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之下,薛北望冷色一沉,掌风将旁边的木桌一掌拍垮。
见状,跟在男人身旁的侍卫赶忙拔刀,护在男子身前。
“放肆!主子是看在三皇子的面上才尊称你一声使者,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
他眸光一冷,握住侍卫手腕,巧劲之下,银刃没入肉///体发出闷响,皮肉被利刃撕裂开来,他冷着脸将刀刃在体内转动,热血浸没他的指节。
当他松开手时,没了声息的侍卫,双眼大睁着,身体笔直朝后倒去。
男人沉声道:“使者这是什么意思?”
薛北望恶嫌的看着沾染上指节的血迹,道“用行动告知你,我这人比较小气。”
男人瞥了一眼侍卫的尸体,呼出一声鼻息:“别忘了,我与三皇子是盟友。”
薛北望道:“要忘了,刚才那番话后,躺在这里的人是你才对。”
他全然没有和绝玉独处一室的呆傻羞涩。
“你安排的事情我会去做,不要再派你的人跟着我。”
这招杀鸡给猴看,不过是以彼之身,还彼之道。
他本可以不杀那侍卫,可偏偏对绝玉的那番威胁,听得他不适,他耳朵终究是进不得脏东西。
面纱下男人皱紧眉头,言语比刚才所有收敛,从身上拿出一张字条递到薛北望的面前:“在城北客栈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住所吃食,使者待在哪里,我会派新的近卫与你接应。”
薛北望接过字条,看了一眼上面地址,将字条守好。
男人欠身道:“今日之言是我逾越,还望使者海涵,不过还是应当提醒使者一句,花楼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使者的在心只会成为她们的催命符。”
薛北望道:“哦,还有别的事吗?”
男人摇头,薛北望转身离开。
待薛北望走远,十多个侍卫后堂走了出来,男人摘下带纱的斗笠,淡漠的瞥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首,抬手示意属下处理。
“要不要派人教训那小子一顿?”
男人摇了摇头道:“与三皇子来往的信件中,他说过此番会派他七皇弟来此,这人十三岁从军,五年拼到军中将领之职,到底是陈国皇室,没必要闹僵,何况你们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亲信道:“王爷恐是高估了他,之前他差点就折在闵王府。”
“能活着从闵王府出来,又岂是易事,别看小小一个闵王府守卫布局可同当今皇宫相比,他初来乍到,对吴国所知甚少,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锁定闵王寝室,藏匿行刺以非常人所能为,将他放进闵王府说不定能探出些端倪。”
男人垂眸,思虑了一番,将斗笠递给身旁近卫:“说来十多年没见过我那弟弟的模样,那铁头盔怕都要长在他脸上了。”
……
上次一别,白承珏便再没见过薛北望。
派去跟踪的侍卫,在一条小巷内被薛北望杀死。
平常在他面前只会脸红傻笑,连句话都说不利索的人,几乎将那侍卫一刀毙命。
听闻这些消息,他不由愕然,只能把宝压在之前约定好的期限,与手中那块玉佩上。
七日之期到。
薛北望拿着亲卫送来的银两去赎回当日留在绝玉身边的玉佩,怀中还揣着那一夜她为他拭去水迹的香帕。
他站在不远处,待白承珏背着行囊从百花楼阁大门而出。
薛北望攥紧袖口,抬头道:“绝玉姑娘。”
白承珏脚步一顿,看着上钩的鱼儿,近些日子烦乱的心绪才得以平息。
白承珏拉了一把背上的囊袋,浅笑道:“上次匆匆赶至茅屋,不料公子已然离开,我原以为哪怕今日公子都不会来了。”
“今日来一是赎回玉佩,二是把锦帕还给姑娘。”
他边说边拿出钱袋和锦帕:“里面除去偿还姑娘的五十两,还有三百两银票,上次锦帕薛某也一并还给姑娘。”
“当真要算的那么清?”白承珏垂眸,拿出玉佩递到薛北望跟前,“妾身想过许多送行场面,从未料想过是今日这般,玉佩还你,锦帕你也一并留着吧……”
薛北望取回玉佩,弯腰将钱袋与锦帕一道放在白承珏脚边:“绝玉姑娘到底是青楼女子,今日你我二人两清之后,不会再有牵扯。”
说罢,他转身离去。
白承珏看着地上的钱袋,眼神疑惑的望向薛北望决绝的背影。
前两日还张口闭口三句不离绝玉,提到有关于绝玉两字,都会脸红心跳。
还没过几天,丢下钱袋和锦帕走的倒挺决绝。
白承珏之前还思量着怎么利用英雄难过美人关将薛北望把控在鼓掌之中,突然的改变,打乱了之前的考虑。
回想起刚刚的场面,从两人说话到结束薛北望都不敢正眼看他。
他双眼微眯,俯身捡起地上的钱袋在掌心中掂量了两下,原本沉下去的脸色有所缓和。
另一头,薛北望站在街尾转角处,舒了口气,怀中的玉佩还带着绝玉掌心的余温。
他低下头,咬紧下唇,继续埋头向前,生怕绝玉追上来再唤一声薛公子,他会忍不住心软。
身后很安静,一直到他回到客栈,合上门的那一刻,薛北望后背依靠着门扉,手拍了拍脑袋不敢再去想绝玉的模样。
窗外声音吵闹,像是在议论着什么,薛北望向窗边径直走去,刚探头往外看,便见绝玉站在客栈楼下,那一刻绝玉抬头,两人四目相对,吓得薛北望一时间蹲在窗台边。
心里拿不准绝玉是不是默默的跟他走了一路。
“爷,客栈外长着个可好看的姑娘,从我们这个窗口探头出去就能瞧见,爷要不要看看,她定比你喜欢的那个花楼女子还要漂亮。”
“小木子你闭嘴。”
小木子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在薛北望身边蹲下打趣道:“楼下那位姑娘,该不会是爷的心上人吧?”
“……不是。”
“爷真不干脆。”
薛北望时不时朝窗口看,绝玉从白天站到黑夜,他让小木子送去被褥和吃食,绝玉也丝毫不沾,一整夜她就像个木头一样站在楼下,仿若感知不到寒冷饥饿。
他在客栈里无法安眠,绝玉从天黑站到天亮,他便在离窗不远处坐到天亮,全然没有睡意。
直到午时,桌上的早膳还没动,小木子叹了口气,命人上来将桌上的餐点收走。
小木子遥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道:“爷外面天色,我瞧着今日恐会有雨。”
薛北望掌心将玉佩攥的更紧:“下雨好,下雨她总会走了……”
“啧,那姑娘从昨日到现在就一直站在客栈外,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受不了,她会走的。”
小木子见薛北望嘴硬,不再劝,也不再打趣。
直到大雨倾盆,薛北望透过窗口看着客栈下的身影,那柔弱的身躯站在雨中,怀里抱着行囊,那双漂亮的眸子怔怔的看着前方。
薛北望皱着眉头,手狠狠锤向墙壁。
小木子道:“外面雨好大,打在身上肯定疼,爷你说用不用给那姑娘送把伞。”
“再过会她等不到我会走的。”
“……爷说的是。”
一个时辰后。
她还在雨里站着,身躯在大雨下冷的瑟瑟发抖。
雨势还不见停,反倒越下越大,楼下她紧咬着的下唇往外渗着血珠,看起来已是强如之末。
薛北望再也忍不住了,拿起蓑衣正打算夺门而出,小木子一把握住薛北望的手臂。
“爷我看那姑娘用不了多久就会走,你要去了,她可就跟定你了。”
薛北望甩开小木子的手,一改刚才死鸭子嘴硬的态度:“跟着就跟着,若是她赖我一辈子我都乐意。”
小木子笑了,环抱双臂的懒洋洋的倚在门框上。
瞧着薛北望着急往楼下的赶的模样,早干嘛去了……
客栈门口,食客、老板在门外瞧着,看着雨下的女子指指点点,薛北望挤开人群,将蓑衣披在白承珏肩头。
“跟我进去。”
白承珏拉过薛北望的手,将护在怀里的银袋放入他手中,柔声道:“公子将银袋收回,妾身知道自己只是青楼女子,不敢高攀公子,此次将银袋送回,与公子是真正两清了,往后不再相见。”
说罢,白承珏取下披在肩头的蓑衣,在雨下缓步朝前边走去,步伐虚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