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祁羽声的书房不一样,那厮书柜上还会摆着各种历史悠久的小黄文跟一些特别正经的书摆在一起,看起来就是有辱斯文和脑子有病的感觉。而阮大少爷的书房很整洁,书大多是些与他气质相符的风雅书籍,书籍按照某种规律摆放着,是个很讲究的斯文人。
阮大少爷让他念的是一本记录天下奇闻异事的书,易冷看了下书名,挺简洁明了,直接就是《异趣》。
翻开书后,易冷在脑子快速思考自己该怎么念,假身份是个家里落魄的穷秀才的孙子,那么他是磕磕巴巴地念,还是缺字漏字地念?
好在书写得不是太过深奥,原身也是识字的,易冷有着记忆,这里有的字就跟简体字差不多,原书作者也是够了。
“……村东有一人,自幼力大无穷,其名甚是风牙,唤做方丈,一日,有人在门外呼:“方丈,方丈,女昨日何事打我……”
阮大少爷沉默,忽然出声,“风牙?”
易冷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挠挠头,小声说:“大少爷……我……我不认识这个字……我书读的少……”
阮大少爷没有责怪,反而和善纠正他:“这应该是风雅才对,你记住了。”
易冷应下,“好的,大少爷。”
阮大少爷又提出疑问:“为何他要的名字被取作方丈?莫非他日后出家了?”
“不是的大少爷,他日后是要插/小猪的。”
这下阮大少爷眸子有些恍惚了,“插……插/小猪……”,沉吟片刻,他缓缓道:“……是杀猪吧……”
易冷心里为阮大少默哀,但没有一丝愧疚,随即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个字是连在一起的啊。大少爷好厉害。”
如此类推,阮大少爷说:“他应该是叫方文,不是方丈。”
易冷呆呆地点头,继续:“为什么他要打人?因为被识破是女的了?”
阮大少:“……”
“那应该是“汝”字,至于打人……你应该认错了,那是“找”字……”
出乎易冷意料,这个阮大少爷脾气也太好了,只是微叹一声,继续让他念下去。
“……林蛋大几日未曾进食,当即剁下龟/头熬汤,随即香气四溢令人胃口大开……”
阮大少爷脸色一变,让易冷急忙停下来,易冷抬头装作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阮大少爷居然想要扶额,声音也有些虚弱了,“小木……你应该又念错了……那应该是“鱼头”才对……”随即又想起“林蛋大”这种诡异的名字,似乎刚刚也有把字拆开来读的经验,他有点头疼,“……那应该是楚中天吧……”
小木是易冷的假身份的名字。
易冷微微低下头,又不好意思地说:“大少爷……我太瞎了……”
阮大少爷:“……”
阮大少爷缓了缓,感觉好多后,看向对面的少年,朦朦胧胧的视野,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依稀能看到对方低下头,应该是惭愧的样子吧。
“没事,你给我念书,也能学一些字。不过教你认字的人是怎么教的?”
易冷思考了片刻,这次是发自内心地说,“有边读边,没边读中间,真不会读就读洞。”
阮大少爷:“……”
经历了一开始的错字暴击后,阮大少爷后面就淡定许多了,任是易冷说出“思乡思夫思流水洞洞”都岿然不倒,仍然一脸淡然地教易冷那不是洞洞那两个字应该是年华才对,随即让易冷不要随便用洞这个字表达,不文雅。
易冷十分尽职地呆头提问:“可是山洞里也会流水的呀?这样就不文雅了吗?”
阮大少爷:“……”许久才缓缓而道,“……你别光想着流水……罢了,你继续念吧。”
见阮大少爷似乎没有赶他出去的念头,反而真的一边听他念还一边充当着扫盲的夫子,易冷后面就循序渐进地出错少了,更是因为他念着念着书也觉得书里的内容挺有趣的,就投入进去了。
阮大少很安静地坐着,眸子里像是看着对面坐着的易冷,但又像不是,那朦朦胧胧的样子,会让人像喝了三月花酒似的迷迷糊糊地醉在这样的眸河中,他也知道自己这样看人会让人产生误会,他自小的好友岑有溪偶尔提醒过他,所以他现在很少直接凝视别人太久,但是面前这个木讷的小下人依然全心投入地念着书,似乎并没有被他的凝视困扰,即使有时候念得磕磕巴巴的,还错字连篇,声音却是舒缓好听的,渐渐地依稀有种置身事外的淡然透露出来。
很矛盾,明明表现得木讷不讨喜,偏偏念书时偶尔透露出这种气质。
不过,听着这些错字闹出的笑话,顺便再教对方认字的感觉还挺有趣的,平日里他因眼睛和身体的原因,没有什么乐子,看书修身养性,懒得去理会宅子里的勾心斗角,如今倒觉得这样呆呆又有些矛盾的人反而比之前念书的人更好些。
一开始,易冷以为最多念个两三天就行了,不料阮大少还真让他长期地念下去,直接让他当了书童兼贴身小厮,还住在了阮大少爷的外间方便夜里伺候,呆呆的下人飞上了阮大少爷的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