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打算(捉虫)

清晨,天蒙蒙亮,就有鸡鸣声不时地传来,路边的杂草还吐着露珠,一眼望去,远处的那几座山还拉着一层细细的薄雾。

今天一大早,江氏就早早地起来忙活了。

而此时,江氏正在厨房里做饭,看着快要见底的米缸,脸上闪过一丝忧愁。

这几日故儿生病,他忙着照顾故儿,家里实在是离不开人,也就没能到上镇子去卖绣品。

如今故儿的情况好多了,他也正好借此机会去镇上将绣好的手帕卖出去,不然家里就真的没吃的了。

还好这些天他紧赶慢赶,做了不少帕子,只要今天顺利买完,那换来的米粮就足够他俩支撑好几天了。

江氏看着跳跃的火苗,眸子里满是温柔,只要故儿好好的,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听着隔壁厨房里的忙活声,另一间屋子里的江故毫无睡意。

其实在江氏起床的时候,她早就已经醒来了,只不过一直瘫在床上没动而已。

麻,江故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虽说她懒,但也不想就这样躺着啊。

可她知道,就算是出去帮江氏的忙,江氏也会将她赶出来。

看着江氏一大把年纪了,还在为了这个家里里外外地操心,就算是她再想瘫着,江故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好几次她都想去帮忙,可每次都得作罢。

虽说原主是孝顺没错,可就是一个妥妥的书呆子,依她的性子,是绝不会做这些琐事的。

就算之前和江氏接触的时间有限,但要是一下子转变太大,还是难免会让人起疑。

思及此,江故转了个身,缓缓吐了口气,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只能慢慢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江氏什么时候才能收拾好,江故懒懒地抬头往门那儿瞧了瞧。

待没听见任何动静后,又躺了下来,随后将双手枕在了脑袋下。

望着头顶的房梁陷入了深思,昨晚江氏跟她说过,他今日一大早就要去镇子上,去买这几日绣好的手帕。

原本她是打算顺便跟着江氏去镇子上,正好借这个机会,想想以后挣钱的法子。

休息了这么多天,就算是江氏不说,她也知道,家里的米粮早就不够了,不然江氏这几天也不会熬夜赶刺绣。

坐吃山空可不是个办法,既然占了原主的身体,那她就得负起原主的责任。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穷得想哭。

江故眼睛往桌子那儿一瞥,看着几日来被她捻来捻去那几枚铜板,越发地觉得她好穷啊。

但一想到江氏这几日有些强硬的态度,江故就觉得有些裂开。

可能是前几日,被原主溺水的事给吓坏了,只要一涉及到她的身体,平素温柔的江氏就不太好说话。

这几日,或许是看着她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了,江氏也不再拘着她了,只要是不太出格,一般都不会拦着。

但若是说服江氏带她去镇子上,江故皱了皱眉,以她对江氏的了解,十有八九他是不会答应的,他定会觉得自己胡闹。

江故将枕在脑袋下的右手伸了出来,一下又一下地敲着席子。

她这具身体现在已经大好了,这样一直闷着肯定会生出病来,与此相反,适当的锻炼反而更有益于健康。

可问题是,江氏他不这么想啊,不仅不会这么想,而且还会千方百计地阻止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这具身体的底子还是太差了,只要快步多走几步,就会上气不接下气。

一想到以后的日子,江故圈了圈手指,再怎么找,身体是本钱,她可不想跟原主似的弱不禁风。

再说了,她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不去科举了,那就更得要将这具身体给锻炼好。

依现在的条件,最快最有效的法子,就是清晨去慢跑了。

想到这儿,江故坐了起来,这件事是越早越好,今日江氏不在,正好给了她一个机会。

而且,镇子离她们这儿有好几里地,一来一去江氏就得花不少的时间。

这样一来,她也可以趁机去村子周围转转,顺便再去摸摸路。

再者,一般这个时候,村子里的人大多都还没有早起劳作,她去外面也不容易碰见其他人。

慢跑在她眼里自然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可在古人眼里,快步跑的动作难免有些不雅,更何况原主是个读书人,那就更容易引人非议。

只要将身体养好,赚够做咸鱼的资本,她当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可这样一来,外面就会出现很多闲言碎语,白白添了许多麻烦。

还不如尽量避开人,然后慢慢跟江氏坦白。

随着这几日的相处,其实她也发现,江氏是一个极其开明的人。

只要她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无论什么事,江氏会百分百无条件地支持她。

想着这几日来江氏的关心,江故心底划过一丝暖流,刚开始,是她杞人忧天了,或许就算是她放弃科举,江氏也会支持她呢?

忙活了一会儿,将留给江故的饭放在锅头后,江氏取下系着的围衣,走到江故的门前,向屋里子喊道:

“故儿,爹爹今天要去镇子上买绣好的手帕,估计下午才能回来,江氏爹爹已经将饭做好放在锅头上了,你中午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江氏还未说完,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站在眼前的,赫然就是穿戴整齐的江故。

看见江故出来,江氏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待看清江故身上穿着的那身单薄衣衫后,转而是满脸的不赞同。

生怕江故着凉,江氏赶忙上前一步,推着江故就要往屋子里走,边推边埋怨道:

“故儿,你怎么就穿这么一点儿就出来了,要是着凉了怎么办?多大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照顾自己?”

想到自己的打算,江故转而扶住江氏的胳膊,笑着说道:

“爹,你放心吧,休息了这么多天,我身子骨早就好了,再躺下去我都要发霉了,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整天她就跟死鱼似的沾在那床上,再瘫就真的说不过去了,再说了,就算是死鱼也得挪挪地方吧,何况她这么一个大活人那?

听见江故的话,江氏转头轻笑着看了江故一眼,好笑地说道:

“说吧,你想说什么事?”

而后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抓住江故扶住自己胳膊的手,随即定定地看了眼江故,一脸严肃地接着说道:

“不过爹可跟你说好了,你要是想说,跟着我去镇子上这件事,那你可想都不要想,你身子刚好些,张大姐家的牛车坏了,就只能走着去,反正我是不可能同意你去的。”

江故:那多累,您完全是多想了,就算您想让我走着去,我也不想啊,

她说之前就知道,让江氏答应这件事的可能性极小。

毕竟现在的她在江氏眼里,完全就是一个随时都会碎的稀巴烂的玻璃人,于是听见江氏拒绝也不意外,反而赞同道:

“知道了,知道了,故儿知道您担心故儿的身体,再说了故儿就只是想着送您到婶子家去,待您见到李叔了,故儿再回来,您看怎么样?这几日天天闷在家里,故儿也想出去换换气。”

江氏回想起这几日来,故儿天天被拘在家里的样子,觉得让故儿出去换换气也挺好。

一旁一直在注意江氏的反应的江故看着江氏明显有些松动的样子,就知道江氏会答应,于是赶在江氏未说话前,走进屋子,换了件衣服出来。

脱去了以往的长衫,江姑转而换上了一身极为简单的粗布衣。

就算是一身简陋的粗布衣,却硬是让江故穿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不同于以往身着长衫的儒雅,那身衣服,似乎是一下子将清于浊世的女郎拉到了尘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看。

看着这样的江故,江氏一脸的满意,而后嗔笑着说道:

“走吧,我拗不过你,你这孩子。”

自己的女儿不仅才学出众,而且就连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更难得的是对自己又这么孝顺,放眼他们村子里,别说是镇上也找不到几个。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些个媒婆可皆盯着自己的女儿。

可儿女们的婚事,自是由他们自己决定。

想到这儿,江氏又满脸笑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儿,他什么都不求,只要故儿这辈子过得平安顺遂就好。

远远地,看见有江氏缓缓走来,李平眸子里就满是笑意。

不过,待看见身后跟着的江故时,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也就只是一瞬,转而就消失不见。

不等江氏走近,李平就迫不及待地往江氏身边走来。

也不怪他着急,村子里,就属他和凡安最是要好。

这几日因为故儿的事,再加上家里忙,除了刚开始的那几日,他一直没机会去凡安家。

可就算是有机会,他也不好频繁上门,不然那些个嘴碎的又该说闲话了。

平素,他最是看不得那些个长舌夫,就知道嚼人家舌根子。

当年,看见凡安衣着华丽,而又独自一人带着孩子,那些人什么难听的话没说过?

虽然他没说过凡安坏话,可说实话,刚开始,他心里对凡安的印象也不是很好。

因此,就算是两家住的最近,他也从未上去搭过话。

直到那日,他的水儿得了急症,而家里又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闲钱给水儿抓药。

虽说只是个男孩,可也是他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要是就那样看着水儿离去,他怎么做得到?

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想起那日凡安来时衣着华丽的样子,他就只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找凡安。

原本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可没想到,凡安甚至都没有听自己说完,就将钱递了过来。

所幸及时,水儿被救了回来,因此他们一家子都很感谢凡安,要不是他,水儿早就没了。

可在感谢的同时,其实,他这心里一直都很愧疚。

虽说当初他是没有参与那些人的嚼舌没错,可在心里,他自己,也确实相信了那些人的话。

于是在凡安救了水儿之后,他就一直主动地去和凡安走动,后来和凡安相处,他也一直抱着补偿的心态。

可之后,随着相处的日子越多,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人,真切地将他当做弟弟对待。

无论自己说什么,凡安都会静静地听着,从未嫌弃过他多话。

当初是他不对,他虽然不明白什么大道理,但也知道与其白白愧疚,还不如用实际行动去感谢。

于是自那以后,只要是有人说凡安的不是,他定会上去狠狠地骂一顿。

在李平望见他们的一瞬,江故也看见了他,李氏这人性子泼辣,而又真切地护着江氏。

去镇子上有他陪着江氏,她也能放心。

因为这李平往日里和江氏关系很是密切,再加上乡下人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于是也没有避嫌。

待看清江故的打扮后,李平脸上满满都是惊艳,而后捂嘴笑着打趣道:

“故儿,你以后可叫你的夫郎怎么办啊?妻主生的这般俊俏,他可不得羞愧死?”

江故摸了摸下巴,哎,她也没办法,谁叫她生的好看那?而后摆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地说道:

“那好办,找个比我好看的夫郎了就好了。”

不过恐怕这有些难,江故笑得有些狗,不是她吹,比她好看的人还真没几个。

听见江故的回话,不仅是李平,就连江氏也愣了一下,而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其实李平也就是习惯性地打趣了一下,原本也没指望江故回话。

于是此刻听到江故回话,颇有些受宠若惊,而后抖了抖身子,笑得更加开怀。

他从小就看着故儿长大,自然也是十分疼爱这个孩子。

可这孩子的性子太过沉闷了,他又是个话多的,因此一看见就想着逗逗她。

后来,故儿成了秀才,虽说他也很是欢喜,可男儿家家就容易多想。

故儿成为了秀才,那就可不是他们这些人能随意打趣了,每次事后他都后悔。

可他这张嘴,只要一看见,就忍不住。

这次,他也是习惯性地说了句,本以为会和往常一样,没想到,故儿居然回他了。

果然,自己当初真没有看错,故儿确实是个好孩子。

江故:我也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