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公主是他亲娘这件事有些蹊跷,但?易冷想这件事八成应该是真的,不?然身为一个北漠公主没必要认一个普通的大宏人做儿子,也只有易冷自己觉得北漠公主像自己现?实中的母亲,对方可不?会一见他就觉得他是儿子吧?总得有点证据和线索……
易冷回?想着两人仅有的一次见面,尝试找到些许线索……还真给他想到了些许不?妥之?处,那就是对方问他脖子上的玉佩的来处……而这玉佩貌似也被傅念拿去,曾经傅念也追问过他相似的问题来着,当时他就觉得奇怪,但?是傅念后来将玉佩还给他之?后,他就没再细想了。
莫非是这块玉佩的问题?
易冷拿起脖颈上的玉佩细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也没感觉到特别?名贵的样子,只是月牙形的玉佩,指甲盖大小,要是看起来名贵估计小时候的原身早就卖了吧?
“怎么?了?”阮栩见易冷沉默,不?禁轻声?出口询问。
易冷拿出玉佩问着阮栩:“这是我从?小带到大的玉佩,我怀疑这就是我亲人给我的信物,或许北漠公主就是依靠这个认出我的。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
听此,阮栩拿起易冷脖颈上的玉佩细看,微蹙眉,说:“我虽然在?阮家长大,对茶叶比较在?行,对玉器赏识的话还有些不?足,不?过看这玉佩的色泽,倒不?像是名贵的玉佩那般剔透晶莹,更别?说里面还有一丝红色的杂质……”
易冷也没指望阮栩看出什么?来,只是象征性给他看看,点点头,思考着什么?。阮栩望了眼易冷,不?打扰他,伸手将他的玉佩放回?去,要帮他提好?衣领。
易冷本来在?想着事情,感觉自己的锁骨有些冰凉,便低头看去,发现?阮栩本来整理他的衣领时,纤细的手指抚摸在?他的锁骨上,指尖微凉,勾勒着锁骨的形状,微垂着头,乖巧的耳垂,昏暗的室内,两人的距离极近,气息隐隐落在?易冷那裸露的脖颈间,暧昧不?清的氛围,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恍惚。
“阿暖……”阮栩低低地喃着,名字在?他的唇齿间缠绵着。
“嗯……”易冷仰头情不?自禁地应了声?,随即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一把推开了阮栩,自己拢了衣领,撇过脸说:“你别?给我耍流氓啊。”
阮栩歪头,反而问:“什么?是耍流氓?”
易冷无语,看着阮栩那副无辜的样子,还有些天真,颇有咬牙切齿说:“就是无赖!”
阮栩眨眨眼,说:“我没有耍无赖。”
易冷哼了一声?,说:“怎么?没有……”话没说完,突然被阮栩抱了个满怀,手臂环过他的肩膀和腰背,抱得结结实实,连对方身上的那微微清香的气味都能闻到。
“这才是耍无赖……”阮栩在?他耳边轻轻说着。
易冷的耳朵微红,手忙脚乱将他从?身上扒拉下来,一边掩饰地说:“你这段时间在?赫州都干了什么??都学些什么?坏东西,你可是大少爷,注意下你的身份。”
“才不?是坏东西。”阮栩被易冷扒拉下来,有些不?满地嘟囔着,“我也只对你这么?做而已?。”
“那我还得谢谢你啊。”易冷觉得好?笑,但?经过跟阮栩这么?一闹,心中的烦闷消了一半。
阮栩见易冷的眉间放松了些,也忍不?住跟着微笑起来,说:“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北漠公主的病怎么?样?”
“前两天听说是卧病不?起,听陆舍说是心病郁结于心导致,她身子本来就弱,这一病就彻底起不?来了,他是说心病还须心药医……”阮栩观察着易冷的神?情,“你要去见她?”
易冷也在?想要不?要去见一下,他想起这个北漠公主,在?他印象里的确是很柔弱的一人,被他看久一会都能吓得脸色苍白的女人,他是有些担心的,这种担心源自于她长得像自己的母亲,爱屋及乌,易冷也不?想她出什么?事情。
“意思是现?在?他们正在?找我,所以这边议和的大宏使者都知道了?”
阮栩点头:“是的,你失踪之?后,他们以为你是我们这边的人,就提出要将你带回?去,所以……”
看着阮栩犹豫,易冷对于阮栩知道得这么?清楚早也有所猜测,想了想,补充自己的想法:“所以你们的议和才能进行下去了对吧?议和的地点才定在?了赫州方便找我?因为北漠皇帝想要我认祖归宗,给出了让步。意思是其实你们这边的人也在?找我是为了推动议和的事情吧?”
阮栩担忧地看着他,怕他对自己现?在?的身份有所隔阂,对他解释:“我们这边确实有人想要找到你,可是我尊重你的选择和想法,你不?必顾忌这些。”
他望着易冷,易冷却慢慢弯了唇角,觉得这事很有意思。
想不?到有一天他居然成了抢手货,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在?这书里就是个炮灰,正因为是没有背景,所以他一直以来无所拘束。没想到这身份居然还能牵动两国的议和,甚至引来北漠皇帝为他做出让步,他当初看这原书的时候,后面基本都是祁羽声?和袁在?途日久生情的戏份,当然还有戚明?理和……
易冷瞥了阮栩一眼,心情有些复杂,阮栩不?明?所以,表明?自己立场:“我不?会将你的存在?告知其他人。”
“你以为你要真想告知我的存在?给其他人,我能留你在?这?”易冷没好?气地说。
阮栩松了口气,说:“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易冷想了下,说:“我想去看看她的病情怎么?样吧。”
其实两国议和的事情他并不?关心,但?是这个北漠公主,他还是有些在?意的。
谁让她长得跟他柔弱版的母亲一模一样,声?音也一样,很难置之?不?理。
那么?该怎么?去见她呢?貌似陆舍是个很好?的切口,不?过阮栩说他跟陆舍的联系也不?多,陆舍几乎是凭借心情跟他交换情报,也不?知道陆舍会不?会理会易冷,所以易冷觉得陆舍也很不?靠谱。
“你又要潜进去?”阮栩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
易冷眨眨眼,说:“我是专业的,你看我今晚能潜入你这里,还没人知晓。”
阮栩淡定,透了底:“我是特地给你留了空,让侍卫别?盯那么?死,让他们换班的时间有间隔,好?让你有机会进来。你别?以为你真那么?厉害。上次你可是在?元帅那里栽了跟头,被人抓住了。”
易冷没听这些,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更喜欢自己行动,起了身,准备离开。
“这就走?了?”阮栩有点不?舍得。
易冷诧异地看向他,说:“不?然呢?难不?成在?你过夜吗?听过贼在?屋主这过夜的吗?”
阮栩喃喃着:“那得看是什么?贼,采花贼……”
易冷:“……”伸手极快地轻敲了阮栩的脑门一下,警告他别?瞎想。
*
元帅府外,一白衣飘飘,玉树临风的男子从?后门出来,脚步颇为潇洒,带着点不?羁,在?街市上七弯八拐,显然是有意要甩掉一些跟着的人。
许久,他出现?在?远离集市的一所破庙之?中,这里经常聚集着乞丐和五家可归的人,他扫了眼庙里的那些乞丐,并不?理会,径直地走?过去,走?到破庙的屋后,断壁残墙的围墙那正坐着个衣衫凌乱,头发披散两侧,乱糟糟的,像是乞丐,只是这人身形高大,衣服并没有破烂之?处,甚至是完好?的衣衫,只是仰头喝着酒,整个邋遢地让人觉得是乞丐。
“大师伯,我都说了您不?要老在?元帅府外晃悠,您会引起人家的注意的。您再看看您这一身打扮,你晃来晃去还不?要饭,人家也很难不?注意你啊。”
那人放下酒,散发中露出一双眼睛看向他,擦了擦唇边的酒迹:“你师父真没给你取错名字啊弃言……她怎么?样了?”
“她啊……”陆弃言即陆舍,看了眼面前的大师伯,实话实说:“那是心病,打击太大了,她本来身子就弱,一路上从?北漠来赫州也落下病根,这病来势汹汹,而且她这心病需要心药医,她因为愧疚这心里也不?想活了……您还是谷里最厉害的大夫,该知道我们治不?了这个。所以不?能怪我。”陆舍立即甩锅,表示不?是他的医术不?行。
男人沉默,一会才开口,低声?说:“我想去见见她……”
陆舍摇头,说:“这不?是时候,您太容易冲动了,就算是易容保不?齐会露馅。再说了她现?在?想见的并不?是您……”
这话很毒,但?也算是陆舍委婉的说法了,也就是你去见了她也没用,你不?是她的心药。
男人好?半天没说话,陆舍想着大师伯该不?会又喝晕了头,睡了过去了吧?男人突然说:“不?出来聚聚吗?躲在?暗处不?好?吧?”
陆舍一下子反应过来,有人跟踪他!
可是他居然一时没有察觉!
身边掠过一道黑影,男人已?经消失,不?久,男人手里钳制着一人,直直地将他压在?地上!
“啧,居然是易容么??”男人看着被他压制在?地上的人,伸手一把撕开了那人脸上的假脸皮,下面是一张清冷如雪的面容,此刻有些惊讶地看向压着他的男人,明?显没想到一下子被捉住,还被识破了易容。
“是你?!”陆舍一看到这张脸,忍不?住出声?。
大师伯蹙眉,问他:“你认识?”
陆舍回?着:“有过浅交。”
易冷下意识地尝试挣扎,想要脱离这个男人的控制,怎知男人更加用力地将压在?地上,懒洋洋地警告着:“弃言你告诉你这个朋友,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陆舍的眉目露出兴味地看着眼前这景象,正要说出那个事情,只见易冷挣扎着,脖子上的玉佩就要掉出来,大师伯一下子扯了出来,掩饰不?住激动地问他:“你从?哪里得到的?!”
易冷见他对玉佩有兴趣的样子,有些犹豫怕牵扯出什么?事情,但?陆舍唯恐天下不?乱,直接说:“那是他的,我可以作证。”
男人握着玉佩望着易冷,久久未能回?神?,直到陆舍看腻了,提醒着:“大师伯你压他什么?时候?”
大师伯这才连忙起来放开易冷,退了两步看着易冷,掩饰着激动,问着陆舍:“他就是……”
陆舍点头:“正是。”继而他看向正在?揉着手腕的易冷,“真想不?到啊,你自己跑上门来了,我还以为按照你的性格会跑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还是你是回?来找人……”他的找人明?显是指阮栩。
易冷警惕地看了眼那男人,陆舍注意到他的意思,笑得颇为揶揄,说:“他是我大师伯,刚才你不?都听到了?放心他不?是坏人,你有话可以说……你功夫长进了?连我都一时没察觉到你的存在?。”
易冷直奔主题:“我来找你只是了解下那北漠公主的情况,但?一直没找到时机,今天才看到你出门,所以跟了上来。”
大师伯听此更加激动地问:“你知道了?”
易冷对他还有疑虑,反问:“什么?知道?”
陆舍大概知道易冷对大师伯心存警惕,自然不?会全部告知,他倒是无所谓,但?为了防止大师伯太过冲动发疯,先说:“看来是那位告诉了你一些事情吧,知道你们的关系,刚刚你也听到她的情况了,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心病郁结。你离开的那晚上她正巧想与你相认,却没想到你居然离开了,她以为你是不?能原谅她所以才走?的,她太过愧疚以至于一病不?起。”
易冷倒没想到还有这层原因。
那大师伯一直盯着他,出声?劝他:“你是她的心药!你得回?去见她!”
易冷蹙眉,不?太明?白这事情关这大师伯什么?事儿。陆舍笑看两人之?间的气氛,看热闹似的,但?大师伯转身看向他,出声?:“弃言。”
陆舍摊手:“大师伯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能干啊……”
“行了,到时候我让你师父少叫你回?谷里坐医,让你多游历一年。”
“两年。”
“行。”
陆舍这才收回?笑容,对易冷说:“公主的病情我无法医治,她得心病,愧疚太过而不?想活了,我们能救想活的人,却救不?了寻死的人。如果?你不?想看见她死的话,回?去见她一面吧。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你大可见了她之?后再决定去不?去北漠,这与你去见她这件事不?冲突。而且,若是到时候你真想走?了,我帮你便是了。”他瞥了眼旁边的大师伯,“再说也不?止我。”
易冷犹豫着,他看向旁边的大师伯,问:“那他跟公主的关系……”
陆舍看向大师伯,让他自己回?答。
男人的散发几乎挡住脸部,甚至脸上还有很久未修剪的胡须,看不?到他真实的面容,他凝视了易冷许久,收回?视线,回?答:“……多年未见的朋友。”
易冷看着他,没说信与不?信。
*
“你真没骗我?”易冷再次问陆舍。
陆舍带着易冷进入长阳公主的房间里,笑着说:“现?在?问这个还有意思吗?你也不?看看之?前我帮你多少忙。”
这次易冷是易容进来,扮成陆舍身边过来送药的药役,他是先打算看看公主的情况再做打算,毕竟陆舍的嘴极其不?靠谱,他还是相信眼见为实。
一进入房间,鼻尖缠绕着药味,屋内燃着治病的熏香,床上躺着一人,安静地裹在?被子里,闭着眼睛,消瘦的脸颊,面有黄色,不?见那日柔美温婉,躺在?床上,随时香消玉殒。
旁边还坐着傅纤,傅纤望着长阳公主,眼含泪水,还在?说着:“娘,大哥他不?会怪你的,你要好?起来,不?然你怎么?见他呢?”
长阳公主睁开眼,连笑的力气都没有,对她摇了摇头。
傅纤见到陆舍到来,连忙让了位置,着急地让陆舍想想办法。
陆舍没有上前,看了眼易冷,易冷愣愣地看着床上的女人,跟他脑海里的住院时的母亲面容重叠,一样的憔悴,都徘徊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有旁边守着的傅纤,跟他妹妹一样。
说不?动容是假的,易冷走?上前,难得被情感所支配,想了下,撕下那假皮,在?傅纤的惊呼声?下,他犹豫着握住了长阳公主的手,想要像当初握住母亲的手不?让她离开一样。
长阳公主艰难地睁开眼,看到他,定定望了许久,眼角流出了一行清泪,想要回?握他的手,却没有力气,唇瓣微张,说着:“……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加快进度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