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赫金斯伯爵是个没有责任心的老?纨绔。
但在做客的时候,却算是一个完美?的客人。
他对一切都赞不绝口——称赞海伦娜夫人的容貌、称赞桌子上放置的简易茶点、称赞那潦草的手写稿,还开开心心地声称,改编版本?的《玛丽安》令自己获益良多。
相反,跟老?父亲一起过来的朱迪安,对眼?前?这么简陋的环境很不适应。
他更习惯劳瑞斯夫人布置的那种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场所,喜欢和一堆有权势的贵族们觥筹交错、交换利益……
所以,尽管茶话会由于人没到?齐,还不算正式开始,他就已经后悔:“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有这个时间去做什么不好?”
海伦娜夫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朱迪安的不满,正高高兴兴地同赫金斯伯爵说着剧本?改编的进程。
也许是赫金斯伯爵从头?到?尾都没摆什么贵族架子的缘故,她其实有些忽略了对方的贵族身?份,因此,也只将朱迪安当做一个陪父亲过来,凑凑热闹的小年轻。
而朱迪安骨子里?有些轻视女性。
只是碍于赫金斯伯爵在场,才没显露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但也没有什么同人交流的欲/望。
所以,打从进屋后,他就自顾自地走?着神,心里?转悠着一堆见不得人的伎俩。
而在另一边……
赫金斯伯爵和海伦娜夫人的交谈,已经从一方陈述变成了双方争吵。
“……这对西蒙斯实在有些太残忍了。”
赫金斯伯爵在听完了海伦娜对新剧本?的一些描述后,实在忍不住进行了一番激烈抗议:“在你们看来,西蒙斯这人就那么坏吗?”
“难道他就对玛丽安完全没有一点儿真情?吗?”
“你们认为他……从头?到?尾只是想玩弄玛丽安吗?”
“我必须告诉你们,并不是这样?的!”
“他也许犯了错误,但他没有那么卑劣……”
海伦娜夫人有些愕然?,似乎十分吃惊于伯爵大人此刻过于强烈的反应。
她认真地想了想,尽可能?地解释:“先生,我理解您对自己书中角色的喜爱和重视。但先不去讨论西蒙斯这个角色的对错问题,只从玛丽安的角度来说,她确实被这个男人毁掉了一生。我想,您不该反对这一点儿吧?”
“……这个指责过于沉重了。”
“难道您否定这一点儿?”
“不……是的,是的,他有罪。”
“那么,剧本?这么改,不就没什么过错了呀?”
赫金斯伯爵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辩解什么。
但海伦娜夫人继续趁胜追击:“一个坏人,不管是有意做下坏事,还是无?意做下坏事,他都做了坏事。”
赫金斯伯爵沉默。
海伦娜夫人又说:“当然?了,也许有人会觉得,无?意做下的坏事,是可以被原谅的。”
赫金斯伯爵立刻问:“难道不是吗?”
海伦娜夫人笑了一下:“但原谅也该由受害者去说,而不是让旁观者去说。”
赫金斯伯爵再次沉默。
海伦娜夫人则又一次陷入思考中:“或者,您坚持要保留西蒙斯无?意犯错的这个情?节,莫非是因为……您觉得,西蒙斯这个角色是应该得到?观众们的原谅吗?”
一箭穿心!
赫金斯伯爵被海伦娜夫人随口而出的言论逼得节节败退。
他近乎狼狈地转开了头?:“不,不,我只是……我只是……那样?太残忍了,不论是对谁……从头?到?尾都是玩弄和欺骗,那太残忍了。”
海伦娜不由也陷入沉默:“您说得对。”
她深思着:“这样?是太残忍了。”
“但只有残忍才是真实。”
一个声音极为突兀地响起。
赫金斯伯爵和海伦娜夫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
马科姆像幽灵一般,面色苍白、无?声无?息地站在了门口,一只手放在门上,做敲门状:“抱歉,我看到?门没关,本?想敲门的,却没忍住……”
海伦娜夫人惊喜地站起来迎接:“啊,没什么的,您能?来就是我的荣幸了。但您之前?不是说没什么时间吗?”
马科姆朝她微微一笑:“是的,本?来是没时间的。但我太爱玛丽安了……实在忍不住就想过来看一眼?,然?后,刚好听到?了你们的讨论……”
然?后,他又一次重复刚才的话语:“抱歉,夫人,我忍不住了……”
海伦娜夫人连连摆手,表示并不介意。
于是,马科姆转身?将门关好,走?进了这间屋子。
他知道自己不该来,也知道这样?做会很危险。
但他既管不住自己想要走?过来的脚,也管不住自己想要去听的耳朵。
尤其在听到?海伦娜夫人分析出的那一句‘你希望西蒙斯得到?观众们的原谅’后……
他甚至连自己的嘴都没办法控制地就出声了。
在做出那些事后……
居然?还希翼着得到?原谅?!
一头?愤怒的野兽在他的身?体里?咆哮,用尖牙和利爪对他又抓又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冲破这层阻碍了……
他因此而浑身?颤抖,却不得不用尽全力地将那只野兽牢牢关在身?体里?,并默默告诉自己:“不是现在,起码不是现在……”
赫金斯伯爵一脸疑惑地望着马科姆。
他露出一副竭力回忆的神色:“你,你……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马科姆不由凝视着他,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还是一贯光鲜亮丽的外表,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只是身?材略略有一些发福,额头?和眼?角也有了细细的皱纹。
可金钱和地位带来的舒适生活,显然?帮了他一个大忙,让他老?得不像一般普通人那么快。
这一点儿和自己截然?不同。
短短十多年的时间,他满脸沧桑,两鬓斑白,老?得再也看不出一点儿年轻时的样?子,几?乎和曾经的自己判若两人!
而眼?前?这个禽兽呢?
即使老?了,脸上也还能?依稀可见一些……一些当年在哄骗玛丽安时,那风流倜傥的容颜和姿态。
但马科姆知道,一切不过是金玉其外罢了。
他久久盯着赫金斯伯爵,最终才慢慢地艰难回答:“不,我们没见过。”
赫金斯伯爵想了又想,最终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也许是记忆太过久远;
也许是他从来没拿正眼?去看过玛丽安身?边的这个小兄弟;
也许是太多的烟酒和女色,早早破坏了他的大脑,让他记忆力逐步衰退了。
总之,他就那么理所当然?地遗忘了这个人。
然?而,相比起赫金斯伯爵的迟钝……
朱迪安对这个新出现的客人,倒是起了一点儿观察的兴趣。
他在心里?分析着:“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农民,但也不像是贵族,似乎受过一定教育……唔,大概是个小商人!不知道是做什么买卖的,里?头?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
海伦娜夫人已经为赫金斯伯爵和马科姆做了一番介绍。
前?者,她的介绍是《玛丽安》的作者;
后者,她的介绍是《玛丽安》的忠实读者。
由于马科姆多年前?离开的时候,曾经改名换姓。
所以,哪怕知道了名字,赫金斯伯爵依然?没能?认出眼?前?人的真实身?份。
两人互相对视。
赫金斯伯爵礼貌地笑着;马科姆的表情?则很僵硬。
他们握了握手。
然?后,赫金斯伯爵打了个寒颤,又在心里?悄悄吐槽:“这人还活着吗?他的手怎么会这么凉?”
但表面上,还是其乐融融的。
至于朱迪安……
他距离另一个答案倒是非常接近了。
但众所周知的是,他一向不负责具体实施的工作,那都是莱文?的活儿。
假如莱文?在这儿的话,肯定会二?话不说地上前?抓捕逃犯……
可莱文?不在。
朱迪安目前?唯一的感觉大抵就是:“这人有一点儿古怪。”
屋子里?,关于《玛丽安》的讨论还在继续。
赫金斯伯爵出于某种隐晦的念头?,仍然?在抗议改编版本?对男主角的描述有失偏颇。
他认为这样?的描写,除了让玛丽安这个角色更凄惨外,毫无?实际意义。
海伦娜夫人基于对方是原作者,在言谈间还是很给面子的。
所以,她在发表看法时,多数用较为委婉的语气:“我不太明白,让玛丽安凄惨一些有什么不好?”“抱歉,您说的实际意义是什么意思呢?”“有道理,我会认真想一想的。”
与她相比,
马科姆的部?分发言就显得刻薄多了。
“我十分欣赏您的言论,伯爵大人。”
他这么微笑着:“当玛丽安被污蔑为一个婊/子,在痛苦中辗转反侧,又被人们驱逐、唾弃的时候,只因西蒙斯自认心中对她是确实存有爱情?的,那么,一切经历的悲惨便都能?美?化为伟大爱神给予的考验了。妙啊,妙啊!这想法真是美?妙至极!”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赫金斯伯爵一时有些懵了,但又想不出怎么辩驳。
许久,他才重新开口:“停!我不想和你们说下去了,你俩的意见在某方面似乎很一致,我一个人是说不过你们两个的。”
“所以,我也得找个盟友才行。”
“对了,那个改编我小说的执笔者在哪呀?怎么还不过来?我要同她,或是他,好好地聊一聊。”
海伦娜夫人于是看了看表:“他应该快到?了,我们本?来约的是上午,但他同我说,想接上妹妹一起过来,所以,会晚到?一会儿……”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啊,来了!”海伦娜夫人高兴地说。
然?后,她走?过去开门。
果然?……
杰米带着个小姑娘站在了门外。
他一脸灿烂的笑容,朝着海伦娜夫人脱帽一礼:“午安,夫人,希望我没让您等得太久。”
(二?)
赫金斯伯爵的‘盟友期待’再次落空了。
因为,杰米在走?进屋后,惊讶的目光直接停留在了马科姆的身?上。
而马科姆也是同样?惊讶……
他先是欣慰于杰米还活着,接着为这次出乎意料的重逢而感到?了由衷的欣喜。
这时候,作为茶话会发起人的海伦娜夫人又一次负责任地站出来,帮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做了一番介绍。
这样?一来,大家明面上总算都是认识的了。
于是,赫金斯伯爵这位《玛丽安》的原作者,再没能?从改编者杰米以及自己所谓的忠实读者那里?获得什么尊敬和关注了。
相反,改编者与他的忠实读者,在对视一眼?后,就毫无?征兆地搅合在了一起。
尤其是在海伦娜夫人转述了刚刚的讨论后……
杰米的第一句话是:“啊,你也觉得西蒙斯这个角色,没必要塑造得那么无?辜吗?”
他神色有些过于激动地望着马科姆。
不知内情?的人,大概会以为他对《玛丽安》这部?小说非常地重视。
但事实上,他只是为了掩盖两人早早相识的真相,随口找了一个话题。
马科姆显然?是理解的。
他毫不迟疑地给出一个肯定回答:“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作为观念相同(有了借口)的人,顺理成章地就凑到?了一起。
而且,两人还开始你一言我一语、配合默契地说起来:
“罪犯愧疚后,难道就可以不被制裁了吗?”
“犯错前?,及时停止,没什么;但犯错后,再去愧疚,只是鳄鱼的眼?泪。”
“我砍你一刀,然?后愧疚地对你说对不起。”
“我不原谅,我一定要砍回去!”
“残忍啊残忍!”
“公正啊公正!”
“以爱情?为名,去伤害别人……”
“不过是自私懦弱、虚伪至极的一场表演!”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极为古怪。
赫金斯伯爵在沙发里?坐立不安,感觉这两人的言论,每一句都仿佛狠狠地扎向了自己的心。
但他没办法去争辩,更没办法去告诉别人,《玛丽安》中所写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所以……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安慰着自己:“别听他们的,他们只是在凭空臆想,难道还有谁比你这个当事人更了解‘西蒙斯’和‘玛丽安’吗?根本?不是那样?的,他们根本?不是那样?的,他们是相爱的……”
毫无?不知情?的海伦娜夫人无?比兴奋地听着杰米和马科姆的讨论。
她拉着苏珊娜的手,极开心地夸奖说:“你哥哥很有才华,观念也特别独特。”
苏珊娜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这一幕。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很好玩儿,我以前?从没听过有人说这些。”
于是,这场精彩的茶话会就这么进行了下去。
这其中,唯独一个人没有投入。
而且,自始至终都格格不入。
那个人就是——朱迪安。
他最开始的时候,并没将这个茶话会放在心上,只当是哄一哄家里?的老?父亲。
可当杰米到?来后……
事情?就变得渐渐微妙了,像是被投入了催化剂,让屋子里?本?来只是悄无?声息、默默变化着的某种化学反应,一下子变得剧烈起来。
“德莱塞尔家的那个私生子,好像认识那个自称是我父亲读者的外地商人;”
“唔,那个自称是我父亲读者的外地商人,又似乎对我父亲有些微的敌意;”
“然?后,我那个不靠谱的父亲,在讨论开始后,情?绪就变得不对……”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应该是喜欢在这种场合进行高谈阔论的,而不是现在这样?沉默着……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
朱迪安眯着眼?睛,反复打量着屋里?的每一个人,试图抓住点儿什么。
“德莱塞尔家的两个崽子、我不靠谱的父亲、一个身?份低贱的女戏子、还有一个古里?古怪、也许是个外地商人的读者……”
“有趣!有趣!这些人到?底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联系呢?”
又过了一会儿,茶话会终于结束。
海伦娜夫人很满意,还准备哪天有空再举办一场。
但遗憾的是……
大概只有苏珊娜才是真心赞同的吧。
朱迪安继续躲在角落中,暗搓搓地观察着所有人。
杰米和马科姆对视一眼?,都觉得:“虽然?惊喜,但也惊吓,这种场面还是能?少就少。”
而赫金斯伯爵已经后悔放出改编权了。
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虽然?很不高兴,却也没有反悔。
之后,大家各自散去。
等到?了第二?天的一大早,杰米就神奇地出现在了马科姆和乔治的面前?。
马科姆满脸的笑意,乔治激动地几?乎要晕过去。
杰米笑嘻嘻地走?了过去,一把搂住乔治的肩膀,愉悦地说:“真高兴你们都能?平安无?事。”
接着,他们开始互相讲述别离后发生的一些事情?。
马科姆和乔治的经历相对简单。
他们一开始想去找杰米,但又担心实力不够,没办法救人,就去反抗军的一个据点,想多叫一些人手来帮忙,结果遭遇了政府围剿,只好跟着据点的人员紧急撤退,到?了后来,再没能?分开,一直都在四处转移。
相比较之下,杰米的经历就坎坷又精彩得多了。
更何况,他的口才也很好。
所以,听他一路讲了下来……
马科姆都不禁为之啧啧称奇;乔治直接就是满脸崇拜:“你居然?敢冒充贵族……天,杰米,你太厉害了。”
“这其中也存在着很多隐患和危险。”
杰米并不讳言地说:“前?阵子,有一个人识破了我的身?份,你们还记得监狱里?的那个财务官吗?没错,就是他!我最近正在考虑具体该怎么处理……”
马科姆不禁皱眉:“我的建议是,你最好尽快脱身?离开。”
“可这么灰溜溜地逃走?,我不甘心。”杰米回答。
马科姆没说什么,只是很安静地注视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说:“杰米,你没去过那家理发店,也没想联络我们。”
“呃,是……但这是有原因的。”
杰米忙辩解:“我不确定你说的那个据点现在还是不是安全的?你知道的,马科姆,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很怕再遇到?什么危险。”
“但你在见到?我们后,也没要求和我们一起。”马科姆继续平静地说。
“啊,你提醒我的。唔,你俩怎么跑到?王城来了?是有什么事要做吗?”杰米问。
“杰米,别这样?……”马科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理解和包容:“我现在知道了,你并不想加入我们。”
话说到?这份上,那就没法逃避了。
杰米抿紧了唇,再次沉默。
乔治看看马科姆,又看了看杰米,圆圆的脸上露出了困惑和迷茫的神色。
他愕然?地问两人:“马科姆,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想加入我们?杰米,你不是本?来就是我们这一边的吗?还加入什么?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听了这么天真的话,杰米尽管心情?复杂,却还是忍不住笑了。
然?后,他放松地重新开了口:“是的,我不想加入哪一方。起码现在不想,马科姆,我只想过一点儿平静生活,这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我对此并不反对。”
马科姆温和地回答:“但是,杰米,你确定自己是安全的吗?你确定自己真能?过上平静的生活吗?”
杰米迟疑了。
同一时间。
一对母子出现在了莱文?的府邸内。
他们瘦得像两个骷髅,穿着打扮又都很过时、落伍,脸上的表情?也因等待而透着焦急和烦恼。
过了好久,莱文?才终于出现。
那位母亲便一个箭步地冲过来,似乎是拉着裙摆,想冲着他行个礼。
但莱文?看着她那个瘦到?颧骨都凸起的丑脸,便没忍住地想躲开,连礼都不想受了。
“啊,真荣幸能?见到?子爵大人您!”
那个母亲用一种近乎肉麻到?露骨的语气献媚地说:“我和我儿子一听到?是大人您的召唤,就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为您效力了。”
“不过,请别在意我们现在的穿着。”
她难为情?地解释说:“实在是乡下那种破地方,除了空气好些外,其他都太破烂了,而且,我又一直替丈夫守寡,实在不值当穿什么好衣服。之后,又怕大人您久等,出门太急,才没来得及……”
莱文?推了推眼?镜,极力按捺着烦躁,淡淡地附和说:“哦,原来是这样?。”
那母亲更加来劲儿了:“是啊,是啊,就是这样?。虽然?我们已经很久没来王城了,或许赶不上当下的时髦,但您一定知道的,我们韦伯斯特家绝非一般的暴发户,平素还是极讲究的……”
莱文?不想听这烦人的老?太婆瞎吹牛,当即打断了她的话,直接问:“你们来得仓促,还没安排住的地方吧?”
“是还没来得及,不过,我们……”
“你们可以暂时住我这儿。”
“啊,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就这么定了。”
莱文?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问题。
然?后,为了避免再被纠缠,他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走?,只是一边走?,一边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想不到?啊!想不到?!那个狡猾的小王八蛋,当年竟是因为这么一个见鬼的老?太婆入了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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