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珏愣了数秒,面具下唇角上扬,双臂不由将薛北望的脖颈搂得更紧。
四目相对下,倒是薛北望的目光率先避开。
比起白承珏直勾勾的目光,随行车夫侍卫小心?翼翼瞟向二人的目光,看的薛北望耳根子红的都快滴出?血来。
“望北……”
白承珏轻唤,薛北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白承珏提高声调又叫了一声,薛北望木讷的看了一眼白承珏又讪讪低下头,白承珏视线从?下至上望去,见镶嵌在颈间的喉头动?了动?,强忍住用手去拨动?薛北望的喉珠。
“望北?”
薛北望道:“恩。”喉珠随着压在舌底的回应,喉珠细微的颤动?。
白承珏调笑道:“真厉害,原来望北走路不看路亦是可?以的。”
话音刚落,薛北望被前面的矮阶绊了个踉跄,双手下意识将白承珏囚的更紧,冰凉的铁面贴上薛北望的侧颈。
若没有这一层铁面碍事,双唇此时已落上薛北望颈部的人迎脉,铁面下白承珏遗憾轻叹,手故作不经意的触碰上薛北望的耳廓,发?烫的皮肉诱的他不住用指腹来回轻擦。
薛北望不适的缩起脖颈:“别闹我?,待会害你摔了,如?何是好。”
白承珏讪讪收手,轻笑道:“好。”
关于?身?份的时,二人回去的路上从?未明说过,薛北望的照顾也从?未懈怠,三?餐熬药亦或是驾马,薛北望亲力亲为,生怕不留神昭王的人又寻觅到机会对白承珏下手。
白承珏见薛北望忙里忙外甚是辛苦,也说过队伍中要真有昭王的人,南闵县县令的处境恐怕比他危险的多。
可?惜这些话对薛北望毫无作用,那些繁琐的千篇一律的事情,薛北望依旧做的乐此不疲。
回宫前的最后一晚,白承珏刚躺下,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薛北望道:“是我?,今夜可?以见一面吗?就我?们?二人。”
“好。”
薛北望悠悠的一声叹息,手不由自主的在衣袍处蹭去掌心?的汗液。
一盏茶的功夫,白承珏头戴铁盔,身?上披着一件单衣从?屋内走了出?来,薛北望深吸了口气,握住白承珏的腕口向前走去,直至腾身?将白承珏扶上房顶,薛北望才缓缓收回手。
月朗星疏,一眼望去便可?看见吴国皇都紧闭的城门。
薛北望在房顶上坐稳,手在膝盖上再度擦了擦手汗:“这些日子,似乎很难找到你我?二人独处的机会,如?今快回吴国城都,再不说怕是没机会了……”
白承珏坐在一旁微微颔首。
薛北望看向白承珏无奈的笑了笑:“我?不是圣贤,一颗真心?被人玩弄于?鼓掌,怎可?能全无怨恨。”
“我?以为谁若骗我?欺我?,我?定会扼断其咽喉,碾碎其骨肉。”薛北望垂眸,发?汗的手心?,攥紧衣袍,牵扯出?层层叠叠的褶皱,他终是长叹了口气,失神的望向前方,“原来我?做不到。”
最后六个字他说的很轻,伴着屋顶的风,柔柔的吹入白承珏的耳蜗。
铁面下白承珏轻叹,无声的张了张口,终是看着薛北望又抿紧唇瓣……
“白承珏,你要相信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白承珏垂眸,在那认真的目光下,心?头落下的大石一时间竟压得喘不过气来,薛北望不像他,不会对他说那些骗人的话。
若换做旁人,这番话亦不过尔尔。
但?这人不同,他们?二人一开始本就背道而驰,这薛北望句句真心?,便如?千斤巨石!
房顶上沉默了许久,薛北望双手杵着顶上的瓦片,深吸了口气,侧目看向一直不曾言语的白承珏。
“若非我?所想,王爷便当今日属下醉了与你说的胡话,可?若所猜无二,你能不能别再骗我?了,这答案我?可?以等到你我?二人相见之时。”
不多时薛北望起身?毕恭毕敬的向白承珏欠身?道:“王爷,今日恕属下冒昧。”
“无碍。”
薛北望伸手道:“那属下扶王爷回去。”
白承珏颔首,铁面下无声的回应道:“我?会给你答案。”
以绝玉的身?份,与他坦诚相待。
翌日,马车驶入皇城,车队于?宫门前被拦下,宫中太监抬着步撵迎白承珏入宫。
步撵一路抬至白彦丘的寝宫外,白承珏前脚刚下步撵,白彦丘便一把将其抱住。
“皇叔瘦了。”白彦丘将头埋到白承珏的肩匣,嗅着淡淡的兰香味,侧颊克制不住的在白承珏身?上蹭了蹭,“早知道小皇叔此行会受那么多苦,彦丘便不让皇叔去了。”
白承珏看了看周围低着头的内监,轻咳示意下柔声道:“圣上乃一国之君,这样成何体?统?”
白彦丘抬起头巴巴的看着白承珏,道:“孤不管,皇叔能安然无恙回来,让彦丘多抱一会怎么了?这些狗奴才若敢在外乱嚼舌根,孤便绞了他们?的舌头。”
“圣上……”
“皇叔一口一个圣上,是不是怪我?此行处理不当害的你差点丧命?”白彦丘红着眼眶,抱着白承珏腰身?的手还?未松开,“他们?欺我?,逼我?,若不是无可?奈何,彦丘怎舍得皇叔受这般苦楚。”
说完,白彦丘安心?的笑了笑道:“但?我?知道小皇叔天下无双,无论遇到何种险境,必定能化险为夷。”
白承珏无奈的笑了笑:“是啊,必定能化险为夷。”
在彦丘口中差一点命丧南闵县途中一事竟说的如?此轻松,其实他白承珏也不过只是□□凡胎罢了。
白彦丘松开怀抱,拉住白承珏的手臂往屋内走:“皇叔我?还?有许多话想和你说。”
“好。”
这一番话聊之傍晚,白彦丘才肯放白承珏出?宫。
马车一直停在宫门外等着,薛北望就倚在马车旁闭目养神,白承珏缓步刚走近,薛北望张开眼与之四目相对。
“真久。”
白承珏浅笑颔首,薛北望上前搀扶白承珏回到马车内。
马车向闵王府驶去,白承珏疲惫的靠着一边,眼神迷离的看着前方,一路舟车劳顿,总算得歇一口气,身?体?自然而然的放松下来。
突然,外面惊起马匹长啸。
薛北望看着眼前脏污的婆子双眼微眯成线,婆子刚要开口,薛北望抬起手指嘘了一声,指了指前方,婆子虽是着急,却赶忙点头应承。
白承珏问道:“怎么了?”
薛北望道:“无碍,只是有个乞丐不小心?冲撞了王爷的马车,人已经走了。”
白承珏应了一声,马车的速度放慢下来,从?刚才的窄巷到闵王府废了不少时间,就像在等谁,白承珏也乏了,无心?多想,只当薛北望对回闵王府的路并不熟悉。
约莫半个时辰马车才在闵王府门口停下,薛北望搀白承珏回到小院后,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找到时机离开府中与路上撞见的婆子碰头。
薛北望看着那狼狈的婆子,皱紧眉心?:“怎么回事?”
那婆子眼泪婆娑急的直跺脚:“爷出?事了,昨天夜里有人杀入府中,绝玉公子带着我?这老婆子从?府中逃走,可?那些人紧追不放,逃到城郊树林,绝玉公子挨了一刀掉进水里去了。”
“绝玉他这些日子都在府中?”
“都在府中!平日与老奴一同用膳,平易近人的很,这样一个人怎就会遇到这种事。”李婆子红着眼锤了锤胸口,“都怪我?老婆子没用!”
一股寒意直钻心?底,如?果都是他猜错了怎么办?
想到近些日子与闵王的温存,亲近,浑身?上下都舒服不起来,他自信不会认错自己的心?上人,可?如?果没错,那现在又是什么……
破庙之时,他还?庆幸自己认出?绝玉,才没错手杀死心?悦之人。
铁面从?未摘下,谁又能说明这一切不过是他太过自信!
薛北望急忙握住李婆子的肩膀,掌心?的力度攥的婆子疼的脸色发?白,疼的婆子连忙痛呼了几声爷,薛北望才回过神缓缓将力度收回。
薛北望看着李婆子失神道:“他…他在哪里坠湖的?”
“西郊的树林!”
薛北望松开手,口中喃喃重复着婆子最后说的话,急忙往漆黑的街道深处奔去……
……
寝室内,地上满是茶盏的碎片,白承珏看着满身?是伤的叶归,猛烈的咳嗽声不断从?喉咙中溢出?,手死死的扣紧圆桌边缘。
“这样不好吗?只要他以为主子死了,主子便可?不再用绝玉的身?份。”叶归手高举着木盒,“里面都是这些日子昭王利用属下往来的信件,其中包括三?皇子与昭王联系的证据,薛北望已然无用,主子也不必为了薛北望再伤身?。”
叶归肩头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脱去绝玉的人皮面后,脸上毫无血色,一身?素锦血色斑斓,捧着木盒的手在剧烈的疼痛下不住颤抖。
白承珏轻声道:“叶归,我?用不动?你了吗?”
“主子,叶归只是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除去铁面,白承珏那张清隽的脸上笑容惨然,“我?活了二十一载,难道就不配有自己的私心??”
抑制不住的咳嗽声响起,骨节分明的指尖遮掩住双唇,血丝从?指缝中渗出?。
绝玉的身?份死了,他当如?何面对薛北望?
不,他可?以以这幅闵王的身?份跑到薛北望面前,取下铁面,和薛北望解释清楚一切!
失神的眼中,再度有了光亮,白承珏捡起地上的铁盔正准备离开,叶归急忙挡在白承珏身?前。
“主子你别忘了这府中还?有圣上的人!绝玉身?份已死,你若还?于?薛北望往来,圣上当如?何作想?若薛北望知道你的真面目,圣上会放过他吗?”
白承珏拔出?腰间叶归腰间的匕首,刺入肩匣,那伤口与叶归所伤的位置一模一样:“绝玉没死呢?”说罢刀刃,照着叶归身?上的破口,往自己身?上划了几刀。
“主…主子……”叶归看着白承珏血染的身?体?,眉心?一紧,“主子,你这样做也毫无意义,薛北望去的树林圣上已做好埋伏,我?护下李婆子性命,且之前暗示过她很多次薛北望在哪,属下来找你前,她已经把消息带到了。”
想到路上突然停下的马车,和薛北望怪异的举动?,白承珏看着叶归寒意更甚。
“……叶归?”
叶归握住白承珏的肩头道:“不过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主子让这件事过去吧!薛北望死了一切都会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人迎脉:颈动脉处
因为发刀片,那就搞个三千字吧!嘿嘿~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