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阮大少爷是生着病的,听说身子骨从近些年来逐渐地就变得虚弱多病,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让他好生调养着,不久前还在江上落水感了风寒,现在都断断续续还没好,易冷坐在他对面念书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
易冷想起了阮大少爷似乎是他之前救的贵公子,当时他光顾着救醒人震惊着自己易容露馅,也没怎么注意对方具体长什么样,况且对方那时候呛得迷迷糊糊的,还是个半瞎子,估计也没看清他,而且如今他易容了,这件事对他影响也不大,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给阮大少爷念书的同时,易冷也当看书了得到知识,对这个世界也有更加清晰的认识。
如今他们是在大宏国,当今圣上是身体抱恙的老皇帝,也没几年活头了,膝下有众多皇子,已立有太子,但是太子性子软弱,身体也跟老皇帝一样不太好,是个病痨子。最出色且母妃尊贵的有四王爷和九王爷,皇上都颇为欣赏他们,手头上有许多重要的职务都会交给他们去做。
当然这并不能改变这底下还是个贪官污吏横生的朝代。
看他们这个杀手行业老是接到订单就能看出来这个朝代多黑了。
除了大宏国之外,还有处于北边荒凉大草原的北漠国家,北漠地处沙尘大草原地带,百姓都长得比大宏国要高大许多,甚至五官比大宏国的百姓还要深邃,甚是骁勇善战,近年来因新皇帝登基,而大宏国老皇帝身体有恙,于是两国之间的纷争甚至暗涛汹涌,隐隐有重现几十年前战争的局面。
而大宏国本就贪官污吏横生,百姓叫苦不迭,归顺大宏国管辖下的平西草原地带的游牧民族隐隐有几波人马挑起事端,现在已有朝廷的安大将军派军前去镇压。
可谓是内忧外患。
易冷虽然是跳着看原书,但也知道,后面这北漠肯定要跟大宏国打起来的,北漠会趁着大宏国出兵去镇压平西草原时,趁着兵力虚空时打进来,由此引发了一系列关于国家忠义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场战争,祁羽声的门人四散,而袁在途才得以陪伴在祁羽声身边经历过数场战争两人患难见真情,这才有了转正的机会。
不得不说,祁羽声虽然是个感情上的人渣,但是对待家国的立场问题上倒是从来没有动摇过。
但这并不妨碍易冷要离开祁羽声这个渣攻的念头。
祁羽声还是留给袁在途这种默默守护的人去感化吧,他可不想趟这浑水。
窗外阳光投射进来,空中还有细细的灰尘漂浮着,四周的窗户依然大开,书房里隐约还有刚刚阮大少爷喝的那碗药的药味,阳光斜射在书桌上,两人坐在书桌两旁,脸色发黄的少年捧着书认真地读着,对面的男子凝视着他,眸子里杏花微雨,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地会出声纠正他刚刚读错的地方,此刻反而衬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阮大少爷看不清对面少年的脸,其实他很多人都看不清脸蛋,他也不是很想去看清他们,他能感觉到那些人心肠的好与坏,所以脸蛋好不好倒无所谓了。但最能给他留下第一印象的反而是声音,因为看不清,反而比较关注声音,不知道对面的少年具体长得怎么样,身板子依稀看来是纤细的,十六七岁,看旁人的反应应该也不怎么好看,但是声音却出乎意料地悦耳。
这些日子念书久了,少年倒是越念越顺畅了,还无师自通地起转承合,听着舒缓而身心放松,忍不住地就投入到他的声音当中。
有些人的声音好听,但是说话太急太燥,反而比声音难听的人更加难受,难得是语速。
而少年念书的语速正好让阮大少爷感到很舒服,又正好能将视线放在对方身上,而对方不会受到困扰,也不会有多余的念头,他们意外地相性很合。
其实易冷在现代当过大学的广播员,拿过播音比赛的奖项,所以念起书来自然就开始了“职业病”。
岑有溪来到书房的时候,正是看到这样一幅安详的画面,再看向阮大少爷那定定地看向少年的眼神,朦胧中带了点温情的意味,顿时就有了股气涌了上来。
“你们在干嘛?”居然有点质问的意思。
阮大少爷留意到有人进来,眉头微皱,似有不满被突然打断,再一听这声音,顿时明白是谁了。
阮大少爷的气发不出来,有点无奈,“有溪你怎么不让下人通报再进来。”
岑有溪走进来,“我跟你这么熟了,这书房我都来了不知多少遍,何须那些表面功夫。”走过去后,还不断地打量着易冷,易冷听到声音的时候,已经放下了书籍,默默地站起来准备退下了。
阮大少爷有点疲倦地说:“那于礼不合。”
“我跟你多少年交情了,还要什么礼。”
阮大少爷蹙眉,轻轻地呵斥,“莫要胡说。”
岑有溪的眸光微暗,看到正要退到门边的易冷,立即说:“先别走。”易冷便停了脚步,搞不懂这个“有戏”要干嘛。
“你怎地换了个书童,之前那个陈夫子呢?我可是费了好大劲儿给你找到陈夫子这种知识渊博能够博古通今的人。”言下之意,你怎么好辜负我的一番好意。
阮大少爷说:“陈夫子年纪大了,身体不适,我就让他回去休息了。”还有的事情他没说,比如陈夫子年纪都那么大了,念书没几句喉咙就不好,这次正巧他身体不舒服要告辞,他就干脆让他回去了。
岑有溪还是不满意,瞥了眼易冷,“那你就找你这么个下人?”
阮大少爷声音大了些喊他名字,让他注意礼数。
岑有溪不以为然,他是岑知府的嫡子,在青城也有个小小的官位,那是岑知府要他混点日子之后要他往京城里去的,他自然不会顾及一个下人的感受。
“那好,我也来听听好了。”岑有溪说,“你该不会不欢迎我吧?”
阮大少爷知道他的脾性,拿他没办法,于是只好让易冷回来念书。
岑有溪坐在阮大少爷身旁,盯着对面的易冷,那眼神明晃晃的不待见。
易冷拿起书淡定地开始念起来,就这种眼神,还不及祁羽声那狼般的眼神一半,连祁羽声他都能视若无睹了,更何况这小小一个公子爷,换谁顶着祁羽声那变态的眼神这么长的时间都能刀枪不入。
舒缓的读书声再次响起,阮大少爷在这样的声音下又陷入了凝神,其中易冷敬业地遵守人设念错了字,而阮大少爷习惯地纠正回来,一来二往地仿佛当岑有溪不存在,岑有溪一看这场面就恼火了。
“这么个下人连字都认不全,我给你换个好的。”
阮大少爷婉拒了,“不用了,我觉得这样就很好。”想起岑有溪给他找的那些,他不禁感到闹心,都是些年迈到念不了两句就要歇菜的人。
无论岑有溪怎么说,阮大少爷就是没有松口,于是岑有溪只能暂且不提,但是看向易冷的眼神越发针对性。
到了晚膳时,两人照常地一起用膳,易冷在门口等着,阮大少爷跟岑有溪难得喝了点小酒。
“这次你去了京城查账这么久了,我们应该喝多几杯。”岑有溪又劝了阮大少喝多了几杯,压低声音问他,“这次听说朝廷有意要换你们阮家作为皇宫贡茶的位置?”
阮大少爷一想这个事情未免有点烦躁,脸上已带了微醺的薄红,不想多说,“这事还未知定数。”
岑有溪见此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看着阮大少爷微红的面容,也意不在聊天了,随意地问着:“听说你回来的时候遇上暴雨掉水里了?没事吧?”
“无事。”阮大少摇头,随即想起了什么,唇角微勾,眸子里像是细雨纷纷时天晴,独留了一束光,正如他此时的心情般荡人心魂,说:“是了,还要你帮个忙,我落水的时候有个人救了我,他走得太急了,我还没来得及道谢,你知我的眼睛,我只隐约地看到他的样子……”他似在回忆,那天江上的情景,“是个男人,年纪应该不大……”
猛地,阮大少爷的手腕被抓住,岑有溪怔怔地看着他,低声喊着他的名字,阮大少爷一惊,皱眉,明显不高兴,说:“有溪你这是作甚?”
“我……我……”说着,手上抓着阮大少爷的手腕越发抓紧,让阮大少爷吃痛,说着话时还将身子凑向他,阮大少爷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喊人。
“小木!”
按理说易冷听不到,但是他练武的耳聪目明,多少能听到点断断续续的话语,没具体听清这两人在谈论,依稀是些什么京城皇宫之类的,倒是听清这句呼喊,他犹豫了下,还是冲进去了。
“大少爷,唤我有何……”正说着时,阮大少趁着岑有溪愣神时,甩开了他的手,下意识地走向易冷,怎知醉醺醺的他脚下没力被凳子绊了下,身子向易冷而去,一下子将易冷抱了个满怀,将身子压在易冷身上,易冷顿时感觉鼻尖充满了对方微甜的酒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