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Chapter 33

“如果他能回心转意的话,我愿意和他原地结婚。”

明明是演戏的话,可路西野说出来却深情又笃定,像是真的一样。

别说江莹,就连江随风都被惊得?抬起?了眼。

路西野的眸子深而沉,那眸色晦暗不明,正沉甸甸地由?上方向他压下来。

江随风抬起?手来,覆住他压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慢慢推开?了。

他起?身走出来,去护士站留了些钱,赔偿隔壁病床的水果刀。

路西野紧紧跟在他身后,走到拐角人少?的地方,他轻轻撞了撞他:“你跟你妈说了些什么?”

江随风没?说话,路西野便?伸手去握他一直放在口袋里的那只?手:“你妈这?意思是把你许给我了是不是?”

“胡说八道,”江随风轻轻地斥了他一声,又躲了一下说:“这?是医院,你注意点形象。”

“我注意什么形象?”路西野把他往暗影里逼了逼,用?下巴朝前方点了点:“人家都不怕。”

江随风顺着他点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正有一男一女两人,女方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男方则半抱半扶着她,跳着往前走。

江随风被气笑了:“路西野,你眼瞎吗?人是病号,我是吗?我伤了还是残了?”

“那谁知道呢?”路西野忽然正了颜色,把手探进他外套口袋里,去握他受伤的那只?手。

他的力气很大,态度强势,一只?手按住他的肩头,一只?手探进他的外套口袋里,握住了他始终没?有拿出来的那只?手。

那只?手湿漉漉的,有些浓稠的黏腻感,江随风绷着劲儿往下坠,路西野并没?能把他的手顺利带出来。

他们对视了片刻,江随风的脸色有些白,眸子出奇地亮,但又很冷。

路西野在他这?样的目光下妥协了下来,他喉结滚了滚,还是放开?了他的手,慢慢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满手黏腻的红,有些半凝结,有些还尚新鲜。

“江随风,”路西野叫他的名字,听不出喜怒,却让人觉得?有些压抑:“你自己弄得?还是别人弄得??”

“削水果不小心划到而已。”江随风的目光也放在他手上,神色却慢慢回复了正常,他语气里甚至带了点嘲弄的意味,说:“你是不是从小就被养的特别娇气,这?么点伤就大惊小怪?”

他把那只?手拿了出来,展给路西野看:“本?来都自己止血了,让你又握流血了。”

路西野抿着唇,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只?死死盯着他受伤的那只?手。

江随风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要把手往身后藏,却被路西野一把握住了手腕。

两人再次回了护士台,护士台边有个换药室,晚间也有医师在值班,路西野带他进去将?伤口好好包扎了一下。

他的伤口并不深,只?是掌心那道被划的有点长?,即便?这?样,整个包扎过程也就用?了一分钟左右。

出血之所以显得?多,也是因为从开?始他就没?机会?擦拭,一直放在口袋里,都集中在一起?了的原因。

“我都说没?事了。”两人从换药室出来,江随风轻声说。

他本?来就没?想伤害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营造氛围,给江莹施加心理?压力而已。

下手的时候其实都有很好地掌握分寸。

这?样的伤口在他而言,是根本?不用?处理?的。

路西野脸色阴沉地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他是学医的,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样的伤口并不严重?

可当对面那人是江随风时,即使明明知道,他还是会?失去理?性和明确的判断力。

那些黏腻的鲜血,让他心底升起?无法形容的恐惧。

实在是太害怕了。

任谁失去过一次,都会?一样害怕。

俩人一路前行,进了电梯间,江随风伸手叫了梯。

晚上的电梯间里很安静,没?有什么人,江随风抬眸看着指示板上的楼层数字一层层跳动。

“对不起?,”他轻声说:“这?些烂事儿都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该来的。”

路西野侧眸看他,看到他修长?的脖颈拉出流利的线条,冷冷的白,向外散发的全是拒绝。

“不来的话,”他慢慢说:“你妈怎么能把你许给我?”

江随风的视线收了回来,投到他脸上。

“够了吧,”他似笑非笑地看他:“你明明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

“那她是什么意思?”路西野目光灼灼:“既然说了不让始乱终弃,那进一步理?解为要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没?有什么毛病吧?”

明明连始乱都没?有,江随风想,哪来的终弃?

但路西野说起?话来既自信又笃定,江随风滞了滞,很是说不过他。

半晌后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说:“您阅读理?解怕是没?及过格吧?”

“我阅读理?解一向都得?满分。”路西野唇角终于漾起?一点笑意来,说:“这?次也一样。”

江随风失笑,难得?地吐槽:“真不知道您这?自信是从哪来的?”

路西野穿了件当季最新的大衣,将?他整个人衬得?笔挺又优雅,举手投足间都透着高贵,偏偏嘴里却说着不着边的话。

他含着一点笑意说:“自信自信,当然是自己给的。”

江随风有点说不出话来,眼睛张得?也有些大,让路西野在他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只?有自己。

他的笑意慢慢收敛了,手一点点抬起?来,微微弯下腰去,像是想要去捧江随风的脸,但最终那双手却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江随风,你知道吗?”他说,眸色重新暗沉下来,像是努力想平静却还是不能完全压住情绪:“我有时候会?做一个梦,梦里你喜欢了我很久很久,喜欢得?不得?了,我们差一点就在一起?了。”

“差一点?”江随风说:“那不还是没?在一起??”

江随风的嘴唇真好看,即便?皮肤是近乎透明的冷白色,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唇色。

他的嘴唇是健康红润的颜色,元气满满的,冲淡了他身上不自觉散出来的冷意。

那两片嘴唇轻轻开?合着,露出一点鲜红的舌尖和雪白的牙齿,诱惑又天真。

让路西野想要不顾一切地吻下去,却又因为怕会?吓到他而不得?不努力克制下来。

接吻是什么滋味儿的?路西野忍不住想。

他的一生尝过很多滋味儿,却从没?尝过接吻的滋味儿。

而他每次见到江随风的时候,也并不都是甜蜜的,有时候反而痛苦会?更多。

因为自己爱的那个人,对自己毫无感觉。

可就算痛苦,他也想时时刻刻见到他,因为没?有什么比见不到他更痛苦。

上一世江随风也尝过这?样痛苦的滋味儿,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像是毫无感觉,甚至冷淡排斥……

而他连刻意接近自己都没?有过,就只?是在偶遇时安静地多看自己几眼。

路西野心里难受起?来,难以自控地把江随风摁进了怀里,一只?手紧紧扣在他的后脑上,将?他摁得?很紧。

他的发丝很凉,蹭在掌心里,十分柔软,像绸缎。

他的嘴唇擦过那片发,最后将?自己的脸颊埋进了他的颈窝里。

那是一个很脆弱的姿势,好像今天受伤的并不是江随风,而是路西野。

需要安慰,需要投进让人温暖又安心的怀抱里释放自我的也是路西野。

电梯提示音响了一下,随即是梯门打开?的声音。

路西野伏在江随风颈间,鼻息间是很淡但又极温软的柠檬香味。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很闷,有点哑,说:“对不起?。”

江随风推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道歉。

他没?有询问?,而是在梯门闭合前迅速进了电梯。

路西野一向深邃明亮的眼睛里有很重的红丝,他一直都有看到,也同样一句都没?有问?。

这?会?儿因为情绪上来的原因,那些红丝更加扎眼。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电梯里一片安静,路西野的肚子忽然轻轻地叫了一声。

“我昨晚熬了一夜,今天晚饭也没?有吃,”路西野说:“隔壁有家酒店的菜做的不错,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江随风没?拒绝,点了点头:“该我请。”

*

吃饭时,江随风接了个电话,对面是韦承柏。

他没?有避人,直接接了起?来:“韦先生?”

正在喝汤的路西野停下了动作?,抬眸看他。

韦承柏在那边笑了笑:“怎么这?么巧,今天过来探班,他们说你家里有事先回去了。”

“嗯,”江随风说:“没?有什么大事儿,您可以探其他同事。”

韦承柏那边顿了顿,半晌后说:“好。”

又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不用?,”江随风客气地回答:“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又说:“谢谢。”

韦承柏在那边握着电话,因为没?有见到江随风而感到很遗憾很不甘心。

两人一南一北,想见一面很不容易,江随风对他的态度又滴水不漏,没?有一点机会?留给他。

“对了,”他说:“我今天和默阳一起?去孙立欢那个小厂看了下,还不错,已经让采购部门和他联系合作?的事情了。”

江随风没?想到这?事进展的这?么快,眉眼瞬间亮了起?来。

他唇角漾起?些笑意来,眉目舒展喜悦,说:“好。”

那边韦承柏笑了起?来,似乎很满意于他声音里的欢快与喜悦。

路西野冷眼看着,忽然盛了一勺汤递到江随风唇边,声音略略提高了一点说:“这?个好吃,你尝尝。”

江随风一时躲不及,便?张口吃了。

电话那边顿了顿,韦承柏问?:“你身边是路西野?”

“是。”江随风说,但没?多做解释。

“那你好好吃饭,”韦承柏沉默了片刻,说:“半个月后我会?过来一趟,可以提前约一下你的时间吗?一起?吃个饭或者做点别的?”

江随风顿了下,不知道为什么抬眸看了路西野一眼。

在路西野的目光中,他说:“好,该我请您。”

江随风挂了电话,路西野并没?有多问?,他为他夹菜,聊一些很日常的话。

服务生敲门进来,上了最后一道甜品,是路西野点的,蜂蜜厚多士。

路西野没?动两口就放下了餐具,但江随风却很喜欢这?些小孩子的东西,拿叉子一点点把中间的冰淇淋球吃尽了。

他吃东西的时候,余况发了一封邮件给路西野,是他明天的行程。

在行程表中,他看到了孙立欢的名字。

孙立欢接手了一家服装配饰厂,路西野这?边查过,实际收购人其实是江随风,但工厂的注册信息却全部都是孙立欢的名字。

他大约能推测出江随风要用?这?个厂子用?来做什么。

其实根本?用?不着打什么赌,他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去支持他。

只?是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猜到,江随风让孙立欢找他,不是为了利己而是为了损人。

两人吃完饭下楼,路西野的司机正等在楼下。

这?边离江随风的住处更近一些,车子便?先往觅园驶去。

颠簸中,路西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后终于微微向江随风这?边倾斜着睡着了。

他睡着时的呼吸声很平稳,又很悠长?,让人听了会?有很安心的感觉。

窗外的灯光不停地闪进来,打在他的眉眼间,他的眉心微微蹙起?。

江随风看了看前后车厢的隔板,犹豫片刻后,终于还是慢慢抬起?手来,为他挡住了窗外透进来的那些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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