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觉醒了

手术室门口的灯熄灭,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楚晏西连忙走上前去。

“病人的手术很成功,是长期疲劳加饮食不规律造成的,之后要好好休息。”医生说完离开。

楚晏西松了口气,但听到后半句不免皱眉。

顾维舟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和休息吗?

他回头时,注意到医院走廊的那个穿着黑色连衣长裙的女人,远远看去,对方容貌精致,气质绝然,正是顾维舟的亲生母亲。

楚晏西是摆脱楚雁行找到她的,不知道对方当时在哪里,但是好在赶来的及时,顺利签上字。

他知道顾维舟和家里的关系僵硬,但想了想,对方毕竟来了,走上前去。

女人原本应该是要离开,这时只是站在远处淡淡地往手术室凝望,注意到走近自己的这个年轻男孩时,转而看向他。

”顾阿姨,我叫楚晏西,是顾维舟工作室旗下的艺人。”楚晏西简单介绍自己。

顾母面露淡淡的神情:“我知道,你是楚家的小少爷,楚雁行应该是因为你才来找我的。”

楚晏西神色一顿,随即点头:“确实是这样。”

顾母注意到面前这个少年面对自己的神情气度,挑眉问:“你和顾维舟真的只是上下级的关系?就算你今天不出手,医院也会有优先抢救病人的义务。”

楚晏西闻言一愣,略微蹙眉,作为顾维舟的亲生母亲,跟旁观者一样说这这么过分理智的话。

他心里隐隐升起一股愤怒和哀伤。

从小相当于被父母遗弃的顾维舟,应该从未感受过任何亲情。

他定定地看着顾母回答她:“我们还是朋友。从今天开始更是生死之交。”

“顾伯母或许不在乎这个儿子的命,我在乎。”

女人被少年眸子里的怒火灼烧了下,忽而冷嗤了声,突然问:“那你知道顾维舟是什么样的人吗?”

“冷血无情,像是一条冰冷的蛇一样,顾家的男人都是这样。”她说到最后冰冷漂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怨毒。

楚晏西一怔,继而感到浑身微颤,一个孩子的亲生母亲竟然会把自己的孩子说得这么恶毒,他握紧身侧的拳头,低声咬牙道:“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会这样吗?顾伯母,今天很感谢您来这里,但如果你对顾维舟没有任何亲情在,希望您以后和从前一样,不要打搅他对生活。”

这几乎是下了逐客令。

黑衣女人微怔,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孩,莫名其妙地笑了下,转身步履潇洒地离开。

医院空荡的走廊里传来女人高跟鞋由远及近的声音。

楚晏西等人走远了,忽而松了浑身的劲儿,他转身,顾维舟已经被推着出来,面色苍白地静静躺着。

他抬头时,看到了一直静静看着他的楚雁行。

他嘴巴张了张,半天没发出声,才发现嗓子有些干哑:“……小叔叔。”

“嗯。”楚雁行走上前来,伸手将有些虚弱的他拉上前,靠在自己身前,他轻抚着他的背,低声说:“没事了。”

几个小时的深夜,这个男孩在刚接通他的电话时,张口就滚下眼泪,哑着嗓子求他救人。

那一瞬间的慌乱无措,冲击到他的心口。

楚雁行很茫然,他心口微微的抽疼,解决完顾母的事,来到医院,看到他的模样,一半是气闷,一半是心疼。

这个他从前只是随手照看的男孩,乖巧的,撒娇的,放肆的男孩,竟然有一天也会为别人掉眼泪。

这种滋味很不好受。

楚雁行不喜欢。

他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危机感。心中隐隐确定的想法也有些动摇了。

原本似乎有种他本该迷恋的人是顾维舟的执念,本该心疼的是顾维舟的想法,在这一刻显得非常的荒诞。

他伸手拍了拍楚晏西的背,有些僵硬地冷声安抚:“不要哭。”

我不允许。

不要为别人哭。

顾维舟转到病房后,薛清守着在旁边看护。

楚晏西也执意要守着,后面单手靠着床边没忍住,睡着了。

楚雁行到底没留下来,他心里有些慌乱和后知后觉地苦涩感。

他走出医院的时候,助理给他打了一把黑色的伞,低调奢华的迈巴赫开到他面前,他坐进去,闭眸不语。

已经是后半夜了。

处理了一天工作的他,此时太阳穴处隐隐作痛,然而夜里还是匆匆赶来。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楚雁行,没敢开口询问去哪。

几秒后,闭着眼睛,一身英挺西装的楚雁行沉沉开口:“去酒吧。”

楚雁行一身笔直高定西装,高大帅气,气质冷然,即便来到日销上百万的黄金窟里,依旧有不少人注意到他。

楚雁行伸手解开领带,单手松开了最上面一直系在最顶部的纽扣,露出锁骨,在酒吧昏暗迷醉的灯光下,极为迷人。

他独自坐在吧台处,要了一杯又一杯的酒,脑中却一直在想,他为什么会突然对楚晏西这么在意?

酒酣耳热之时,他薄唇泛红,眼神迷离,酒吧里喧闹的声音似乎全部远去。

他恍惚之中,好像看到了个人。

那人嘴角挑着恶劣的笑意问他:“你说为什么?”

“还不醒来吗?”

楚雁行迷迷糊糊地看不清对方的脸,最后彻底昏睡过去。

他是在酒店里醒来的,头痛欲裂。

当即脑中回闪昨晚的事,最后瞳孔微睁,定着。

他昨晚做了个梦。

这个梦太清晰了。也太真实了。

梦里,他疯狂地痴迷着顾维舟,楚晏西则嫉妒成狂,买通剧组对他出手。而他知道这件事后,震怒,将楚晏西封杀,赶出国内。即便后来不死心的楚晏西几次回国,对顾维舟出手构陷,他都一次次地狠狠打压对方。

他还记得最后一次,楚雁行几乎毫不留情地将妄想爬上他床的楚晏西从床上扯下来,伸手掐着对方的脖子,冷血地说:“楚晏西,我不可能会爱上你的,下辈子吧。”

楚晏西被他掐得脖子上勒出一道痕,一双眼睛死死看着他,滑出两行清泪。

他手上犹疑,冷笑着甩开手,背对着他,拿过手帕慢慢地擦拭着手,及手背上染到的他的泪。

楚晏西最后说了什么?

哦,他说:

“就算下辈子,我也不会再爱你。”

“下辈子,你最好孤独终老,一生孑然。”几乎是咬着牙对他说出这样的诅咒。

楚晏西在楚家的什么都不带,最后一次反而很有骨气地倔强地离开,到了大洋彼岸的另外一个半球。

一开始,楚雁行以为对方还会逃回来,一直暗中盯着他。可一年过去了,楚晏西在国外过着食不饱腹的生活。他冷笑,心想终于安稳了,走了就走了。

可后来,他又忍不住,让人监控着他,看他过得越惨,越解恨。

他恨什么?他也不清楚。

楚雁行小时候是被楚晏西的爷爷领养到楚家的,因为楚晏西的父母在一次意外双双亡故,只剩下这么个嫡孙。拥有着整个楚氏帝国的楚老头子,严苛且喜怒无常。

他时常说:“你记住,你就是我给小西养的一条狗,一条最忠心的狗,这楚家外面到处都是狼子野心,你必须,把小西和楚家给我护住了。”

懵懂时的少年,被领养出孤儿院后,本以为有家了,可那人说:“你就是一条狗,你只能是一条狗。”

狗就得讨主人的欢心啊。

他藏起自己的内容,永远微笑着,温柔面对所有人,尤其是面对楚晏西。

那时他还只是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摔倒了哇哇大哭,眼睛含泪地看着他。他温柔地上前抱起他,内心却是嫌恶的,只是低头为他擦拭伤口后,小男孩漂亮的双眸扑闪着看向他,笑着说:“哥哥好棒!”

他无奈纠正他:“喊我小叔叔。”

我的小主人。

后来,他成功迷惑了这个小主人,看着他越痴迷自己,内心越感到畅快,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羞辱他。

特别在楚老头亡故时,他假意落泪,被那只干枯有力地手死死握着,对方死死盯着他,最后只说了两个字:“小西……”就彻底咽了气。

他内心微笑着,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你永远是小西的一条狗。”

他将原本属于楚晏西的整个楚氏吞为己有,看着这个蠢货痴迷自己,最后失去一切。

梦里,楚晏西在国外某个公园的椅子上,秋风萧瑟,他披着一件满是补丁的外套,浑身颤栗着,靠着椅子上,咳嗽不止,监控的人说他应该是病了快一个月,也有人说他好多天没吃的,每天只喝点水。

总之,那个骄纵任性的,满心满眼只有他的楚晏西,死了。

楚雁行得知消息时,只是嗯了声,继续自己的工作。

他白日里,为顾维舟的事业忙碌,夜里却整宿整宿睡不着。

他害怕又放纵地想念着,那个他从前不屑一顾的人。

独自一人掩着眼角,空坐一宿,日渐生了白发。

最后他终究是疯了。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到一直高高在上求而不得的顾维舟身上。

我为了你,失去了楚晏西,你为什么不肯看我一眼?

梦里,他和其他人一样,病态地折磨着这个不肯屈服的男人。

……

楚雁行醒来,一直坐着,梦里的事情愈发的清晰,很多事情仿佛就在昨日。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

那不是梦。

“下辈子吧。”他耳边回响起自己冰凉的声音。

他想起少年眼角两行清泪。

他猛地站起身,不顾一夜宿醉的狼狈模样,匆匆打开门,往外跑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重感冒了,还得工作,脑袋真的炸裂疼。不过刚刚码完,惊喜发现手速快了!可喜可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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