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 87 章

等人走了,宿淼傻乐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不太对啊。

没?婆婆管着她,但?名义上的婆婆还活得好好呢。

从覃美芬被关到疗养院到现在已?经大半年了,她还一次没?去探望过,不仅她没?想起这回事,韩勒似乎也?忘了。

这可?不行!

毕竟覃美芬是以养病的名头进去的,外头的人可?不知?道她干了什么龌龊事,韩大业不去探望还可?以说部队里忙,她和韩勒作为儿子儿媳却?这么久都没?去露个?脸确实?很容易让人诟病。

宿淼手托着下巴,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遍。

她觉得还是得去。

猜到韩勒不太想搭理覃美芬,她便决定自己一个?人去就?好。

左右覃美芬恶心她总比恶心韩勒强,对她而言,顶多就?是恨屋及乌。

不像韩勒,见她一次那些不好的回忆就?会汹涌而至,放不放下都难受。

宿淼决定现在就?去走个?过场,最?好能把那疯婆子气一场才?好。

她交代袁阿姨看?好孩子,自己换了身衣服,随手拎了罐营养品就?出门了。

疗养院离家有两个?小时车程,宿淼绕了半天总算坐上了公交。

公交车上人挤人。

她不自在地缩在角落,心想回去后她就?让韩勒教自己开车,以后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否则回回都要被挤得一口?气闷在胸腔,呼吸都不顺畅的话,她肯定再?也?不想出门了。

宿淼心里想着事,也?没?太在意身边站着的都是什么人。

突然?,手臂上传来别人的体温,她惊了一下。

警觉心起,猛地回过神。

漂亮的双眸盯着站在自己身侧的男人。

那是一个?五官勉强还算端正?的国字脸,穿得人模狗样的,另一只手上夹着一只公文包。

像是坐办公室的。

宿淼望过去时,他眼睛直视着窗外,仿佛对自己的探究毫不知?情,好像刚才?手肘碰到她胳膊是不小心的。

完全是她多心了一样。

宿淼盯了一会儿,没?盯出所以然?来。

加之车里人又多,空气闷得人两眼发昏,她只能郁闷地收回视线。

接下来相安无事,但?过了约莫两个?站,车厢里人已?经下去了不少,宿淼便挪了个?位置,去到车门附近,她抓着拉环没?一会儿,手臂又被人碰着了。

她抬头一看?,又是那个?人。

他竟然?也?从公交车后座站了出来。

似乎以为她不敢声张,他又用胳膊撞了她手腕一下,那双眯眯眼里还透着一丝淫|邪,宿淼的手臂当即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她当场就?怒了。

磅礴的怒气甚至盖过了女人被猥琐男调戏的羞恼。

她从前被规矩压着,谁欺侮她,她都不敢吱声。

但?好歹在社会主义阳光下沐浴了一年多,日夜相处的男人又是那样一个?不尊规矩反骨强势的人,宿淼那颗古代女子的羞耻心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剥离了。

她双眸冒火,瞪着那个?男人,男人回以她一个?色眯眯的眼神。

宿淼本想和他吵吵。

但?他如此可?恶,她又想着吵一架既费力气还没?个?下文,自己就?被白恶心一场,她迅速想到一个?办法?,当即启唇高声嚷道:“师傅,能把车开到派出所吗?这个?男人试图非礼我。”

她这一声可?是石破天惊。

这年头姑娘家脸皮薄,被人摸了蹭了都选择忍着恶心到下一站下车。

毕竟公交车嘛,人挤人的,也?不好确定人家是有心还是无意,闹出来很难取证。

所以,像她这样嚷嚷得人尽皆知?的几乎没?有过。

这么多人齐齐看?过来,宿淼脸皮也?烫得厉害。

但?她还是绷着脸,站在原地又重复了一遍。

她就?想赶紧达成目的,也?没?给车上的人发表意见的余地。

更不想听到有些人一开口?就?指责女人的恶心话,然?后还得想法?子再?去打他们的脸。

那样爽吗?

不爽。

只会延长她的恶心感。

趁众人开口?前,宿淼立马补了句:“大伙儿帮我把他给拿下,送回状元街派出所,我付每个?人一块钱做辛苦费,咱们调头回一趟派出所也?影响不了什么,就?晚上十来分钟而已?。”

车里沉默了十来秒。

猥琐男一开始还得意呢,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立马慌了。

大声嚷嚷着:“师傅,停车,我有事要下车。”

他一喊,其他人也?回过神。

有人一马当先抬脚把他踹翻,上前就?摁住他。

一个?人上了,其他人也?围了上去,还有人催促司机:“师傅,往回开,这种作风不正?的男人就?得送到派出所,让里面的同志好好教训一下,说不准还能查出前科呢。”

作风不正?这帽子扣下来,公交车司机也?不好说不去。毕竟这时候严打还没?过去,男青年在大街上“拍婆子”都能坐牢呢,何况是故意猥亵?

这不是顶风作案吗?

那男人见事情已?经往最?不好的方向发展,赶紧求饶,一口?一个?错了,悔恨交加,涕泪横流。

车上的气氛就?比较轻松快活了。

没?人怀疑宿淼会不会兑现承诺,她衣着打扮挺简单的,也?没?有涂脂抹粉,但?站在那儿就?让人觉得这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姑娘,通身不可?捉摸的贵气。

想到慢上十来分钟就?能赚一块钱,大伙儿待她那叫一个?亲热。

有人赶紧起身,给她让了个?座儿。

还夸她勇敢,敢于揭露坏人的真面目……

宿淼其实?也?松了口?气,还好这会儿不是上下班时间,车上也?没?有掐点要走的人,否则又得争论一场。

公交车开到状元街派出所,两个?壮硕的汉子押着猥琐男下车,宿淼给民警说明了情况,人被扣下了,她依诺付给大伙儿报酬。

这件事多多少少影响到了她的心情。

让她有种调头回家的冲动。

但?迟疑了一会儿,她还是克服了这种不想出门不想跟人交流的心态。

总不能遇着一个?恶心的人她就?一辈子不出门了。

一番打气后,宿淼又踏上了这辆公交车前往疗养院。

安南疗养院名头好听,实?则就?是精神病院。

宿淼进去后跟前台护士说明自己要探望覃美芬,前台护士拿着对讲机联络了谁,而后另一个?年轻一点的护士同志就?来了。

领着宿淼朝三楼病房走。

楼梯转角是很大一面的窗户,宿淼往下面瞅了一眼。

十几个?穿着病服的人各干各的,有盘腿坐树下打坐、一派高人模样的,有像青蛙一样蹲着跳来跳去的,还有一个?翘着兰花指在那咿咿呀呀唱着啥……

“他们这是……?”

护士瞥了一眼,见怪不怪,笑道:“这些算是好一点的。”

宿淼没?懂这个?“好”是啥意思,是说没?病的意思?那覃美芬就?好好的,脑子没?啥大毛病。

见她不明所以,护士笑容加深,解释道:“脑子不太清醒,但?脾气平和,没?什么攻击性,有些人啊不仅脑子不好,还动不动就?打人,那样的人我们才?不敢放他出病房呢。”

她这话说完,宿淼若有所思。

问:“覃美芬不能出来晒太阳吗?”

护士说:“覃美芬在三楼,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不仅多次攻击医护人员,也?有自残倾向,医生平时都把她固定在病床上。”

担心她误会医院对病人粗暴,护士解释道:“这样也?是为了让她不伤害自己。”

宿淼点点头。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三楼。

覃美芬的病房在楼梯左手边第三间,宿淼手刚握在门把手上,就?被护士制止了。

……??

就?见护士先透过门上的窗户往里看?了一眼,似是在观察里面的状况。

确定人关好了,才?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宿淼看?得一愣一愣的,这跟关押重刑犯也?没?啥区别吧,公爹还挺狠的。

一进屋就?更傻眼了。

那个?出门必定把自己拾掇得仔仔细细的覃美芬长发凌乱,狼狈疯狂地躺在床上,手被布条捆着,一只脚被铐在的床柱上,上半身也?被固定在床上。

见到宿淼和护士进来,覃美芬眼睛亮得惊人,奋力抬起头往她身后看?。

等宿淼进来,护士把门带上:“你别靠太近啊,她要是有动作,你就?按这儿。”她指了指门边墙上的按钮:“铃一响,我们就?过来。”

宿淼点点头:“谢谢啊。”

护士:“没?事儿,精神病人嘛,谁摊上都难。”

宿淼淡淡笑了笑。

覃美芬眼中的光渐渐熄灭。

脸上的狂喜化为失望愤怒,她吼道:“这么只有你?韩勒呢,我儿子呢?他怎么没?来?”

宿淼回头瞥了眼门上的窗,没?见到外头有人,她说:“韩勒忙,今天只有我来看?你。”

她顺手将那罐麦乳精还是什么东西放在旁边一尘不染的小桌子上。

覃美芬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宿淼,特别瘆人。

宿淼没?靠过去,就?站在原地:“您也?甭瞪我,我就?是想着你和韩勒那点子血缘关系才?来看?看?你,想提要求那都是不可?能的。”

覃美芬:“我没?疯,韩大业把我关进来就?是想报复我!韩勒他是我儿子,他就?没?替我说句话?还有韩勒他外公外婆呢,这么久了气还没?消吗?宿淼,我可?是你婆婆,你得帮我,你必须得帮我,让韩勒把我弄出去,他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只要我活着,他就?得孝顺我。”

宿淼觉得她怕是真病了。

得了妄想症。

干出这样的事,还想着她和韩勒把她弄出去。

宿淼来这一趟,就?是帮韩勒刷一下面子活儿,又不是真心想听覃美芬过得如何。看?她死性不改一点没?为这事羞愧,还理所当然?地使唤韩勒。

就?生气。

既为韩勒不平,又心疼他。

哪怕是装,覃美芬都不乐意装出一点点愧疚和母爱。

她眼珠儿一转,故意激怒她:“那不行,认识你的人都当你死了呢,你这么伟大,为了爱情干什么都不磕碜对不对?父母儿子脸上能不能看?算什么?都得为你那龌龊虚伪的爱让路。你还指望韩勒把你弄出去,你想得真美。”

覃美芬脸色大变,乍青乍红。

瞳孔放大到极致。

宿淼以为她会被气死呢,结果她突然?笑了:“怎么,替韩勒打抱不平啊,觉得我亏待他了,跟他同仇敌忾是不是?他对亲妈都这样,以后等你人老?珠黄他不喜欢了,你就?不想想会怎么对你吗?”

宿淼耸肩:“他怎么对我你都看?不到,因为他一点都想不起你呢。而我呢,最?讨厌你了,才?不会为你吹枕边风,你就?安心在这儿养老?吧。”

覃美芬:“宿淼!”

她用力扑腾着,可?惜肩膀处和腰上都被长长厚厚的布料缚在床上,就?像那砧板上的死鱼,拼命跳也?于事无补。

嘴里嚷嚷着:“你,你个?野丫头,我是你婆婆,是你男人的妈,你敢这样对我?我果然?没?看?错,你这种身体里留着泼妇老?赖血的女人就?不该娶进门……”

而后跟着一系列嫌弃的话。

宿淼心里窝着火呢,看?她神色越来越癫狂,忍着气继续火上添油:“可?惜,你这个?当妈的管不住儿子,也?做不了韩勒的主,不然?我还真进不了你们家的门呢。你骂我也?没?用,你儿子就?是不管你只管我,不仅韩勒不把你当妈,韩成青也?早跟你撇清关系丢下你那两个?小儿子到边疆去了。你说你又不是只有韩勒一个?儿子,韩勒指望不上,你还可?以指望那两个?小的长大了来把你带出去。这么想听人喊你妈,我把那两个?小的带来看?你好不好啊?”

随着她提起那两个?孩子,覃美芬脸上的癫狂终于变成了痛苦。

且不提她跟韩成青到底是爱多还是欲多,但?两个?孩子是她一手带大,自然?要比不长在身边的韩勒感情深得多。

“不许,你不准告诉他们!”

她嘶吼着,怒视着宿淼。

为数不多的爱子之心让覃美芬犹如大力士护体,手脚拼命板动,声音也?越来越凄厉,还嚷嚷着要弄死宿淼。

宿淼见状,知?道时机到了,赶紧摁了呼叫铃。

很快,医生和护士飞奔过来。

看?见覃美芬大吼大叫犹如恶鬼,立刻给她打了针镇定剂。

宿淼装出一副吓坏了的模样,颤抖着声音问道:“……我婆婆这病因到底是什么,好好地,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打了镇定剂并不会立刻使人昏睡过去,覃美芬听到这话肺要气炸了。

画皮鬼都没?她能装!

她望向宿淼所在的方向,目眦欲裂,宿淼吓得拍胸后退,怯怯道:“妈,我真没?骗你。韩勒真的出差了,爸部队那边也?忙着,不是存心不来探望你。我,我今天刚出月子就?过来看?你了,那个?补品也?是韩勒出差特地买回来的,他真的很惦记你,你要好好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疗,争取早点回家。”

覃美芬想撕开她的面具。

但?无奈,意识越来越模糊,眼皮子越来越重。

她太累了,太困了。

她彻底睡过去后,宿淼又感谢了照顾覃美芬的医生护士。

没?用几句话,但?她非常懂得交流的技巧。

寥寥几句,便将一个?关切母亲却?被公事拖住脚步的儿子的形象立了起来,还故意让人误会她因为担心婆婆的病情摔跤早产,一出月子就?立马来尽孝,领她上楼的护士是个?感性的姑娘,听到这儿一脸心疼地看?着宿淼。

没?忍住多了句嘴:“你们得最?好心理准备,你婆婆好像病得越来越重了,她……她特别得意地嚷嚷,说给你公爹戴了绿帽子,骂他不中用……”

护士还是未婚姑娘,说起男人中不中用的问题登时羞红了脸。

宿淼听得心惊肉跳,面上却?波澜不惊。

语气特别无奈:“嗐,你不知?道,家里都快担心死了。她脑子刚坏那阵子,一会儿说我爱人不是她生的,是她从别人那儿抱来的,一会儿又说我爱人是她和别的男人生的……”

说着,宿淼摇摇头:“这话当时把我们大家都吓了一跳。还好公爹眼亮心明,没?听她的胡话,要不然?就?害死我们两口?子了。”

护士一脸唏嘘:“哎,精神病人就?是这样,把梦境当现实?,还有以为自己是树是动物的病人呢。每个?病人的病因不一样,表现出来的形式也?不同。宿同志你放心,我们这里的医护人员都很负责的,一定会好好照顾病人。”

宿淼眼泛泪花,感动地握住她的手。

“谢谢,谢谢你,雷护士,真的谢谢你。”

护士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谢啥,为人民服务,应该的。”

宿淼敬佩的看?着她,又连连说了好几次谢谢才?离开。

雷护士在门口?,看?着宿淼走远的背影,摇了摇头,叹气。

路过大厅服务台时,值班护士顺嘴问了句:“刚才?那个?比海报上女明星还漂亮的女同志是307房的女儿吗?”

“儿媳妇。”

“307的儿子呢?”

“忙公事。不过我觉得呢,可?能是被覃美芬伤着心了这才?不愿来。但?他心里又惦记亲妈,只能让媳妇来了。我跟你说人家宿同志今天刚出月子呢,看?着好像很难接近的样子,其实?挺孝顺的。”

“唷,人不可?貌相啊。说说,307咋把儿子得罪了?”

雷护士看?了看?四周,凑近了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出去说啊。”

那姑娘用力点头:“我指定不跟别人说。”

雷护士:“就?是……”

……

覃美芬清醒后闹得愈发严重,甚至在一次用餐时拿筷子差点戳瞎照顾她的那名护士的眼睛,她颠三倒四地骂韩勒和宿淼,不仅如此,也?骂韩成青。

除了那两个?孩子,韩家其他人都被她骂了一遍。

还破罐子破摔大谈自己和继子的苟且事迹。

她以为自己这样说就?能逼韩勒和韩大业露面,到时候她就?可?以提条件了。殊不知?医院里根本无人相信她的话。

毕竟,精神病人幻想自己是皇帝是连环杀人犯都是常见的事。

人家还跟她一样说得头头是道呢。

她这样瞎咧咧,医院只会认定她疯得厉害,根本不稀得搭理她。

*****

这边宿淼走出疗养院,心情大好。

她就?猜到覃美芬这种自私的人才?不会为谁考虑,肯定会胡说八道。

果然?——

她竟然?有脸提出轨的事儿。

索性她就?先把她可?能说的瞎话都说了,以后她再?提人家只会觉得她癔症又犯。

宿淼决定接下来的几个?月都到疗养院看?看?覃美芬。

既能刺激得她更失控,替丈夫报个?小仇;又能进一步混乱医护人员的判断,加深他们对覃美芬精神不正?常的印象。

这样,就?算哪天她真的鱼死网破爆出那两孩子的身份,也?不会有人相信。

宿淼此时还不知?道覃美芬后来当真说了她和韩成青的事。

这会儿正?悠闲地等回去的公交呢。

回去时3路公交人不多,不像来时那样站了一路,是坐着回去的。

她到家时韩勒已?经下班了。

一推开大门就?见韩勒抱着小乖在踱步,又啊又哦的逗着她,宿淼眉心蹙了蹙,几个?大步走上前从他怀里接过小乖,抱着就?往屋里走,边走边小声抱怨:“院子里花草树木这么多,你也?不怕宝宝被蚊子咬了。”

“她才?一个?月呢,你抱她出来做什么,万一被吹感冒了怎么办?”

韩勒跟在她屁股后头:“又没?风。我都问过了,宝宝满月后就?可?以抱到室外,我抱她出来晒晒夕阳有什么不好啊,你看?她开心着呢。”

宿淼垂眸。

孩子平抱着,她一手托着孩子的头,一手托在屁股处,这样小家伙的嘴巴靠胸口?特别近,许是闻到了熟悉的奶香,她便砸吧着小嘴,在她胸口?一拱一拱。

“袁阿姨给小乖喂奶粉了吗?她好像饿得凶咧。”

“有吗?”韩勒追上来,跟宿淼并排着走,就?看?到闺女确实?饿狠了,软软的小爪子已?经开始往媳妇的胸口?攀爬了,“哎呀,好像真饿了。”

说完,他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咱们女儿真乖。瞧瞧,饿了都不哭还会自个?儿找吃的,真是大将之风啊。”

宿淼赶着回屋喂奶,没?工夫啐他。

“哎,你别不吭声啊。”

宿淼头也?没?回:“知?道了,大将之风。”

明明是乖乖巧巧的小淑女,以后肯定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才?女,哪是什么大将之风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把闺女养成女兵呢。

宿淼挺佩服军人的,但?她可?不想女儿以后去当兵。

多辛苦啊,还不着家。

她还不得天天挂心她啊,那不行,女儿得干别的。

她心里这样嘀咕,便开口?说了,韩勒听得好笑不已?:“宿小喵,咱闺女才?一个?月,不是十岁,你考虑她以后的职业是不是早了点?”

“早吗?”宿淼抱着孩子坐下,明眸看?向韩勒:“站着干嘛,到卫生间把毛巾拿来啊,记得用温水打湿啊。”

韩勒怔了两秒:“要毛巾做什么,你不是喂奶吗?”

“我刚从外面回来浑身都是汗,当然?得擦一擦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居然?想不到?

宿淼差点踹他屁股。

韩勒一拍脑门:“看?我,真是傻了!”

转身弄湿毛巾去了。

宿淼看?着他的背影,大声嘲笑:“嗯,你确实?傻了。”

“诶呀,小乖,小金鱼,咱们不着急啊,马上就?能喝Neinei了。”

她握住小家伙的肉爪子,孩子的手太小,只能抓住她一根手指,捏得紧紧的。

小脑袋在她衣服外拱着,舌头在衬衣上舔啊舔,弄了好半天没?吸到奶汁,她小脸皱了皱,似乎要哭了。

宿淼急得大喊:“你在里头磨蹭啥呢,快来啊。”

“来了来了!”韩勒手里抓着拧掉水的毛巾,示意宿淼把衣服撩起来:“你固定住她,别让她脑袋乱晃,我帮你擦。”

一个?月的宝宝头大身子小,脑袋重、骨骼的胶质多,肌肉不发达,力量较弱,要是任由她乱动很容易把脖子扭了。

宿淼知?道利害,先把衣服撩到胸上,由韩勒帮忙解开内衣。

两口?子嘛,再?亲密的事都做过,孩子也?生了,再?害臊的话好像还挺矫情。

但?宿淼脸蛋依旧红成了天边的晚霞。

她低着头,小声催促:“你擦好了吗?”

韩勒一只手托在左胸下侧,另一只手里拿着毛巾,轻轻柔柔地擦着,宿淼胸口?的汗没?了,他却?满头大汗。

“……好了。”

宿淼一听他声音变沉就?知?道他这会儿脑子里肯定全是些颜色废料,上半身立刻往后缩,把胸从他手里解救出来:“慢死了,没?听到小乖哭了吗?”

说哭也?不恰当,小姑娘只是小声哼哼着,小模样委屈地呢。

宿淼刚把她抱近。

她嗅了嗅,准确找到自己的粮仓开始大口?大口?喝奶。

韩勒蹲在宿淼身前,看?着闺女小手抓在莹白如雪的皮肤上,他眼底闪过一抹幽光,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还有右边没?擦呢。”

怕媳妇知?道他心存不轨,韩勒咳了两声,假模假样道:“医生说了,得两边交替着喂,宝宝营养才?够,还能预防乳腺炎。”

宿淼白了他一眼。

“知?道了。”

说完,表现得好像要英勇就?义一般:“你再?把毛巾洗一洗。”

韩勒眼睛发光:“好嘞!”

女儿胃口?不算大,一会儿喝饱了肯定还有得剩,他或许……可?以想法?子帮媳妇儿排忧解难,解决解决多余的口?粮。

宿淼要知?道他想跟女儿抢奶喝,指定得骂他不要脸了。

事实?上,男人不要脸皮的时候确实?没?人挡得住,他还真得逞了。

等吃完晚饭,两口?子把孩子哄睡后交到保姆手里。

韩勒才?问她今天下午去了哪里。

宿淼没?提公交车上发生的事,只将探望覃美芬的事说了。

听她说完,韩勒许久没?说话,环着宿淼的那只手在她的秀发上轻轻抚摸过。他不说话,宿淼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

他沉默得越久,她心里就?越忐忑。

她抬起头,偷偷打量韩勒脸上的表情,就?发现他特别平静,眼神更是深不见底,让人琢磨不透。

“你是不是不高兴?”

开口?说第一句话很难,第一句后要接着说下去似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宿淼小心翼翼地说道:“你如果不喜欢我去,我下回就?不去了。”

她去时没?想那么多。

一是预防覃美芬说出不利韩勒的话,先给医护人员铺垫一下她这人多不正?常;二是存着报复的想法?,故意恶心覃美芬替韩勒出口?气。

但?她却?忘了问韩勒,他想不想出这口?气。

韩勒察觉到她的懊恼,轻笑了下:“我没?有不高兴,其实?我是忘记她的存在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心疼我,为我抱不平,不希望我以后传出不好的名声。你一心为我,我感动都来不及,怎么会不高兴?”

“下次我们一块去吧,总不能老?是由儿媳妇出面我却?不露脸。”

宿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真的?那你方才?为何不说话?”

韩勒:“……反正?不是为了这事。”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怎么可?能告诉宿淼,他刚才?是被她维护自己的举动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想流几滴猫尿呢。

有损他的英武形象。

宿淼听着,眼角余光瞥到他红通通的耳尖,忽然?福至心灵,好像懂了。

没?戳破韩勒的坚强面具,说道:“好啊,下次有空我们一起过去。想想我俩也?是倒霉,亲爹妈都不太靠谱,既要跑车家作秀,又要跑疗养院演戏。可?撂挑子不干也?不行,谁让华国是充满人情世故的社会呢,就?要求人做事圆融,不能做让人垢病的事情。”

这样活着开心吗?不开心啊。

谁不想揭下面具露出真我呢,但?有几个?人敢啊?

真实?不光有美丽,还有丑陋。

大家喜欢把“真实?不虚伪”挂在嘴边,好像这样的人就?是他们热衷结交的对象,可?有些真实?就?是会让人难受,比如覃美芬不真实?吗?她虚荣、贪欲、自私、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缺陷……这些都是真实?不虚伪的,却?也?是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

大家其实?只喜欢有利于自己的“真实?”。

她和韩勒当然?可?以洒脱点,真实?点。

不管车家,不管覃美芬,他们大可?以关起门来过日子,但?爽了一时,却?有可?能给未来埋雷。

一个?不遵孝道、名声有瑕的人,不管是交朋友还是做生意,都容易遇到质疑声!

世人先敬罗衫后敬人,同样地,明知?道沽名钓誉之辈不少,但?大多数人还是很在意他人名声如何,信誉好不好。

她和韩勒总不能遇到一个?有疑虑的就?去跟人解释两家父母有多么不慈吧。

那样可?能有点傻。

韩勒知?道她的意思,他低头,将自己的额头贴着她,温声道:“嗯,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宿淼松了口?气,嗯了一下。

两口?子温情脉脉地抱在一块儿,又说了些别的,宿淼说学车的事,说下次出差,韩勒也?提了移动电话的研发计划。

显然?,宿淼早产家里却?没?有及时联络他,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说到最?后,宿淼听着窗外风吹过的簌簌声,慢慢依偎在韩勒身上睡过去了。

****

第二天,宿淼到裁缝铺见了蔡盼兰,让她帮忙寻一下铺子。

这事没?让韩勒办的原因很简单,韩勒熟识的人都是大院子弟,办事简单粗暴得很,要么以势压人,要么就?拿钱砸。

说实?话,宿淼也?喜欢用钱解决事。

但?这不是因为家里钱不多吗?

而且,韩勒最?近要搞那什么移动电话,又得砸一笔钱进去,她就?更不能拿自己的小打小闹去烦他了。

想来想去,这事还是得靠蔡盼兰这样擅长交际的本地人。

蔡盼兰听了她的要求,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她也?确实?很上心,不出一个?礼拜就?给宿淼来了电话,告诉她清安大道的第二百货对面有一栋两层小楼要卖掉。

屋主的儿子在美国读完博士不打算回来了,让父母把房子处理掉也?出国。

蔡盼兰说了屋主的基本信息后,脸上有些为难,宿淼见之,问道:“怎么了,蔡姐,是房子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蔡盼兰迅速摇头:“房子没?啥问题,临街,对面就?是第二百货,那边人流量其实?和咱们第一百货不相上下,你做啥买卖都不会差。”

“就?是吧……”

宿淼狐疑地看?着她,更加好奇了。

蔡盼兰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我觉得那屋主不是诚心卖?”

宿淼:“怎么说?”

蔡盼兰:“价格开得偏高,比周边房子贵了有两成吧,而且对买家要求也?多,要有文化,要会打理院子,还不能院子里那棵银杏……”

说着,她摇了摇头:“我瞧他们不是很想到美帝国吃糖衣炮弹,但?儿子那边催得急,催着他们去带孙子。两口?子是既放不下老?房子,又想享天伦之乐,这才?那么纠结。”

“嗐,能去国外多好啊,这房子放在这儿经年累月不也?得坏吗?还不如换点钱,你说是吧?”

宿淼想了想,问道:“他们要多少啊?”

蔡盼兰伸出手,在宿淼面前晃了晃:“两万五。”

宿淼憋着的那口?气总算可?以吐出来了。

两万五啊,这个?价格她承受得住。

但?她还是问蔡盼兰:“这价格真的不能再?往下谈谈吗?还有,那栋楼我肯定是要大改的,银杏树倒是可?以不砍。”

蔡盼兰:“你真这么想要啊,那回头我托人再?去谈一谈,说不定磨一磨还是有可?能的。”

宿淼点点头,笑得甜甜地道了谢。

蔡盼兰便笑了:“这有啥好谢的,咱俩认识这么久又合脾气,我能帮上忙肯定要帮的,我估摸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应该没?问题。老?两口?对儿孙惦记着,总不能空着手过去,我看?拖到后面还是得卖。”

宿淼便没?说话了。

不过从裁缝铺出来,她就?到清安大道看?了下那栋小楼。

打理得很干净,很漂亮,一看?就?是有文化又有生活情趣的家庭。

在安南,应该是家庭条件不错的那一类人。

宿淼不太懂,他们在这里有亲戚朋友,相熟的人脉圈子,为什么就?舍得背井离乡到那么远的国家呢?

难道,国外真的那么好吗?

她一想到自己可?能去往一个?语言不通的地方生活就?受不了。哪怕韩勒和小乖在身边,她恐怕也?会不适应。

或许,是自己格局太小了,达不到别人的精神境界。

宿淼胡思乱想着,又觉得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买个?房子而已?还想东想西的,别人出国了怎么过关她什么事啊。

重点是,房子能买下来啊。

这么一想,她再?次变得斗志昂扬起来。

不过这种情绪没?持续太久,她刚走进文化巷,就?遇到了满脸焦急的车冬梅和车春雪。

两人见到她,好似见到了观音菩萨如来佛主,眼里齐齐闪烁着“有救了”的光芒,弄得宿淼满头雾水:“呃,你们这是?”

车冬梅抓着她胳膊,就?带着她往外跑:“二姐流产了,医生说要做什么清宫手术,我和大姐身上的钱不够,你能先借一点给我们吗?”

听到借钱,宿淼赶紧停下脚步:“那你拖着我跑干嘛,咱们得先回家拿钱啊。”

车家两姐妹脑子也?是懵的。

车春雪脸色凝重,要哭不哭,六神无主。

车冬梅则是胀红了脸,数次想要骂车夏荷都硬生生忍住了。

宿淼腿长跑得快,忘了问需要多少钱,直接将韩勒放在家里桌上的钱包拿上了,她看?了看?,里面至少有四十多张大团结。

如果不够的话,她再?回来拿存折取钱。

从家里到医院这一路上,车春雪和车冬雪分外沉默。凝滞的空气萦绕在四周,弄得宿淼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她憋了十来分钟,还是憋不住了。

开口?问道:“……好好地,怎么就?流产了啊?”

宿淼问完立马意识到一个?问题,车夏荷啥时候怀的啊?怎么没?人通知?她呢,哎,说流就?流了。

车春雪嘴唇颤动着,开开合合好几次没?说出话来。

“被打的。”车冬梅虎着脸,咬牙切齿说道。

宿淼脑子短路了一瞬:“……啊?谁打的?”

这话一出口?她眼前立马蹦出了一个?人影,音量瞬间拔高:“不会是周富打的吧?”

车冬梅冷若冰霜地点点头,脚下步子飞快:“就?是他个?杀千刀的。”

这时,车春雪似乎缓过来了,喘着气说道:“夏荷这胎怀得很不容易,见天的吐,整个?人精神也?不大好,所以在照顾孩子上头就?有点力不从心了,昨天她又吐得昏天黑地,就?躺在床上歇了会儿,这一睡就?睡过了头,忘了做饭。就?自己掏钱给她继子,让他到外头吃,谁晓得那孩子为了显摆,因为两块钱跟别人打了起来,脑袋被打破了,周富那个?畜生就?把这事赖夏荷头上……”

宿淼:……

这还是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家暴要不得啊,说离就得离啊~~

一时心软说不定命都莫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