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11.1·3

其实如果说只是单纯为了应付学?校,给?学?校增加就业率,那赵远阳想找到一份工作?,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他完全可以?回老家?,去家?里公司开?个实习证明,进公司实习,想怎么偷懒怎么偷懒……想迟到就迟到,不?怕有人说,不?怕有人不?满,有人不?服也只能憋着。

但坏就坏在,虽然赵远阳不?管公司,但并不?代表公司没人认识他——父母去世的时候,葬礼时,公司高层全来了,全都认识赵远阳这个小老板。

他若是真的回家?里那个东方地产上班,当个翻译,或是去别?的部门?,那他的上司都把他当顶头?上司看待,什么都不?让他做,反过来给?他端茶递水,而且同事也要巴结他,表面巴结,背后说闲话,这有什么意思?

对于他这样的想法,霍戎并没有干涉,虽然怕他吃苦,但他也知道有些事急不?得,得等远阳自己领悟。

结果赵远阳还挺让人刮目相看,一举面试成功。该公司是英国一家?私营工商业集团的在华分部,刚刚成立不?到一年。学?外语的人就业面很?广,而赵远阳找到的这个无疑是其中翘楚,薪资待遇都能称得上是最好的。

顺利通过面试,但当他签合同时,看见实习期工资只有五千块的时候,仍旧皱了皱眉,但也只是略微皱了下眉,就爽快地签下了名字。

那HR眼光毒辣,怎么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赵远阳一身挺拔贴身的深蓝色职业装,一眼就能看出是高定?,一般来说,像他这样的富家?子弟,都不?会出来找工作?的。

赵远阳的工作?内容就是跟着上司出差,翻译材料,随身翻译,公司不?养闲人,哪怕他才刚刚开?始实习,工作?内容已经很?复杂了——似乎是为了让实习的员工知难而退,工作?需要消磨掉所有的空闲时间,常常加班,加班费很?稀薄。

谁也没想到,赵远阳坚持了一个月之久,一个月后,前上司调职,他新换了一位上司。这位上司虽然是男性,但是身上女性化的特质更多?一点,偏甜的香水味,走路姿态以?及他的动作?,都让人联想到娘炮这个词。

赵远阳跟着他一起出去出差的时候,上司在汽车后座公然骚扰他——赵远阳解开?纽扣,在上司眼睛亮起的时候,他松了衣襟,活动了下手腕,接着一拳头?上去——狠狠揍了他一顿。

在被开?除前,他就递交了辞职书。

他把辛辛苦苦赚来的工资拿去买了一大束玫瑰花,送给?霍戎了。

这时,对赵远阳不?薄的前上司给?赵远阳介绍了份新工作?,在某个商贸国际会议上,他给?人做同声翻译的替补。

虽说是替补,但报酬还算不?错。

好巧不?巧,当天那口译硕士出门?被狗咬了,直接进了医院,几个替补竞相出了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故。作?为当天唯一一个到场的翻译,云里雾里地赵远阳就顶了上去。

他还强调说自己只能做翻译,不?是专业口译。

但临时找个高级口译也太困难了,赵远阳硬着头?皮就上了。

虽然暂时,同传还没有专业的资格认证机构,所以?赵远阳也没有这样的证书,但以?赵远阳的能力,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而且同声翻译和高级翻译还不?一样,这是一种?受时间限制,且难度极高的翻译,要求译员在听辨同时,迅速对源语信息进行预测、理?解、记忆以?及转换,还要计划、组织、表达、监听与修正,并同步说出最正确的译文——所以?,不?是外语好的人就能做口译,因为听得懂不?代表能正确表达出来。

这需要一种?一边听一边说的multitasking能力,总之不?是什么会外语的都能上的。

尤其赵远阳语文还不?怎么样。

但他有个优点,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他硬着头?皮上场,但也不?想把人家?会议搞砸了,只能现场求助霍戎,结果现场有信号屏蔽,赵远阳联系不?上霍戎,他求助无门?,只能一不?做二不?休,自己上了。

结果不?知该说他是运气好还是老天爷在帮他,他脑子一片空白,居然完美?地完成了同声翻译的工作?。

结束后,他脑子里仍是一片空白,双目迷茫地在喘着气,结果旁边的人夸他GoodJob。

赵远阳茫然地说谢谢。

他入行一年半,大学?毕业后自己做了个拍卖行,经营得有声有色——数钱数的手抽筋,靠自己赚来的钱,和继承来的钱,意义是不?同的。

赵远阳现在能底气十足地把一大把钞票丢到霍戎身上,并且趾高气扬地让他脱衣服,什么脱一件多?少多?少钱,跳脱`衣舞的话是多?少,扭的好看又是多?少……

霍戎常常对他都没脾气,赵远阳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当然真到了床上,就得反着来了。

*

远处,海浪从海平线上卷来,冲在礁石上,和礁石激烈地搏斗,天上掠过几只白色海鸥。

岸边停靠着许许多?多?的当地渔船,还有个大的白色轮船,带着腥味的海风吹过来,赵远阳一开?窗就嗅到了。

他安静地望向蓝色海平线的方向。

过了会儿,赵远阳突然打开?车门?下了车,霍戎也跟着下车,一把拉住他,问他去哪。

“我就过去看看。”赵远阳看向他,“就……买点海参什么的,或者?象牙蚌。”

霍戎说:“怎么自己去了?不?是怕吗?”

赵远阳每次过来,都有霍戎陪着,赵远阳就让霍戎去帮他买点什么什么海产回来,但很?少自己去,从来都远远地看着,因为那股压抑感,让他不?敢靠近。

他说道:“我不?怕了,你看我都能游泳了……”

比起几年前,他的外表变化并不?大,只是变得成熟许多?,让人感觉到他是个成年人了,感觉到他是真的长大了、自立了。

霍戎想说游泳池和真正的大海是两码事,可他看见赵远阳认真的神色,只能默许他去,道:“我陪你一起去买。”

赵远阳却拒绝了:“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怕的话,我会退回来的。”他坚定?道,“你让我自己去吧。”

他总有本事让霍戎脾气全无,霍戎只好点头?同意:“去吧,我站在这里看着你。”

赵远阳朝沙滩那头?走去,海浪声音很?大,海风也很?大,呼啸着,赵远阳的衣服都被猎猎的风吹鼓了起来。

近几年间,因为赵远阳私下里的帮助,父亲从一个小渔民,变成了海鲜大王——他从零售海鲜做起,直到大规模批发海产品、冻品,现在还开?了店,注册了商标,带着整座岛上的人发家?致富。

尽管如此,他仍旧喜欢做一些基层工作?,和老乡们一起出海打渔,似乎乐在其中。

赵远阳慢慢走过去,直到靠近了海边,他才感觉到自己腿在发抖。

海水的声音冲击着耳朵,打在耳畔,赵远阳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脑子里一阵晕眩。

他一下跪倒在地,手掌和膝盖统统陷入黄色的砂砾中。

霍戎站在原地,见他不?对,立马跑了过来。

还没等他过来,赵远阳听见一个人过来了,伸手扶起他:“小伙子,你没事吧?”

赵远阳脑子晕乎乎的,但这声音却让他精神一振:“我……我没事,”他站起身来,看向来人,“这位……”他纠结着用词,却被他疑惑的声音打断:“小伙子,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他心里倏地一热,一开?口就道:“你记起来了?”

赵父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望着他欣喜若狂的脸,突然恍然大悟,一拍手道:“我记起来了,你是当年那个餐厅的小老板,我记得你,我不?会忘的。”

赵远阳愣了愣,海风呼啸着,吹得他脸生疼,吹得眼睛酸涩。

见他没说话,赵父开?始怀疑自己的记性了:“你不?是吗?像你这样好看的人,我不?应该会认错的。”

赵远阳苦涩道:“是啊,是我,你没记错。”

他眼眶略微湿润,声音却显得镇静:“我过来买点海参,我记得这边海参卖得新鲜又便宜,没想到遇到了您……”他说到这里,已经感觉到泪水顺着脸颊下来了,赵远阳伸手一抹,解释道,“说起来,您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我总是忍不?住认错,一看见就难过。”他微微一笑,“不?过……您不?是他。”

赵父哂笑:“不?止你,我也遇见好些个人了,说我长得像一位企业家?……其实我就是打渔的,哪里有企业家?的本事。”

赵远阳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点点头?,最后以?极优惠的价格,购买了大量的新鲜海产品,转身回到车上。

当然,他并未靠近海,而是走到旁边的市场上购买的,还买了一些闭合的蚌,打开?后里面有一些天然珍珠,赵远阳挑了几个,把那些大小各异的珍珠冲洗干净后,揣到了兜里。

上了车,他坐在霍戎身旁,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剩下的就是释然了。

霍戎长臂搂着他的肩,车子离海边越来越远,赵远阳的目光也从窗外收了回来,头?一歪,靠在霍戎身上。

“我们阳阳变勇敢了。”霍戎轻声道。

赵远阳闭着眼睛说:“我还是怕,但是没以?前那么怕了,可能再过几年,等我忘记那个梦,我就变得真正勇敢了吧。”

他伸手一摸兜,摸出几颗大小不?一的珍珠来,他有个习惯,就是无论见到了什么,只要让他觉得欣喜的东西,他就会送给?霍戎。譬如几年前,他们“刚认识”不?久,赵远阳在九月的校园里摘了一捧桂花,就顺手送给?霍戎了。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礼物,赵远阳很?难想起当时的感觉了,只隐约记得,他时隔多?年走在高中校园里,馥郁的桂花香让他心里一片安宁喜悦,他觉得这东西既然能让他高兴,自然也能让霍戎高兴了,于是出于讨好的心态,就摘了一把送给?他。

他在手心里挑了挑,想挑个好看些的,圆润些的,但这些珍珠毕竟都是天然淘汰品,都是由瑕疵的,没有特别?圆润、特别?规整的。他挑不?出来了,索性全给?霍戎了,放在他的手心道:“送你了。”

他一笑,用手心握住:“谢谢阳阳。”霍戎也有个习惯,那就是无论赵远阳送他什么,他一定?好好收着。

他非常珍惜这些礼物,哪怕再微不?足道的礼物,也是远阳出于真心的,胜过金山银山。

因为珍惜这个人,所以?珍惜所有的点点滴滴,从前到后。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番外的,明天争取双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