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门外传来扭门的声音。
楚晏西慌得伸手推开顾维舟,匆忙抬头时,对上推开门进来的洛炀。
他一时有些慌乱,不知道洛炀是刚到还是在外面站了多久听到了什么。
虽然他和顾维舟也没发生什么……
洛炀眼底的神色一晃而过,扬起纯真的笑容看着两人:“你们都在这呢?”他说完,低头看了眼楚晏西红肿的脚踝,惊讶地几步上前,担心地说:“你的脚好像很严重啊,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医院楚晏西肯定要去的,但是洛炀的话,他下意识拒绝,摆手笑道:“不用不用,舟哥已经给我喷了喷雾。”
洛炀闻言,神色微动,又说:“那你现在能走吗?我扶你出去。”
他说着已经要向前扶住他的胳膊。
“不用。”顾维舟早就看不惯他,伸手挡开他,“我背他。”
背、背我?!!
楚晏西瞪大眼,还没反应过来,顾维舟已经走到他面前,微蹲在他身前,也不回头:“上来。”
“这、这不用了吧,我又没瘸……”
顾维舟皱眉冷声道:“上来,难道你想等有面试的时候,一瘸一拐地去?”
这……
楚晏西一咬牙,肢体僵硬地往顾维舟的身上趴上去,然后被对方结实有力的臂弯搂住脚,一下背了起来。路过洛炀时,他还颇为尴尬地笑笑:“那……我们先走了。”
洛炀微笑着跟他摆手再见,在对方转过头去时,脸色立即阴沉下来,而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这个情绪是因为什么。
楚晏西趴在顾维舟背上,感受着他宽阔的背上传来的温热结实的触感,心里砰砰乱跳,紧张得不敢动。
顾维舟背着他往电梯口走,电梯开了,恰好里面没人,否则楚晏西要羞死。
电梯里沉默了几秒。
他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尴尬。
“我……”
“等会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怎么回事。别落下病根。”顾维舟突然开口,听到他刚刚好像开口,停下来问,“你要说什么?”
趴他背上的楚晏西连忙摇头:“没、没什么。我就是想说,可以放我下来,等会电梯开了,被人看到不太好。”
刚说完,他身前的人嗤笑,反问:“怎么不太好?是我不太好还是你不太好?你现在都是我工作室的人了,老板体恤下属,天经地义。”
楚晏西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电梯口正好开了,薛清和小方站门口等着,看到顾维舟背着楚晏西,两人的脸上变化了下,精彩得很。
“我、我脚有点肿,舟哥背我一下。”楚晏西说完,觉得自己这解释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见薛清对他挤眉弄眼地笑,又羞又恼,但心里还有点异样的情绪,有点小小的开心。
小方则木头脑袋,听到楚晏西脚严重了,急得团团转,赶忙说:“那不行,咱们赶紧去医院看一趟。”
上了保姆车,小方开车,薛清坐副驾驶,楚晏西和顾维舟两人坐在后面。
一路上楚晏西都没怎么好意思说话,他佯装低头玩手机,时不时地注意顾维舟的神情。
车后面空间并不小,但为了照顾他们休息,薛清将车灯调成了暖橘色,暗黄的灯光下,空间似乎也小了许多。
顾维舟放松下来,靠着后面的真皮靠背闭着眼睛休息,录一晚上节目,后面为了节目效果,他还挑大梁,确实挺累的。
楚晏西终究是有点不忍心,悄声说:“要不舟哥你和清姐先回去休息,我去医院看完就回来。”
“不用,我亲自陪你去看看。”他伸手揉了揉眉骨,随手撩了下有些松软的头发,单手撑着靠在窗边,对他说,“你刚刚摔的时候不严重,早点处理也不会肿成这样。”
他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低声笑了下,声音微沉,自带低音炮一样对他说:“我记得你应该不是第一次上节目,刚刚玩嗨了?还是说……”他故意顿了顿,挑眉问,“你想赢我?”
“……”被戳破幼稚心思的楚晏西有些心虚地抿了抿唇,没说话。
心想之前是谁挑衅他来着。
少年在暗暖色的灯光下,俊朗的脸上带着几分窘迫和不服气。
顾维舟一下没忍住,低笑出声,突然伸出食指在他鼻尖上勾了下。
指尖蜻蜓点水从他鼻尖划过,听到他说:
“这是输的惩罚。”
楚晏西跟触电似的,懵了。
鼻尖酥酥的感觉一直没散去,在肌肤上嗡嗡的。
等到了医院,两人浑身包得看不出样子来,下车去医院检查,确实没有伤到骨头,买了药,后半夜回到了郊区工作室别墅。
楚晏西次日没有工作,睡到下午才醒。
被电话震动吵醒的。
他摸过电话,划开,那边正好按了。他看到几十个楚雁行的未接电话,心里下意识有点怕。
纸包不住火,楚雁行迟早要知道他偷偷摸摸签了顾维舟的工作室还搬出来了。
但他又想,就算他搬出来了,也没什么啊。楚雁行本来就已经把他的资金冻结,资源撤掉,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他再怎样,也不会……不会发动楚家的势力封杀他吧?
他正胡思乱想着,手上的手机突然嗡嗡嗡震动起来,吓得他一哆嗦,差点没拿稳,看到还是楚雁行的来电,哭丧着脸,小心深呼吸,接起来:“小叔叔……”
“你在哪?”语气温柔,却隐隐有变/态逼问的酥麻感,楚晏西知道瞒不住,立马招了:“在顾维舟工作室的别墅。”
楚雁行语气依旧温柔:“别闹了,回家。”
楚晏西听到“回家”两个字,心里一横,反问他:“回家?哪来的家?我有家吗?”听到电话对面沉默,他心里打鼓,嘴上却忍不住为“楚晏西”打抱不平,“整个楚家现在真正在乎我的又有谁?你吗?”
“你只是和我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他说到最后声音变冷,说完自己倒吸口气。
他这是不是找死啊啊啊啊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接着开口,像没听到似的,依旧温柔如春风:“小西,我看到你的直播了,你受伤了。我现在在楼下,下来我给你看看。
楼下?
楚晏西握着手机的身子僵住,他迅速穿上拖鞋,悄悄出门猫着身子在二楼走廊往下看。
一眼看到西装革履的楚雁行还有坐他对面翘着二郎腿的顾维舟。
他有点方,悄悄摸回房间,道:“稍等。”
对方似乎听出了他久违的乖巧,低笑了下,回他:“好。”
这一低头,一温柔的笑,配着他今日戴在挺直鼻梁上的丝边眼镜,显得极为宠溺。
顾维舟坐他对面一直听着,二郎腿翘着吊儿郎当地抖着脚上的凉拖,看似不在意,耳朵却竖着听。
这会儿见对方不见山不露水的,语气沉稳,风度翩翩。
他心底儿就有点打鼓,不舒服。
他微扬下颚,眼神懒散:“楚雁行,你都差公开雪藏他了,又没和他签合同,还想跟我要人?”
他坐直身子,伸手捻了捻桌上的一支笔,半笑半讽道:“你觉得他会傻得跟你回去?”
“会。”楚雁行稳坐着,脸上带着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柴盐不进的模样,让顾维舟怒极反笑。
楚晏西快速洗簌完,换了身休闲装下楼来,恰好感受到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小叔叔……”
“过来。”楚雁行微抬眸,笑着招人过来。
也许是这眯眯眼的笑容杀伤力太大,楚晏西脚下先动,走了过去,走到顾维舟身边时,也小声跟他打了招呼:“舟哥。”
楚雁行略过他,温柔勾唇:“来,坐我旁边,把脚给我看看。”
楚晏西顶着两人的目光,硬着头皮坐在楚雁行旁边,对方很自然而然地伸手将他的纤细光滑的脚抬起来,低头细看,伸手柔中有力地捏了捏。
他的动作慢而轻柔,这期间的时间就显得无比漫长而煎熬。
特别是楚晏西还十分心虚得不敢看顾维舟的目光。
“没有大碍,去医院看过了?”楚雁行例行问了下,见楚晏西点头,突然伸手揉上他的脑袋。
楚晏西下意识往后躲闪,还是被大掌抚摸在掌心下,颇有种小命不保的错觉。
顾维舟的目光冷冷看着那只造次的手,没有说话。
“没有工作了吧?我正好刚出差回来,来接你回家。”他几乎没有给楚晏西说话的空隙,笑眯眯的,手上还揉着他的脑袋,像是在撸猫。
“没、没……”
“谁说没有?”顾维舟冷声打断他,“过两天你有部男二试镜。”
“男二?!”楚晏西听到有戏找他,眼睛立即亮了起来,急得身子上前追问:“什么剧啊?!”
见他的小脑袋脱离了楚雁行的掌心,顾维舟勾唇,故意眼神上挑,卖弄玄虚:“挺不错的本子。”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楚雁行,却不具体说。
楚演戏立即明白过来,剧本内容本来就是机密,况且楚雁行也是这行的。
他不由忍不住想快点让楚雁行离开。
他回头看楚雁行,硬的不行,只能软着来,毕竟楚楚雁行这种长期在高位的人,最喜欢人服软。
他伸手悄悄拽着楚雁行的衣袖,像过去那样,故意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咬唇道:“小叔叔,我真的很喜欢演戏,所以能不能让我留下来?”
楚雁行看着眼前的少年又复从前那般乖巧地讨好他,心中那些近日来的躁郁感渐渐散去。
而他对面的顾维舟却不爽了。
楚晏西什么时候这么软着跟他求饶过?
楚晏西见他有心软的趋势,心里大喜。楚雁行嘴角微勾,看向顾维舟说:“维舟,我和小西说些话,这孩子黏我爱撒娇,你……回避一下?”
“……”顾维舟沉默了下,站起身来,“半小时。”
说完,两手揣兜,往大厅的另一处沙发走去,斜靠着沙发,随手摸了遥控器开了电视。
电视里的声音响起来,似乎将大厅分成了两个空间。
“小西,”楚雁行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顾维舟,出声唤回他。
楚晏西闻声转过头来,看到他盯着自己,抿抿唇。
“我当初是怎么说的?”他面上如沐春风,语气却冷了几分。
到下一个工作之前,老老实实呆着。
楚晏西脑子里立刻蹦出来他之前到话,脸色微白,又不甘道:“你根本就是想雪藏我!我……”
“你就那么想赢顾维舟?”楚雁行打断他的话,“为了赢,不惜签到他底下。”
楚晏西愣了下,不太懂他的脑回路。
对方却以为他默认了,哂笑:“你以为这样?我就能看到你了?”
楚晏西瞪大眼,心想你在想屁吃?老子早就不care你了好吗?
可对方看到他震惊的模样,心中却愈加肯定,嘴角微勾,凑近了些,在他耳边低喃:“小西,我们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也是一家人,生同屋,死同穴。是这个世上彼此唯一的亲人。”
是嘛,我不信。
楚晏西冷漠无情地看着他,亲人到最后被你流放到国外,病痛交加,饥寒交迫而亡?
虚伪。
楚雁行看出他脸上的不认同,心中添了一分无奈,又看了眼不远处快速调动电视频道的男人,心想,放这个小侄子在这也好,他也有理由时常靠近他。
从顾维舟少年时期,他就发现对方薄情寡淡,什么东西都不放在眼里,故时那种捉摸不透的情绪,让他总对顾维舟另眼相看,无形之中被他吸引住目光。
他忍不住想靠近他。可即便他投资了《乱臣》,成为他最大的投资人,与他之间也并无多少亲近。
只是现在,他渐渐发现,他家这个以往不听话的小侄子,似乎颇受他的注意。
似乎有什么冥冥之中,让他忍不住要靠近顾维舟,想要得到他,毁掉他所有的高傲,所有的薄情,将他的浪荡化为己有。
只是面前这个少年,成了让他头疼的变数。
他离开楚晏西些距离,温声道:“小西,你可以留在这里。但是不许胡闹,要是再发生之前的道具的事……”
他语气淡淡的,说到这里,看到楚晏西脸上很好地露出难色,微笑道:“那这个圈子你永远也进不来。”
人儒雅端庄地站起来,伸手理了理西装,走之前对顾维舟笑道:“维舟,小西拜托你了,我会经常过来看他的。”
闻言,顾维舟手上按着遥控器的手一顿,抬眸看向他:“不用。”
人走了。
楚晏西松口气,瘫坐在沙发上。
想到楚晏西刚刚最后的威胁,他还心有余悸。
他现在还真是分分钟被对方碾压啊。
垂眸下的楚晏西,眼神微暗。
从来到这个世界一直这么压抑,被动,受威胁,他有点受够了。
他站起身,转身要往楼上走。
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太对,顾维舟喊住正走上楼梯的楚晏西,皱眉问:“怎么,不看剧本了?”
楚晏西脚步一顿,刚刚凝在胸口的郁气渐渐散去,有戏拍的喜悦占了上峰,扭头急问:“什么剧本?”
顾维舟看少年恢复了活力,想到他在楚家的处境,心里微心疼这个少年,没再深想,拿过早就打印好的一摞剧本递给他看:“看看。挑个喜欢的。那个男二的剧在最上面。”
楚晏西被这一摞剧本震惊住,感受到了影帝的财大气粗,赶紧笑嘻嘻地接过来。
他抱着厚厚的剧本,撒着凉拖鞋走到阳台边坐着低头,翻开来一页页地看。
看到白纸黑字上面,描绘的鲜活有生命力的角色,心中总有一分欢喜和柔软,看进去后,这些人物的悲欢离合吸着他痴痴地陷进去。
顾维舟站在一旁,单手揣兜,嘴里空落落时,弄了根雪糕含着,舔了舔,走近他时,单手一撑,坐在他旁边。对方却毫无察觉,一心低头看剧本。
少年的侧脸柔软,光滑的肌肤上有一层柔软的细绒毛,在阳光下泛着光。低头看剧本时,眉眼舒服,神情却鲜活,好似看剧本时,就已经忍不住要代入感情演上了似的。
他目光游移到楚晏西的薄唇上,嘴里含着甜腻滑软的雪糕,眸色渐深。他距离少年的肩膀也不过几厘米的距离,突然侧头问:“要吃么?”
“什么?”刚刚还陷在剧本里的楚晏西听到声音,后知后觉地抽神出来,发现顾维舟坐得离他极近,手上拿着根散发着甜味的雪糕。
雪糕?
他一瞬间过脑,点点头:“吃……”
话音未落,身侧的男人忽而侧头弯下,沾了雪糕的唇擦过他的唇。
他蓦地瞪大眼,看到对方离他他,直起身子,伸出舌尖舔了舔唇,魅惑地问:
“好吃吗?”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融化的雪糕滴了一滴落在剧本上。
少年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唇上还有对方恶作剧似的一个冰淇淋之吻。
香草味的。
“挺甜的。”顾维舟勾唇回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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