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嗲精

“白少,是不合您口味吗?”站在一边给他?布菜的佣人有些?惴惴不安地发问。他?已经站在这十来分钟了,但眼前这位新来的,炙手可热的白少却是筷子都没动。

商家一贯都是富而不显,甚少铺张浪费,但好歹江逾白一人吃饭,周姨也仍为他准备了四样菜。江逾白扫了卖相极佳的晚餐,却觉兴致缺缺。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先生晚上也不下来吃吗?”

从医院回来后,商牧野就在房间闭门不出,只有周姨进去送了几趟茶水,还有就是季同送了一趟文件,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侯在一旁的佣人放下筷子,恭敬答道:“大少爷在家用饭的时间不多,即便是在家,也都是身子不好,需人送上去。”

一听到这里,江逾白坐不住了,他?当即正色道:“身子不好?都是怎么回事?是什么?症状?”前世商牧野是怎么逝世的他?可没忘记,听商嘉懿说是心衰,这也是他疑惑的一点。

商牧野身体不好这他?是知道的,其实也很好理解,瘫痪病人的并发症,多种多样,身体日渐衰败,保不准哪一天并发症就找上他?。但心衰,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的先生还有这个毛病。

佣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的脸色,搜肠刮肚地回想着,轻声道:“具体的我们都不大清楚,只知道阴雨天一定会有理?疗师上门,大少爷这时候一般都是卧床休息,平时都是赵医生上门来看诊的。”

从佣人那里并没有得到确切的信息,江逾白只能模模糊糊地猜测,先生大概身上是有什么?旧伤,但其他却仍不知道。

他?心不在焉地胡乱扒了几口饭:“晚上先生也不下来吗?”佣人倒是习以为常的模样,笑道:“您别操心啦,大少爷那边都有周姨送上去的,您先顾好自己。”

江逾白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究竟是在刻意避开自己,还是身体抱恙。他?垂下眼迅速解决完了晚餐,心里就下了决定。

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房间里却亮如白昼,商牧野趴在床头脸色煞白。薄薄的唇瓣一丝血色都无,冷汗涔涔而下,没有被发胶固定住的黑亮发丝已经被额上渗出的细密汗珠濡湿。

他?趴在那儿,柔滑的真丝睡衣被撩到背部,露出一截劲瘦白皙的腰身。只不过肤色莹润,在后腰上却横亘着几条狰狞似蜈蚣般凸起的伤痕。空气里弥散着很浓烈的药油味,季同正摆弄着一个热敷包。

等到季同把?热敷包放上后腰处,趴在那的人登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闷哼。商牧野闭了闭眼,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这种剧痛带来的黑沉。

季同看着他?捏着床单几乎发白的指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先生,真的不用请赵医生过来吗?”

商牧野眼皮都不抬一下,他?疼得神思昏沉,腰背的旧伤简直能让他?发作的时候变成一个废人。伤口又痒又疼,但却碰不得,断裂的脊骨就算被钢钉穿入强行固在了原来的位置,但纤弱娇嫩的神经却是再无复原的可能。

每逢阴雨,这种疼痛就如影随形,整个人疼得活像是浑身的骨头都被一根根拆下,每一根骨缝里都有尖针在戳着,如丝如缕,绵绵不绝。没有知觉的下半身就仿佛坠入冰湖,一切有温度的东西都不能让他?感到暖起来。

他?身上难受,却仍忍不住模模糊糊地想着,这下好了,阿白来的第一天,自己竟然是直接把?人撂在外头。这孩子心思细腻,不知道是不是又要自己多想,还真是委屈他?了……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江逾白端着刚从锅里盛出来的淮山小米粥,胆大包天地敲响了商牧野的房门。

痛得昏昏沉沉的商牧野陡然被唤回了意识,他?有气无力地撑开眼帘,随即又疲倦地阖上。季同见他?状态吓得提心吊胆,生怕这位就这么?直接痛得昏死过去。

但意识模糊的老板余威犹存,就那么虚弱地瞥了眼他,季特助一个激灵,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腰背上硬的像块石头,仿佛有千万把?钝刀子在毫不间断地割着神经。一直到季同凑在他耳边轻轻说:“先生,白少来看您了。”

其实季同一直不知道到底怎么称呼这位圣眷正浓的小明星,一直到商牧野把人领回来了,交待了上上下下,他?才好跟着改口。

这边心里正惦记着,那边就巴巴地送了上来。其实其他的话商牧野都没怎么听清,就那么一句“白少”就让他?一个激灵,有了些?意识。他?声音微不可闻地道:“让他回去。”

江逾白隔着门就纳闷儿了,他?都到门口了,怎么还不放他进去,还得季同来和自己隔着房门说话,活像是传话太监。他?刻意提高了音量,带着一丝委屈的意味:“可是我想先生了,我保证只看一眼,就一眼,看了我就走。”

他?这声音又娇又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愣是被他?说出一番柔肠百转的意思出来。

只不过他?端着托盘,面不改色在这发嗲,很是有些?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违和感,怎么看怎么怪异。偶有经过的佣人听了一个趔趄,神色古怪地回望他?,心道原来先生喜欢这种腔调。

但这一套唯独对商牧野有用,并且能将他?吃得死死的,江逾白刻意提高音量就是为了让他的先生听见,这会儿可不是目的达成了嘛。

等季同回到里间,商牧野已经强撑着身体做出了一个要起身的动作,只不过他?到底是个病人,气力不济,手臂直打晃。季同看得大跌眼镜,急忙冲过去扶着他?,又扶着他?翻过身来。

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都能叫商牧野不住低喘,脸比墙都白上几分,活像只鬼。

商牧野咬着牙,墨色长眉拧起,俊秀的脸上一片痛色,就连清瘦的腮帮子几乎都能看到肌肉隐隐抽动,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扶、我、起来。”

季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劝不住这位祖宗,只得依言照办。

等了许久,门才开,房间里燃着安神香的味道,幽香浮动间掺杂着一些?浅淡的药味。江逾白下意识地就皱起了眉,皱着鼻子用力地吸了几下。

没等他?细想,就听一道温和清润的男声:“来了?”

江逾白抬眼一看,就见他?心心念念的先生靠在床头,唇畔挂着浅笑看着他?。江逾白登时就被迷得七荤八素分不清东南西北,不过好在他飘飘然的时候,手上的淮山小米粥还提醒了他?。

一回生二回熟,他?熟门熟路地一屁股就坐在了床边。看得季同眼皮直跳,老板的洁癖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动作,从来没人敢坐他?的床,从来。但自家老板眉头都不皱一下,像是没看到一般。

江逾白仔细地盯着那张清俊的面容,不肯放任何表情。苍白男人被他直勾勾地盯着,陡然失笑:“这是怎么了?盯着我不放了?”

脸色是一贯的苍白,神色如常,看不出端倪,但是……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风轻云淡。

江逾白全神贯注地盯着找破绽,因此就脱口而出一句话:“先生最好看了,不多看几眼不是亏了?”

说到这里他?倒是来了兴趣的模样,见商牧野没有平时的冷肃模样,难得打趣他道:“依我看,整个娱乐圈恐怕都找不出比先生更好看的人了。”

商牧野看着这个振振有词一本正经的人,忽地觉得,身上也没那么疼了,他?下意识地放松了几分心神,有意陪着这孩子胡闹。

“唔,皮相比您好看的,只怕是气度不及,至于气度胜过先生的,我还没见过呢!”江逾白笑得眉眼弯弯,诚恳地吹着彩虹屁。

看着眼前笑得温柔好脾气模样的商牧野,江逾白陡然鼻子一酸,他?开始想,自己上辈子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猪油蒙了心呢。

他?低着头,不愿意叫人看到自己的失态,就移过目光,落在了他?带来的粥碗上,他?眨了眨眼:“先生您不饿吗?要不要吃点粥。”

男人的目光随之落到白瓷粥碗上,他?微微一滞,而后不着痕迹地推拒了他?:“我吃过了。”

其实他?胃里空空,疼痛折磨得他?是一口都吃不下去,这会儿身上虚软无力,恐怕连勺子都拿不住,差点就要现出原形。

江逾白皱了皱眉,刻意凑近了:“可是我都没见到先生下楼。”这一凑近,他?就嗅到了一股极为浅淡的、但又有些?熟悉的药味。

这种味道和掺杂在熏香里的气味,如出一辙。江逾白神色一僵,他?收敛了笑容,轻声问道:“您是不是很难受?”

“……”商牧野顿时哑然。在让这孩子进来之前,他?特意换了衣服燃了香,新风系统猛抽一阵,这会儿身上虽然仍旧疼得厉害,但看着这孩子的脸,就觉疼痛都轻了几分。

此时骤然被戳破,商牧野也不过微微一笑,他?缓缓道:“已经好多了。”这是实话。江逾白立刻上下打量着他?,甚至夸张地伸手摸摸他身上:“要不要请医生来看,是哪里不舒服?发热吗?”

商牧野微叹口气,他?从来没见过江逾白这么?关切的模样,不论前世今生。明知重生一事荒诞无稽,心中的天平却仍然忍不住朝那个想法偏离。

眼看着眼前的人问起来没完没了,聒噪极了,他?忍不住摇头:“旧伤有点疼,是小事。”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我知道我欠了一章明天补明天一定补!!不睡觉我都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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