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去镇子(中)

和江氏他们分开以后,江故就寻着记忆先去了以往原主最常去的那一家书肆。

江故一进来,那眼尖的小厮一眼就瞥见了她,随即放下手中的活,立马迎了上来。

走到江故身边后,弯着腰,似是极为熟悉的模样,笑着说道:

“江秀才,您来了,您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啊,您不知道您不在的这段时间,老板一直在念叨您那?您一切还好吧?”

说罢,脸上闪过一丝关切。

那小厮也没说错,书肆的老板确实是一直在念叨江故,以往为了贴补家里的开支,减少江氏的负担,这原主平素很少出去和同窗交际。

一有时间就去抄书挣钱,因此书肆里那些抄好的书有近三分之一是出自原主之手,而且原主这人的字迹娟秀,而又字体整齐,因此很是受欢迎。

再加上原主这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秀才,因此很多人家对原主有一种近乎膜拜的心理

自然,在这种情况下,经原主之手的书,那是极受欢迎了。

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原主今后的前途定是一片光明,这样一来,原主在各个书肆眼里可不就是香饽饽?

书肆在那些学子的心里,确实是神圣的地方,可再怎么说,毕竟也是开门做生意的。

万事,老板自然是以利益为先。

江故又怎么会不明白书肆老板的心思?

再怎么说半个多月了,一直没有消息,别说是书肆的老板,就算是她,她也会着急,就怕原主这樽财神爷突然就跑了。

因此看见人出现后,难免有些着急了,

江故一脸狗,虽说是在等原主这遵财神爷,但四舍五入不就是她吗?

边想还边点了点头,嗯,不错,这里难得还有一个眼光不错的人。

不过,面对那小厮近乎谄媚的态度,她也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惊讶,因为这小厮讨好的是原主身后会带来的巨大利益,而不是她这个人。

虽说是这样,可怎么说那小厮眸子里的关切确实是真的,想到这儿,江故的嘴角还是擒起了一抹轻笑,“无碍,无碍,只是出了一点儿小事,烦劳挂记。”

说罢,便把书递给了小厮,随即说道:“这是我前几日约好要送的书,对了,你们掌柜那,我还有事要和你们掌柜商量。”

那小厮将江故递过来的书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而后弯着腰,侧身用手指着里面,说道:“江秀才,还请您随小的来,我们掌柜的就在里面。”

那小厮在前面领路,而后拐了个弯,随后停了下来,敲了下门,低声恭敬地说道:“掌柜的,江秀才来了,她有事要来找您。”

那赵掌柜原本是在核算账本,看着书肆的生意,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原本听到敲门声有些心烦,可一听到江秀才来了,随即是满脸的喜色,赶忙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去迎接。

江秀才来了好啊,她这心底的一块石头总算是可以落下了,要知道就因为江秀才一直和她合作,那些个同行每一个羡慕她的。

虽然一开始她联系不到江秀才,虽说是有些着急,但她自认为江秀才不是这样的人。

因此虽然暗自着急,但却也没有惊慌失措。

可一连十几天来,江秀才一直了无音讯,这下,就算是她本来也不甚着急的人,此刻也有些着急了,要不是店里忙,她抽不开身,她早就去江秀才家了。

等来等去,看着书肆的生意,她是越发地着急了,要是再没有消息,她还想着去江秀才家里看看那,就怕自己一个疏忽,江秀才就被别的书肆给抢走了。

虽说自己和江秀才就只有这样一层关系,可这背后给她带来的那可是巨大的利益啊。

别的人可能不清楚,但她作为书肆的老板又怎么会不明白,多数人就是冲着江秀才的名头才来她这儿的。

而且这江秀才今后定会飞黄腾达,那这样一来,自己作为唯一和江秀才合作的书肆,不就在无形之中要比那些同行高一截了吗?

要是没了江秀才,她这书肆的生意定然会一落千丈,虽说不至于倒闭,可那定然是比不上以前啊。

再说了,她开书肆本就是为了养家糊口,而不是大发善心的,既然已经尝到了甜头,她自然就更不想错过江秀才了这樽财神爷了,她正是因为深知这个道理,因此才这般的着急。

还好,还好,江秀才来了,自己这以后可得更注意些,别以为她不知道可是有好多人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那,想到这儿,赵掌柜的神情多了几分热切。

赵掌柜待看到走进来的江故后,颇为熟稔地笑着说道:“江秀才,您来了啊,这几日可是家中有什么急事吗?如需小人帮忙,还请江秀才直说。”

听见赵掌柜的话,江故脸上的笑意真实了几分,上辈子她和各种形形色色的人都打过交道,识人的本领多少还是有的。

就算是着急,这人开口的一瞬间还是在关心原主。

而且她从原主的记忆里就看得出原主对这赵掌柜的印象很是不错。

当初原主刚开始抄书的时候,因为原主要求预先支付工钱,因此碰了不少壁。

等到了这赵掌柜的书肆时,听见原主的要求,这赵掌柜二话没说就将银两支给了原主。

此后,原主和这赵掌柜合作自然也从未亏待过原主。

江故有些得意,不亏是她,还是那谨慎。

不是她说,原主虽然心善,但这识人的本领确实令人堪忧了些。

想当初,原主还因为过于相信一个姓林的同窗,而不听别人的劝告,后来还被那人给狠狠地坑了一把。

不过,这次看来,原主的眼光难得地准确了一回,赵掌柜这人确实是还可以。

虽然眸子里满是精光,但在同时却也是浑身的正气。

但是,商人嘛,总得要精明些,不然这书肆早就倒闭了。

要是这赵掌柜为人过于老实的话,就算是这人人品再好,她也不会和这个人合作。

不然别说是挣钱了,说不定那天她会被赵掌柜的这份过于老实给坑死。

再说了,反正主动权在她的手里,她可以先试着和这人合作,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她也可以选择随时终止。

她是懒,想找一个人一劳永逸没错,但也没想做冤大头。

想到这儿,江故浅笑着摇了摇头,而后随着赵掌柜走了进去。

看着眼前从容不迫的年轻人,赵掌柜的眸子里满满是赞叹。

明明那张脸还是和以前她见过的江秀才一模一样,但她莫名就是觉得眼前的江秀才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给人一种全新的感觉。

以前的江秀才,是年少成名,惊才绝艳没错,虽说一直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但总归是年轻人。

而她又开了书肆这么久,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江秀才还是带着年轻人的几分狂妄和自负。

可今天不一样,今日的江秀才却给她一种很是稳重的感觉。

要说以前的江秀才是一颗耀眼的明珠,让人很是惊艳没错,但浑身的光芒太盛,让人觉得很是刺眼。

她看人一看一个准,在看见江秀才的第一眼,她就知道,终有一日江秀才会因此吃大亏。

但如今的江秀才却给她一种丝毫不一样的感觉,收起了那以往的自负,转而是满满的沉稳。

但与此同时,却也让她不住地心惊,虽说就只是一个年轻人,但却给了她一种猜不透的感觉。以前她可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她发现自从进屋子以后,江秀才的嘴角就一直擒着浅笑。

虽说那抹轻笑,猛地,会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但其实不然。

依她看来,这江秀才明明是比以往更加疏离了些,以前只是表面看起来难以接近,但现在是真正的疏远。

江故:你这样想就好,不然我演了这么久,岂不是装了个寂寞?

而现在的赵掌柜不知道的是,在今后她和江故熟悉之后,她满心的想法就是拍死当初那个的自己。

那里是疏远了,分明是半分不将她当作外人看

江故抿了一口递来的茶,而后定定地看了眼坐在眼前的赵掌柜,缓缓说道:

“江某这儿有一笔生意,别的不说,但定能赚一笔,不知道赵掌柜有没有兴趣和江某合作那?”

听见江故的话,赵昭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立马笑着说道:

“不知是什么生意,江秀才可否先跟小人说一下,而后小人再说决定也不迟。”

对于赵昭的态度,江故没有丝毫的惊讶,继续说道:“赵掌柜,您先看看这些东西,”

说罢,便将随身带着的一本册子类的东西递给了赵昭。

赵昭见此,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将那本册子给接了过去,疑问道:“江秀才,这是?”

江故见此,点头示意道:“赵掌柜不急,您先看看再说。”

而后就没有再管赵昭,低头,继续气定神闲地品起茶来。

赵昭见此,也只好按耐住自己的那份疑惑,仔细地看起江故递给自己的那本小册子。

可这一看不要紧,越看,这赵昭脸上的笑容就越大,而后竟是直接笑出声来。

强迫自己的眼光从册子上移开,倏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猛地靠近了坐在一旁的江故,眼神狂热地盯着江故说道:“江秀才,这是您写的吗?”

而后又猛地拍了一把自己的额头,似是在嫌弃自己脑子转不过弯来,

“唉,我这是老糊涂了,江秀才带来的东西,自然是江秀才自己写的啊,我这是高兴糊涂了。”

江故见此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不同于赵昭的狂热,江故看赵昭的眼神很是慈祥。

虽然赵昭不想承认,但她刚刚真的是在江秀才脸上看到了慈祥。

赵昭摇了摇头,不不不,肯定是这几日理账本理傻了,江秀才怎么会这么看自己?

但其实赵昭没想错,毕竟,现在她可是江故买牛车最大的资本,在江故的眼里就无异于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元宝,能不慈祥吗?

江故是两眼放光没错,但还是记得自己的人设,于是定了定,缓缓说道:

“赵掌柜,您作为书肆的老板,应该要比江某更加清楚这些话本的价值吧,江某以后还可以给您提供更多的话本,但前提是,江某要出售这些话本的利润的四成。”

本来江故是想五五分的,但为了调动赵昭的积极性,更为了她早一点拥有牛车,就四六了,而且这赵昭家里的情况也不太好。

原主也是偶然知道这赵昭家里的情况。

原本这赵昭生活美满,可在几年前,唯一的女儿赵水宜却不幸身患重疾。

自此为了给女儿治病,这人几乎是散净了所有的家财。

但就算是这样,也就只能吊着赵水宜的命而已,但要想赵水宜继续活着,还得砸许多的银钱,那就是个无底洞。

既然这人曾帮过原主,她也不介意帮赵昭一把,而且她也不只是就只有这一个法子赚钱而已,这只是她初步的打算。

闻言,赵昭却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反而是满脸的沉重,刚开始的那份激动散了个一干二净,弯着腰横心说道:

“江秀才,太少了,这样一来,不就是小的在占您的便宜吗?也不要四六分,五五,您看怎么样?”

怎么找都是自己占江秀才的便宜了,这镇子上也不止她这一家书肆。

今日就算是没有自己,江秀才也能找到合作的对象,说不定对方开出的条件还会比自己好些。

她知道她的水宜的病需要很多的钱,可那也不是她占人便宜的理由。

大不了她以后再幸苦些,这么些年也不是这样熬出来了吗?

听见赵昭的话,江故仿佛觉得自己的牛车在向自己说再见,于是赶忙说道:

“赵掌柜,您就不要推辞了,既然江某敢这么说,就有自己的打算,江某就只是负责将话本写出来,要想以后顺利卖出去,还得您操心,再说了,交给别人,江某还不放心。”

江故:只要你努力干活,多卖几本出去,让我早一点有牛车,那就都不是事。

而且我也懒得去找别人了,我看你就挺好,以后还能继续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