他最担心的事情是自己该如何去向陛下公主交差,看着李游那?流血的侧脸,只怕伤口还挺深,八成是要毁容留疤的。
“劳烦徐总管白跑一趟了,只是李游福薄,出游归家?时,因为嘻笑打闹不小?心划伤了脸,自此变得面?目可憎,再也配不上公主,叫人失望了,还望陛下公主,能?够宽恕臣的无?心之过?。”
李游只是又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道,面?上倒是无?一点因毁容蹉跎良缘,错失前途的失望愤懑之色,徐芳毕竟在宫里察言观色了大半生,对于李游的情况,他即便?是猜,也能?够想到大概了。
听他缓缓讲完,他不禁眉头一皱,然而?口上却是说得滴水不漏,“唉,那?李大人可真?叫人可惜了,咋家?也不知道主子们得知您毁容的事情,将会是何种心情,徐芳人微言轻,也不敢贸然揣测,但既然是领命来的,李大人您现如今又是这种情况,老奴还是赶紧回?宫去复命吧,您既然受了伤,也还是赶紧回?府中医治吧,看这伤口刺得这么深,怕是要留疤了,待会儿老奴回?宫时,也顺道叫荀深荀御医过?来给您看看吧,在诸位御医中,他的医术也是顶好的,等回?去了,我再看看向主子讨要点疗伤祛疤的奇药,派人给您送过?来用着试试,咋家?记得今年初外邦番国倒是进贡了几瓶效果极好的灵丹妙药。”
徐芳明显是会做人,不管宫里的,还是李府的,都不得罪,然而?他话落后,却是又眼尖的瞄到了一旁地?上那?根沾血的簪子,并且毫不避讳地?走过?去,弯身亲自将它小?心地?捡了起来。
他身后跟着过?去的一个小?宦官,见状连忙举手将托盘呈到他的面?前,徐芳则是又不紧不慢地?将这发簪轻轻放到了托盘上,想必这染血的发簪,待会将会和这托盘内盛放的明黄圣旨一样,再原封不动地?送回?到皇帝的面?前。
李父李母见这徐芳口蜜腹剑,一副不善的模样,心里不禁也又掀起一片惊涛骇浪,生怕皇家?在看到这呈上的簪子后,又经过?这宦官的一番煽风点火的污蔑,惹恼了圣上,再给李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招灾惹祸。
李父明白这阉人是在要钱了,他忙招手叫管家?上前来,急急与他耳语几句,很快那?管家?便?又匆匆跑回?了府里。
“咳咳,既然如此,老奴也不叨唠了,李郎君您好生养伤,李大人,李夫人,老奴这便?回?宫复命了,八成陛下他们,现在也已在宫中等待消息,等待得很是焦急了,尤其是明仪公主她,要知道,她可是对令郎君痴心一片呐!”
徐芳装腔作势地?朝李父众人拱了拱手,话落后,便?转身欲走,李父连忙又上前两步,拦住了他道,“承蒙徐总管挂念,对犬子关怀备至,此番前来更是辛苦了,还请稍等片刻。”
徐芳不由停住脚步,目光笑眯眯地?看向他,正当这时,只见先前返回?府内的管家?又匆匆跑了出来,他气喘吁吁,只是来到李父的跟前,连忙将手中的钱袋捧至他的面?前。
李父伸手接过?那?沉甸甸的锦袋,只是又一脸温和地?将它放到了徐芳的手中。
“劳烦徐总管费心竭力,为了陛下操劳奔波,这些?也是公公应得的,犬子性情莽撞,今日之事更是无?心之过?,即便?错过?了这难得的姻缘,也绝对没有对陛下公主不敬的想法,还望徐总管回?宫后如实禀报陛下公主,李家?对朝堂忠心耿耿,以后也会一直为陛下尽忠,为国家?效力,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李父不禁又目光诚恳道,徐芳听罢也是赶紧做出了一副感动的样子,只是顺势道,“哎呦!李大人可言重了!如此贵重心意,叫老奴怎么好意思?不过?既然君情难却,那?老奴便?也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虽然面?上装得一副坦荡君子,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但是下手可是一点也不客气,只是将那?袋沉甸甸的钱揣进了自己袖袋里,转脸又对李父笑眯眯道,“毕竟李大人的忠肝义胆,老奴可是都看在眼里呐,今日之事,一定据实向陛下禀报,免去圣上对令郎君不必要的误会,更会替您多美言几句,定不会叫您的一片忠心错付。”
“那?便?劳烦徐总管了。”
李父脸上,却是笑得比哭还难看,那?么多的一袋钱,足以买下一处不小?的庄子了,他虽是不怎么看重金钱的人,但想到这么多钱就轻易落入了严芳的口袋,却也还是有些?肉疼的,更何况以李家?的人望及清傲,又何需谄媚面?前这种奸诈贪婪的阉狗?若非事态严重,子献太?不知轻重,刚好就被这严芳抓了把柄,他也不必晚节不保,低声下气地?求这老东西手下留情。
但为了自己儿子,为了李家?,他就算拉下自己的老脸,与之虚与委蛇,也暂且忍了,只要这严芳不找家?人的麻烦,花点钱消灾又算得了什么?全当是丢了喂了狗就得了!
而?严芳此行虽然没有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但是也算是获益匪浅,因此他的心情倒是与李父截然相反,面?上也更是神清气爽。
只见他又对李父众人点点头,拱了拱手笑呵呵地?亲切道,“若再无?事的话,那?老奴便?先行一步啦,您和小?郎君,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徐芳的嗓音不禁关怀备至,连面?上的笑容,都叫人如沐春风。
李父也又拱手对他回?礼,两人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互相客套寒暄了一番后,才送走了徐芳这座瘟神。
待他走后,李父面?上虚伪的笑容也飞快消失,他不禁又回?头看向了李游夫妇,隐忍愠怒道,“你们还在那?儿跪着做甚?还嫌刚才不够丢人的吗?阿柔,还不快扶子献进府疗伤?!”
这个不孝子!若不是因为他任性妄为,李家?何止如此!更勿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了唐柔,他竟是这般糟蹋自己的身体,下簪那?么狠,一点也不在乎自己那?张脸!
“嗯……是!”
唐柔面?上哭得梨花带雨,听到李父不悦的呵斥声后,连忙又伸手抹了抹自己哭花了的脸。
她小?心地?扶了李游起来,众人也不禁手忙脚乱地?上前来帮忙,在一片或鄙夷或愠怒的目光中,他们缓缓踏入李府中,一场既悲哀又荒唐的逼婚闹剧,才算是暂且落下了帷幕。
“……什么?你说李郎不慎划伤了脸?!”
当听完回?来的徐芳一番陈述后,先前一直焦急等待消息的赵明仪,不禁伸手猛拍了一下桌案站起道,她的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而?赵明诚只是望着眼前托盘内呈放的明黄圣旨,以及那?沾了血的银簪,面?上神情淡淡,然眸里却是深晦如海。
他的掌心不禁又微微收紧,并未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