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太医放了少年正把脉的手,恭敬地垂头上前,道:“皇上,殿下已无大碍。”
“那怎会?昏迷不醒?”
太医回:“殿下应是受了惊吓,又在?凉水里浸泡许久,这?才许久未醒,皇上您稍安勿躁。”
南燕皇摆手挥退太医,既已经无大碍便?放了心,踱步上前静默良久,看着那张与前皇后高度相似的脸,心中的愧意愈发明显。
听到大皇子?落水的消息,他正在?御膳房处理政务,随后放下奏折就赶了过?去?,看见的便?是毫无生机仰躺在?床上的他。
他坐到床沿边,一?双布满皱纹的老手缓慢伸起,钰承泛着凉意的脸被他摩挲着,没多久,昏迷的少年竟是颤动着双睫睁开眼。
皇帝大喜,凑近些去?看他,果然是醒了。
“父皇……”
“好好,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许乔见人醒了也?是庆幸,随后是一?阵后怕。
若那男人没能及时赶到,还不知?会?是何种结局。
胡乱想着,身?旁救了许乔二人的男人迈着小步子?踱了过?去?,立在?床边行礼。
“皇兄。”
南燕皇点头,钰承眯了迷眼,视线在?人群中搜寻,随后寻到那抹脑海里的人儿,她也?正盯着自己?。
“皇叔……”傅钰承回眸,若有似无的气息飘出,唇色白得吓人。
“你好好休息,皇叔改日再来看你。”
傅钰承点头,那男人对着南燕皇又行了个礼,随即转身?离去?,只是临门前撇了眼满脸担忧的许乔,眼底意味不明。
不过?她倒是没注意这?个皇叔是谁,虽然以前自己?好像没听说过?,好歹人家救了他俩,下次来定要好好感谢一?番。
“皇上,钰承没事吧?”皇叔走后,一?道清亮的女声出现,身?着华服的皇后大步前来,步履匆匆,神色紧张,怕是知?晓这?次坠湖事件是自家儿子?做出来的事吧。
许乔心底冷哼,对着太子?没什么好脸色。
“看看你儿子?做的好事!”南燕皇没好气,抬手唤了太子?过?来。
傅越淮抱着藏獒还不放,瘪嘴可怜兮兮的样子?小步踱来,“儿…儿臣不是有意的。”
那语气听着倒是委屈,只是有意或是无意便?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那藏獒并不是大型犬,只是幼崽罢了,看着大小与现代家养宠物狗没什么区别,就是长相凶猛,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小獒力气太重,儿臣没能拽住它,这?才……”傅越淮把责任推到藏獒身?上,垂头对着床上半闭眸躺着的钰承,道:“大哥,弟弟不是有意的,你不会?怪我吧?”
那语气态度看看也?诚恳,许乔还是暗自腹诽。
你哥哥差点要死了,你就这?样轻飘飘的一?句“不会?怪罪”?
傅钰承听了没说话,脸色仍是淡漠样,与平常无二,傅越淮根本看不出来这?个他这?个哥哥在?想什么。
皇后还是那副温和笑,人畜无害的样子?,上前轻拍了几下傅钰承,慈祥道:“没事就好,淮儿不懂事,母后等会?儿就回去?教训他。”
这?么明显的袒护自家儿子?,也?是没谁了。
不说这?狗是不是无意冲上来咬她,单说傅越淮站在?岸抱着藏獒沉默的样子?就令人作呕。
见母亲替自己?说话,傅越淮暗自高兴,拂了拂怀中小狗的毛,对着南燕皇撒娇,“父皇,儿臣知?错了,您别生气……”
太子?皮相虽不及钰承,但?明眸皓齿,七八岁孩童白净柔嫩的小脸看着倒是有几分惹人爱的样子?。
最主要的是他很会?撒娇讨好人!
会?哭的孩子?不仅有糖吃,还能轻易获得大人的原谅。
只见一?旁的南燕皇先开了口,面色沉如黑炭,冷声厉色对着太子?随身?的几个小太监怒斥,“以后不许在?宫里养这?些畜生!”
当初同意把这?藏獒给?越淮还是因为它还是个幼崽,攻击力不大。而且他年幼玩心重,苦苦哀求他这?个父亲,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留下来。
伤了许乔还算是庆幸,若是伤着了钰承,他那小身?板能不能挺过?来还是另一?回事。
几个小太监哪里禁得住南燕皇这?样的怒气,忙跪下磕头请罪,没多久额头就在?粗糙的地板上划破,渗出血迹。
太子?见状面色沉了沉,掩饰住眼底的暗流,恭敬地垂头行礼,“父皇息怒,儿臣等会?儿就将它送走。”
这?种时候自然是要顺着皇帝的话做事,不然…被骂的可就不止这?些奴才们了。
别看傅越淮才七八岁,在?经过?皇后的“循循善诱”下,心里懂的事儿可不少。
皇帝眉梢舒展,见他作乖巧状便?没再说什么,既然钰承没什么大碍他便?没处罚这?个小儿子?,又把没下水救大皇子?的几个太监拖出去?打了板子?这?才挥着衣袖离开了重华殿。
傅越淮自然也?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的,瞥眼瞧了瞧这?个大哥,才勾唇跟在?南燕皇和皇后身?后匆匆出了大门,那步子?迈地甚是欢快。
卧房里瞬间安静了不少,傅钰承眯眼,双手附在?被子?里暗自捏紧,盯着皇帝离开的背影许久不开口,那双眼瞳竟是染了几分阴魅
“啊嚏——”
凉风吹进来,许乔不自觉掩口打了个喷嚏,寒意顺着湿哒哒的衣服渗进骨子?里,大热天?的,愣是被冻得打颤。
刚刚因为钰承的身?体担忧对自己?身?上的反应没感觉,现在?见他苏醒没大碍,一?瞬间,所有感官都涌上来。
傅钰承被她的喷嚏声转移注意力,蹙眉关切,“阿乔,怎的不去?换身?衣服。”
他怒斥,“孙自钟!你们是瞎了吗?”
孙自钟忐忑,忙弯腰,“殿下息怒,奴才刚刚太急没想起来,这?就去?……”
刚刚只顾得查看殿下有没有事,哪里能关注许乔这?个没事人。
柳蔷见状也?是一?惊,几人忙回房间拿了套衣服披在?许乔身?上,手里的袍子?正要往她湿淋淋的身?上搭,陡然停住。
“尚仪!”柳蔷惊呼,看着许乔后背一?道道血痕染红了一?大片袍子?,还有星星点点的泥土杂草混合在?一?起,肉眼看去?尤为可怖。
许乔转头,见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脊背,疑惑道:“怎么了?”
“尚仪…你的后背……”柳蔷惊讶,“您没感觉吗?”
感觉?什么感觉。
她奇怪地反手后摸,粘腻腻的触感在?指尖游走,鼻尖好像闻到了铁锈味,针尖般的刺痛密密麻麻在?身?后蔓延。
“嘶——”
哪里剐蹭来的伤,疼……
傅钰承敛眸,蓦地想起昏迷前看见的鲜红色,大手一?扬就要掀开被子?下床,被许乔止住。
“别!别!没事没事,你好好休息,我去?处理一?下,小伤。”她转身?,一?大片鲜红杂乱的痕暴露在?钰承面前,少年脸色愈发阴沉。
她对柳蔷道:“你去?拿点热水到我房里,我先去?清洗。”
“是。”柳蔷唤了跟前的柳嫣急促地出了房门,两个小宫女要上来搀扶自己?,被她拒绝。
“没事,小伤,不碍事。”
……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出门探情况的孙自钟来了床边少年的身?旁,低声道,“殿下,许尚仪的伤,奴才已经让柳蔷去?上药了。”
傅钰承收回视线,脸上没有多大喜怒之意。
垂眸看了眼弯腰俯首的孙自钟,冷不丁开了口,“你说,这?宫里…谁最大?”
少年阴恻恻的嗓音听在?孙自钟耳里犹如惊天?霹雳,暗自大惊,本就低垂着的头颅愈发伏底,额上马上浸出了冷汗,他完全不知?大皇子?这?话是何意。
除了上面那位,还能是谁最大……
可这?样的话怎能对自己?这?等奴才讲,况且这?样的问?题实在?是……
这?不是为难他吗……
良久,孙自钟咽下一?口唾沫,还没等他哆哆嗦嗦开口,大床上的少年掀开薄被抬脚穿鞋。
待地上那双玄锦秀纹靴离了视野,他抬脚迈进了许乔的小房间,背影消失在?门帘处,弯腰垂眸的人这?才如释重负。
傅钰承进了房门,抬眼见的就是软趴在?床中央的许乔,柳蔷正在?为她脊背处上药,苦涩发臭的气味在?狭小的空间弥散。
他皱眉,迟疑片刻还是轻脚走去?。
床上趴着的人敞着上半身?,手臂撑在?软被,雪白如玉的光滑背脊印了三条红痕,上面撒了土黄色药粉,隐隐可见肉色伤疤翻卷着疤。
心陡然一?阵抽疼,“阿乔…”
许乔一?滞,僵硬着脑袋转过?,身?着雪白寝衣的傅钰承已经到了她跟前。
“你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去?休息。”刚把他救醒可别着凉了,“快回去?。”
而且…古人不是保守派吗,自己?后背全luo,他直愣愣的目光就这?样放在?上面,怪难为情的。
少年沉默,没有要走的意思,视线从?光洁的后背移到她侧脸,敛眉上前。
柳蔷被他赶走,温热的躯体凑到大腿旁,后背另一?条伤疤处是他微颤的手附了上去?。
许乔打了个寒栗,鸡皮疙瘩开始遍布,声音细如丝,与她平日的说话作风全然不同。
“钰承…”
有点痒痒的怎么回事。
“你…你还是让柳蔷给?我上药吧,快回去?休息。”许乔劝道,哆嗦着双臂勾了衣袍披在?身?上,想要爬起来,却被他的大掌按下,随后那衣衫被他扔到床尾角落。
声音低沉不容拒绝,“别动。”
女人早已干透的云髻脱落,三千鸦青被他的大掌握在?手中,沉着有力的手点了膏药细细涂抹在?腰窝处。
渐渐地,酥酥麻麻感觉浮上,俯趴的许乔耳鬓烫的嫣红,一?张小脸埋入柔软的绒被,心跳如雷。
太羞耻了,被傅钰承这?臭小孩上药,还是在?那种地方……
“你…好了吗?”许乔心乱如麻,再下去?她可真受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钰承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