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心虚,又忍不住挺直腰板。
我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没有早恋!我干嘛这么怕!
即便如?此,他还是怂哒哒地喊了声哥。
赵远阳眼神飘忽,想着要?不要?趁现在赶紧解释,赶紧撇开关系。
或许戎哥表面上看起来,倒是没有生气的意思,但赵远阳知道他可能不怎么高?兴。
霍戎是见?过魏海和陈雪庭的,也从赵远阳的口?中得知他们其实是男女朋友关系,所以剩下那个女孩儿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们会四人行、为什么赵远阳怀里抱着的毛绒玩具,和那女孩子怀里抱的粉猪一模一样。
答案不言而?喻。
他是个独占欲、领地意识非常强的人,只要?被?他划了归属的东西,别人就?不能碰了。哪怕他还只是赵远阳的长?辈,这种领地意识依旧存在。
而?且,他认为早恋没有好处,对于远阳这样……或许还不够清楚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分辨能力不够强的年纪来说,早恋只是一种无意义的行为。
赵远阳现在是进?退两难了,一边觉得应该撇清关系,一边又觉得不如?让他误会。
最后他什么都没解释,抱着大型毛绒玩具上了车。
车厢里寂静得一度陷入冰点,赵远阳不说话,霍戎也不说话。
他抱着那个毛绒制品,外面套着的塑料袋发出噪音,这东西太?大,正好挡住自己的脸,也让他看不清霍戎现在是什么表情。
“阳阳,你交女朋友了?”
“我……”赵远阳在玩具背后偷偷地看他,车窗外流动的光从戎哥脸上走过,他眼睛时而?发亮,时而?深暗。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说是的,那你会不高?兴吗?”他声音低低的。
霍戎听见?了他这个假设句,别过头去看他,正巧和他对视上了,“作为你的长?辈,我当然不建议你早恋。”
“那……”赵远阳嘴巴干涩,刚吃完烧烤,嘴皮也很干,他舔了下唇,小心翼翼地看着霍戎:“那你同意吗?”
“交女朋友吗?”霍戎的声音很平静,音量也不大,却?掷地有声,给人一种不能忤逆的感觉。
赵远阳低下头,啊了一声。
“如?果你能弄清楚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我不反对,”他安静地注视着赵远阳,“如?果你不能做到?,那我不希望你早恋。”
“哥……其实我已经十七了,不小了,我喜欢什么,我当然分得清了。”赵远阳捏紧自己的手心,倒是戎哥你自己,你喜欢什么你自己清楚吗。
霍戎笑了一声,“是吗?”他的笑和平常的笑不一样,赵远阳身上有些发冷。
到?了家,赵远阳抱着那个粉猪进?了房间,他拆了外面的包装,摸摸它毛茸茸的质感,想抱到?床上去。
这么大这么软一个,靠着睡觉不知道比戎哥硬邦邦的胸肌舒服多少倍!
霍戎进?来看见?了,就?自然而?然地从他床上抱走那个毛绒娃娃,“这种毛绒制品上面都有很多细菌,我拿去让人洗了,你到?时再放床上。”
赵远阳哦了声,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心想他吃醋也就?这种水准了,拿走吧拿走吧,他再去买一个。
“晚上你在外面走了多久?”霍戎突然问?。
“没多久吧……”就?一小段路,大部?分时间都在室内。
霍戎说:“你感冒才刚刚好,不能再着凉了,等?下喝点预防风寒的姜汤。”
赵远阳:“……”
“可以不喝吗?”
霍戎微笑着:“不可以。”
赵远阳脸色垮了:“你不高?兴就?这样折磨我啊?我身体好着呢,不需要?预防风寒。我不喝那种东西,不喝!不喝!”
霍戎表情未变:“哥没有不高?兴,也不会折磨你。”他微微俯身,手指戳到?他鼻尖,语气里含着宠溺:“你身体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吗,看着倒是不错,就?是太?娇气。”
赵远阳别过脸去,霍戎的手指就?戳在他的脸颊上,他坚持:“我不喝。”
最终,这碗姜汤还是送到?他嘴边,赵远阳剧烈地抗拒,打翻了碗。
那碗寂静无声地摔在柔软的地毯上。
姜汤泼洒在床榻、地毯、以及他的睡衣上。
赵远阳低头看见?自己被?打湿的衣服,贴着自己显得有些饱满的胸膛,两颗肉粒。
他难堪地想遮,霍戎已经把打湿的被?子给他掀开了,眼睛似有若无盯着他的胸膛:“去把衣服换了,洗个澡,去我那里睡。”
赵远阳深深地觉得自己中计了。
衣服湿湿地贴着胸膛,而?那难闻的汤水还在向下淌,他眉头紧皱,很受不了这个气味,更别说黏在身上了。
“我不跟你睡,把床单换了就?是了。”
“现在已经过零点了。”霍戎平静地阐述,没人会帮他换床单。
赵远阳沉默了下,看向书桌前的沙发,那沙发似乎正好能够躺下自己的身躯。
霍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想睡沙发?”
他看着赵远阳被?打湿的那处肌肤,眼睛很深。
赵远阳没发现他眼神已经发生了变化,他点头,接着去衣帽间拿了新的睡衣,走向浴室。
等?他出来,戎哥不在了,床单和地毯上的残局还没收拾,而?沙发上,则铺了一张厚厚的毛毯。
“什么嘛……”这就?走了。
赵远阳一个人坐在那沙发上,直到?头发干了,他关了灯,躺在沙发上。
毛毯不算薄,但狭窄的空间仍然让赵远阳觉得不适,哪怕这沙发坐起来柔软,也不代表它可以替代床。
那毛毯很大,比沙发面积大好几倍,拖到?了地上去。
他躺着,蜷缩在黑暗里,心里委屈得要?命,觉得戎哥现在不疼他了——有什么好生气的,不就?是一只猪吗。
空气里弥漫着着一股让他难以忍受的姜汤的味道,赵远阳不明白?,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味道还不散去,还没有挥发。
他蒙进?那毛毯里。
可是毛毯不像被?子那样透气,他睡在里头,第一次感觉这种黑暗干燥的环境让他喘不过气。
赵远阳想起小时候,他做噩梦了,梦到?有鬼抓他的脚,要?把他拉到?阴曹地府里。醒来后他很害怕,去敲父母房间的门,可是家里没人。
他怕得要?死,最后躲到?一个他认为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他那时候年纪很小,身体也小,可以钻进?行李箱。
因为害怕,他开着灯,趴在行李箱里,身体躬着,撑开行李箱,让它露出一个缝隙来,能让他看见?外面的动静。
后来,他就?喜欢把脸蒙到?被?子里睡觉。
认为这样他就?安全了。
现在赵远阳觉得这样不舒服了,就?只好探出脑袋,大口?地呼吸。
这时,房间里的灯亮了,霍戎站在门边,手就?放在灯的开关上:“沙发睡着舒服吗?”
赵远阳恨死他了,“特别舒服!”
“真舒服啊?”霍戎走近他。
“比金子还真!”他就?是难受死!冷死!也坚决不去戎哥床上睡!
霍戎蹲在他身旁:“心里骂我呢是不是?”
赵远阳闭上眼,长?睫毛垂下来,不高?兴地说:“你不是不管我吗,你走开,别管我了。”
“哥什么时候说不管你了?”霍戎知道他的脾性,看着乖很真的乖,是两码事。
“不是你自己说要?睡沙发的吗?你想睡我就?由着你。”
赵远阳突然睁眼,眼里全是委屈,“你明明知道这个不舒服的!”
霍戎笑了,“刚才是谁说特别舒服的?”
赵远阳不说话了,神情很倔,就?是不承认。
霍戎伸手摸他的脸颊,粗糙的掌心摩挲着赵远阳白?皙的脸颊,赵远阳觉得有点疼,可戎哥声音却?是温柔的:“好弟弟,去哥床上睡吧,床给你暖好了。”
赵远阳让他的称呼给弄得哆嗦一下,啊啊啊肉麻死了,这个死基佬啊啊啊!
“谁是你的好弟弟!我不去。”他语气很凶。
霍戎不生他气,只是手的力道有些变大,赵远阳觉得好疼。
霍戎盯着他,突然提起来:“你真的喜欢那女孩儿吗?”
“……哪个?”他一时还没转过弯。
“抱着佩奇的那个。”
“哦……”赵远阳眼睛望着天花板,语气飘忽,“喜欢啊,她那么可爱。”
“她叫什么名字?”
“……”
“不知道?”霍戎笑了声,这次没给他机会,弯腰连人带毛毯,一起抱起来。
赵远阳挣扎,喊叫着让霍戎放他下来。
霍戎把他放床上,说:“哥哥心疼你,不让你睡沙发了,你睡床。”
赵远阳要?哭了,“我不跟你睡。”
“你睡床,哥哥睡沙发。”他阐述道。
那沙发连自己躺着都困难,更别说戎哥了,赵远阳怎么可能让他去受委屈,他一转身,赵远阳就?心软了。喊住他:“你回来。”
赵远阳躺进?被?子里,床果然是暖过的,很温暖,枕头舒服柔软,让人一秒就?萌生了睡意。
霍戎挨着他,没像之前他生病时那样抱他,因为他躺进?去时,赵远阳就?对他严肃申明:“我睡觉从来不会随便抱人的,所以你不能抱我。”
因为他是钢筋直男,所以哪怕他和男人躺在一张床上,他也不会随便抱男人的。
他不知道,自己一睡着,就?立马打脸了。
霍戎是没碰他,答应了不抱他,就?没动了,可赵远阳自己缠上来,意义就?不同了。
他脑海里浮现出远阳方才靠在床头,姜汤打翻了,那汤汁打湿他的胸膛,丝绸的滑腻布料贴着身体,半透明的模样。
黑暗里,霍戎吞咽的声音很大,他喉结上下攒动,手摸了下他的脸颊。赵远阳睡得很深,他睡觉时姿态虽然不好,但神情是很正常的,只是嘴里有空气,齿关和嘴巴都紧闭,导致他腮帮有些鼓。
十七岁的年纪,看起来年纪却?更小。
霍戎的手顺着往下摸。
赵远阳喜欢这种材质的睡衣,觉得睡着像裸睡一样,没什么感觉。
霍戎也喜欢,觉得滑,薄,隔着衣服都能摸到?他皮肤的肌理,微凸的肉粒。他没做得太?过分,手指只在他上半身游移。
对此,赵远阳一无所知。
放了假,他当然不会继续早起,一连几天,他都在家里窝着,不过那天他在戎哥床上睡了一晚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周五,赵远阳要?去学校拿成绩单,顺便把抽屉里的东西整理了拿回家。
他抽屉里那些书,当然是不能拿回家的,赵远阳打算干脆就?扔抽屉了不管了,听天由命,掉了就?掉了吧。
他的成绩单,是单独去老?余办公室去拿,而?不是班长?发。
老?余看着他的分数:“你是要?读理科对吧?”
赵远阳点头,“对。”
老?余给他分析:“除开政史地的分数,你的理科总分,比上次考试高?了十分,但这次的期末考试,整体难度很大,所以你进?步了。”
“五百分,这个分数上二本没问?题,但是要?上一本,还是很悬,不够稳。如?果你有想考个好大学的想法,这个假期就?别光顾着玩,好好补习,争取开学的时候能取得较大的进?步。”
赵远阳敷衍地点头,开什么玩笑,好容易放假了,还建议他去补习?
他才不补!
拿了成绩,从办公室里出来,赵远阳就?看见?了在班级门口?的陈雪庭。
陈雪庭看见?他,立刻匆匆走向他:“你能联系到?魏海吗,他不接我电话。”
“不接你电话?”赵远阳注意到?她神色恍惚,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你帮帮我吧,我想跟他说话。”就?在前两天,她突然收到?了一直申请的学校的offer,她跟魏海说了,魏海就?跟她说了分手。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赵远阳帮她打了个电话过去,开了外放。
魏海不接陈雪庭的电话,但接赵远阳的却?很快,“远阳?”
“我在学校拿成绩,碰见?你女朋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接着魏海哦了声,声音很烦:“你别管她了,我跟她分了。”
陈雪庭直接哭了,“你跟我一块儿去吧,跟我一起好不好……”
魏海很绝情:“远阳,我先挂了,你不用管她,直接走。”
电话挂了,陈雪庭哭得很大声,来往领成绩的学生不少,都满脸诧异而?八卦地望着这边,窃窃私语:“高?二的级花?不是魏海的女朋友吗,怎么和赵远阳搅一起了,还哭成那样?”
“还能怎么的,分手了呗,抓不住魏海现在来抓另一个?”
“什么啊,我都知道了,她拿到?了波士顿大学的offer……这是要?出国读书,人家跟她分手了吧。”
赵远阳递给她一张手帕:“别哭了。”
陈雪庭抬头看他,满脸的梨花带雨——很漂亮的女孩子,任谁看了都会心软吧,但赵远阳心里居然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情。
只是觉得可怜。
“赵远阳,你能不能帮帮我,你知道他住哪里吗?我想找他。”她抽噎着说。
赵远阳摇头,“我没法帮你。”他要?是给这女孩子说了魏海的住处,只会给魏海添加麻烦。
“那……那你……”她咬咬牙,手背抹泪,“你能不能跟他说,如?果我不去了,我留下来,他能不能不分手?”
他点了下头,“我会转告他的。”说完,赵远阳就?要?走,陈雪庭又道:“喻佩佩也要?转学了,这是她电话,如?果你想联系她,可以打给她……”
赵远阳看着纸条上的号码,满脑子都是问?号,喻佩佩是谁?
他没有接纸条,礼貌地说:“谢谢,我想我不需要?这个。”
转过身,他才恢复了一点记忆,那个喻什么,好像就?是……那天晚上,拿着他的毛绒粉猪的女生。
高?二下学期前突然转学,要?说这里面什么内情都没有,赵远阳是不相信的。
他上了车,低头给魏海发了短信,正是陈雪庭让自己转告给魏海的话。
短信石沉大海。
赵远阳回到?家,把成绩单给戎哥看。
霍戎夸了他,说奖励他,带他去滑雪。
禹海市没有这样的滑雪场,赵远阳要?坐霍戎的私人飞机去因斯布鲁克,带上了那套之前圣诞霍戎送他的滑雪服和滑雪装备。
上飞机前,他们在安检处受到?了很严格的盘查和搜身,一群不像是机场地勤安保的男人,严肃且警惕地跟霍戎说些什么请他配合,就?好像他是什么不法分子一般。
有人还要?搜赵远阳的身,霍戎阻止说:“他还是孩子,我不想任何人碰他,用仪器扫就?行了吧?”
赵远阳顺利过了安检,没有任何人碰他。
飞行时间长?达十小时,赵远阳一觉睡了过去。
等?他睁开眼,已经到?了阿尔卑斯山脉上空,从舷窗往外看,是被?白?雪掩盖的蓝色山峦。
隔着舷窗,那些叫人惊艳的雪峰近在咫尺,隔着一层云雾,连山的纹理都看得清,连雪的光泽也显出明暗。
奥地利的因斯布鲁克,被?称为阿尔卑斯之都,雪峰连绵不断,有着世?界上最好的雪场。
他睡了太?久,飞机落地时非常精神,根本不存在倒时差的问?题,简直跃跃欲试要?去雪地地滚一圈了。
霍戎给他披上外套,“外面冷。”
下了飞机,他们直接上车,开往住处。
车从城镇街道慢慢驶过,哥特风的建筑鳞次栉比。
他们住的地方不在镇上,而?是在滑雪场里——阿尔卑斯山的其中一座雪峰的半山腰,不高?不低,赵远阳下了车,踩下去,脚踝陷入雪地里,他家的地毯也有这样的触感,但家里那个是暖的,这个是冰冷的。
那座房子有着木制的屋脊,玻璃的墙,就?停在茂密的树林中央,深绿色的树林,雪堆得很深,仿佛和冰天雪地融为一体了般。
站在那里吹着冷冽的风,能俯瞰整座仿佛还停留在中世?纪时期的城市。
他们什么都没带,只有赵远阳,专门带了霍戎上次送他的滑雪套装。
雪地太?软、太?深了,他每一步都走得有些困难,但他却?喜欢这种感觉,霍戎要?帮他他也不肯,说自己来。
他一步步地走到?楼梯处,霍戎伸手拉住他,把陷入雪地的赵远阳拉起来,他的手抓着赵远阳的手套,赵远阳仰着头,眼里流露出朝露般的光,脸上有感染人的笑。
进?了房子,赵远阳才感受到?暖气,在冰天雪地里,哪怕他全身都全副武装,脸还是露在外面的,能接触到?过于冷冽的空气和温度。
但进?了房子后,瞬间就?没有那种感觉了。
赵远阳看见?自己的滑雪套装就?放在门边,整个房子不大,像家里一样,地上铺着雪似的地毯,温暖的地毯。而?四周一圈都是透明的玻璃墙,风景非常美,但隐私荡然无存。
他环顾一圈,目光放在这房子里唯一的一张床上。
床很大,而?且看着便软得一塌糊涂,躺着一定很舒服——但这不是重点。
“只有一张床?”
霍戎点头:“一张,如?果你不喜欢这里,我们可以换,换到?镇上去住酒店。”
赵远阳看着四周的风景,知道要?住在这样和自然融为一体的地方,肯定是大费周章。住在酒店,哪里有住在这种地方舒服?
但四周的墙还是让他觉得有点不舒服,太?透明了,让他有种自己被?看光了的感觉。
似乎看穿了他在想什么,霍戎适时道:“外面看不见?里面的,别担心,也不会有人过来,要?滑雪不用走远,就?在后面。”他伸手指了下,“从树林穿过去,几分钟就?到?了,这里很安静。”
“你怕冷,如?果冷了,我们就?直接回来,这里很暖和。”
赵远阳心不由得松动了,以前住家里,好歹还有个衣帽间可以保证他的隐私,他不用担心自己看见?戎哥换衣服,也不用太?担心自己换衣服被?看见?。
但现在——赵远阳看着那光秃秃的浴室,心里咒骂着戎哥居心叵测,居然连浴室的墙都是透明的!
他想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阳阳:想干嘛
戎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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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