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那场看似普普通通的监狱大火,实则带着极重的危机!”
曾经的监狱财务官莱文无比恳切地说:“相信我,朱迪安。前不久,我已?经在北部行省那边,追查到了一些关于那个政/治犯马科姆,再次现身和活动的踪迹。那场大火,他果然没有被?烧死!”
“因此我有足够的证据来下定论?了——那场大火另有隐情?,其中,必然有着反动分子的推波助澜。”
“那个马科姆也许就是监狱大火的主导者。”
“如此一来,那场大火就不该是一场简简单单的趁乱越狱,反而该被?归结为一场救援,甚至有可能?是一场公然劫狱,一场挑衅政府的暴/动!”
显然,这位昔日的财务官大人有点儿脑补过度。
而他之所以这么走入误区的原因,却也情?有可原,完全?是强烈自?尊心?作祟。
好比一个爱面子的人,某天不小?心?摔了个头破血流,等到被?人问起时,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平地摔跤,便下意识地把那地面的地势想像得恶劣十倍,仿佛每走一步都?有一个坑。
这么一来,自?己的不小?心?摔倒,似乎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总之!
莱文绝不承认自?己竟然被?一个普普通通的犯人给耍了。
这其中一定要有阴谋!
必须有重大阴谋!
敌人也不能?是个普普通通的犯人!
必须是老奸巨猾、多智近妖的反动分子!
只有这样。
他才能?对那一次的失败稍稍释怀。
然而,遗憾的是……
这么一番绝妙的推理,除了他自?己,压根没人在乎。
朱迪安正因为之前种种算计落空而心?烦意乱,哪有心?情?去听莱文汇报什么监狱大火的事?
甚至,他还因莱文的过分较真和唠唠叨叨,无端端地生出些许恼意,又在心?里骂道:“你这个没用的废物?!”
“当初,那么现成的立功机会抓不住,还害得我遭人弹劾,又要在陛下面前为你费劲儿地求情?。”
“及至到了如今,没有丝毫长进,也不知情?识趣一点儿,多来为陛下做事,反而一味抓着已?经过去的破事不放,简直是愚不可及!”
“谁他妈在乎那场大火有没有隐情??”
“凡事自?有陛下圣裁,只要陛下说你没错,你就没错;陛下说你有功,你就有功!”
“可你呢?认不清现实,整天追着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整天在外奔波……”
“啊!废物?!废物?!烂泥扶不上墙的大废物?!真是同你早死的姐姐唐娜一般呀,上不得大台面!”
当然了。
以上这些话?,仅仅是在心?里骂一骂。
朱迪安深知这个妻弟,同他妻子唐娜一般,都?是那种很讲颜面的性格,若是一不小?心?刺激过头……
想想唐娜自?杀后留下的烂摊子吧!
因此,只得忍了又忍。
而且,考虑到日后可能?还用的着这个人手,朱迪安还特意琢磨一番,怎么把人给从歧路上拽回来,让他重新按照自?己的指示来干活儿。
此时,莱文没意识到朱迪安的不满。
他推了推鼻梁的眼镜,继续长篇大论?地说起自?己近期在外面所做的一系列调查结果:“北部行省那边的贱民们似乎有些不太/安分。”
“他们贪心?不足,只因手里的玉米、土豆卖不上价了,便成日没完没了地抱怨。”
“恰好,又有以马科姆为首的一干反动分子们从中挑拨,使得这些不知感恩的贱民,逐渐对政府生出怨怼之心?。我很担心?,他们会搞出事情?来。大人,您要不要向陛下说……”
“全?部只是你的猜测罢了!”
朱迪安实在听得不耐烦,干脆打断了他的话?:“莱文呀,莱文!难道全?国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吗?”
“北方?行省的事,自?有北方?省的那些官员们负责。你难道以为,那些官员们都?是傻子,连自?家院子里的情?况都?注意不到?”
“再说,那群贱民就算想闹事也无妨,一群无知、粗野的农民罢了,还能?整出个什么动静?常备军驻扎在附近,但凡有什么问题,轻而易举就能?将他们快快镇压,哪里就用得着你来操这份闲心??”
莱文不由?无言以对。
朱迪安见此,便缓和了表情?,又走过去,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地说:“我知道,监狱那次失败,让你一直耿耿于怀……”
莱文脸上的面色又有些难看了。
朱迪安只做不见地继续说:“但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你得往前看呀。”
“是的,我知道,只是……”
莱文似乎还想解释自?己那么做的原因。
但话?语又被?朱迪安打断了:“你姐姐失足落水的前一天晚上,还在惦记你。”
莱文的表情?怔住了。
朱迪安的语气?渐渐温和:“她一直惦记着你,惦记着你没有娶妻生子,惦记着你未来的前途如何,惦记着你没能?将家里的爵位升一升……她时不时就要嘱咐、念叨我,多多照顾你这个弟弟,她唯一的亲人。”
莱文不禁回忆着姐姐生前的音容笑貌,神情?就也随着朱迪安的话?语变得越来越柔和了。
朱迪安微笑着:“所以,别再让自?己沉浸在失败的过去中了,你也是时候重新回到王城的社交圈中了。”
“来吧,莱文,听姐夫的!”
“一会儿从我这出去后,你也别急着回家,先去找个好裁缝,给自?己做套时髦的衣服,再好好地装扮一番。”
“过个几天,若是有什么宴会,我也好带你一块过去。”
莱文被?他哄住了。
他服从了朱迪安的安排,等到离开?朱迪安的府邸后,便暂时将什么反动分子、监狱大火一类的事,统统放到一边。反而重新思考起:“近期王城也不知流行什么了,我该置办一套什么样的衣服,才算不丢脸呢?”
另一头,德莱塞尔夫妇在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后,终于认命了。
他俩都?知道:既然国王开?了尊口?,这个同自?己本?没什么关系的儿子,是不认也得认了。
因此,德莱塞尔大人只好忍着气?,极生硬地冲着杰米嘱咐了一番:“你今晚就同我们一起回家去,等到再过个几天,我会专门举办一个宴会来向大家正式介绍你。”
他说到这里,脸上又浮现出一种难以掩饰的恼怒神色,但又无计可施,只好深吸口?气?,继续说:“虽然,我知道,这事无论?对谁来说,都?有些突然和仓促。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尽量在这些天多学一点儿东西。起码做到最基本?的懂规矩、守礼节,不要……不要太过有损德莱塞尔家的声名,我就谢天谢地了。”
说完,他也不等杰米回答,急急转身就走,似乎很不想同他交谈的样子。
德莱塞尔夫人也是一样。
她似乎并不想再看到杰米地扭开?脸,抬脚便也要跟着丈夫往出走。
杰米虽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此离谱的境地。
但他头脑向来极清楚,又很有忧患意识地知道,绝不能?放任眼前情?况继续下去……
只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眼前这对夫妇都?已?经被?迫成了他名义上的父母。
但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这对夫妇的敌人却又有很多。
那么,假如不做点儿什么的话?……
在外,受这对名义上的父母连累,被?他们的敌人针对;
在内,却又因这对名义上的父母本?就是被?迫认下他的,自?然不免又要被?这对父母所嫌弃。
可以想像,这么一来……
那就是内外皆敌的境遇啊!
绝不能?让形势恶化到难以控制的地步。
哪怕无法立刻化敌为友,也必须摆出一定的姿态,表达一定的态度,来争取可能?获得的盟友。
想到这里!
杰米当机立断,一把拽住了德莱塞尔夫人的衣角。
当德莱塞尔夫人带着些许埋怨地回头时……
杰米没有为自?己辩解,也没有如之前一般卖惨。
他仅仅露出一个近乎惨淡的苍白笑容,轻轻地说:“夫人,我实在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人变成了一把剑……”
“人怎么可能?变成剑?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德莱塞尔夫人不免满心?疑惑地看向他。
杰米适时松开?手,不再拽着衣角了。
他仿佛受到打击地后退几步,拉开?距离,表情?难过地将头垂了下去,喃喃地说:“……变成了一把刺向恩人的剑!”
德莱塞尔夫人大受震动,周身滚过一阵颤栗。
她望着这个无辜的漂亮少?年,竟似忍不住地要替他无限痛心?起来,那些原谅的话?语便不由?自?主又语无伦次地说出了口?:“哦,亲爱的……我不是……哦,抱歉得很。我,我原也知道,这事不该怨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PS.别人歇周末,我周末还挺忙的。所以,今天同昨天一样,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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