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正在打草的徐安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知想到了什么,而后轻微地摇了摇头,想把脑子里的那股冲动压下去。
想什么那,他连自己都顾不上,还有那个时间去担心别人?
与其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抓紧时间,现在他赶紧把猪草打完了,然后找个地方把怀里的馒头吃了。
话虽这么说,可他脑子里却总是不时地回想起坑里的呼救声。
在又一次差点儿割到手的时候,徐安心一横,将背篓放了下来,拿着镰刀,转身往坑那里走去。
其实这会儿,江故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之所以靠着石头没挪动,主要是她没力气继续再往上蹦哒了,最麻的是每次她就只差那么一点就又会滑下来。
是的,在蹦跶了好几次之后,她发现她是真的上不去了,现在的她已经死心了,麻了,等着吧,会有人来的,只不过她要一直在这儿瘫到下午而已。
江故将手里那根焉巴巴的狗尾巴草扔远,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而后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继续靠在了那块石头上,眯起了眼。
徐安个子本就高,再加上记挂着坑里的人,步子迈的极大,于是不一会儿就到了江故掉进去的那个坑那里。
虽说是有些担心,但等真正到了那个地方,徐安却有些犹豫了,这个地方偏僻,而大清早的,因此掉进去的就只有可能是村子里的人,而坑里的人要是知道出现的人是自己的话,那……
徐安握了握手中的镰刀,木在坑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时候忽然觉得有些后悔出现了在这儿了。
听见上面传来的声响,江故唰地一下睁开了眼,虽然上面除了刚刚的脚步声,一直都没有其他的声音传来,但她还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是有人来了。
虽然不确定来的人是谁,但也不能排除是那个男子啊,为了以防万一,于是江故又换上了那副痛苦的神情。
江故:我还真是敬业,
正当徐安犹豫着要离开的时候,江故出声了,只不过这次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再刻意压低声音,几乎可以说是吼了出来,“有人吗?我受伤了,没办法上去,你可以拉我上去吗?”
江故:我都吼出来了,你总不能当我不存在吧?
开始,她为了演的更真实些,是特意压低了声音没错,但要是再演的话,人都要走了,她还装个锤子?
听见下面中气十足的喊叫声,徐安完全没有丝毫的怀疑,更没有多想。
在江故出声呼救之后,徐安就拿起镰刀往远处找藤条去了,这里最多的就是猪草,藤条的话,还得走远些。
没听到上面的应答声,反而听那声音又远了,底下的江故这下是彻底的自闭了,
她还能怎样?她都已经吼了,难不成她还要蹦上去说,我还在下面上不来那,
虽然没出声回应,不过这次徐安没错过坑里的人说她受了伤的那句话,因此手下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周围就堆满了藤条,看差不多后,徐安就开始将它们拧起来。
江故此刻是彻底地瘫在了那块石头旁,得了,她不装了,也装不动了,她还是在这儿老老实实地瘫到下午吧。
可在这个时候一根粗藤条忽然被放了下来,随即上面传来一个年轻男子低哑的声音,缓缓说到:“抓住绳子,我拉你上来。”
那声音说不上好听,细细听来,甚至还会觉得有些木讷,但江故的眼睛却一下子亮了起来,她百分百可以确定上面说话的这人就是她经常碰见的那个男子。
江故:别问她为什么,反正她就是知道,
其实江故除了只见过那个男子几面之外,根本就没有听过那个男子说话,按理说,自然也不可能通过声音判断此刻说话的人究竟是不是那个男子,但江故莫名就很肯定是。
他终于丢下他那一篓子猪草来找她了,啧啧啧,有眼光。
这样一想,江故忽然觉得她又行了,笑得一脸狗,赶忙抓住绳子,向上喊道:“我抓住了,拉吧。”
江故借口说自己受伤了,因此为了不让上面那个男子怀疑,确实是真的将一部分重量放到了藤条上。
但怎么说她都是装的,而且拉她上去的又是一个瘦得跟截竹竿似的男子,她又怎么会真的完全靠那个男子拉她上去,于是就只是象征性地拉住了绳子,其实并没有挪多少重量。
再说了,之前蹦跶了那么多次都可以到洞口那儿,现在她也完全可以。
其实她就只需要有人最后拉她那么一把而已,于是徐安几乎没出什么力气就将江故拉到了洞口。
江故笑得一脸灿烂,只需要最后再使一下劲,她就可以出去了。
于是,江故结结实实地拉住了绳子,结果,
结果徐安一个没反应过来,一把就被江故给拉了过来,然后两个人就都滚到了坑里。
是的,两个人一起滚到了坑里,江故脸上的笑就那样僵在了那儿,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又回到了不久前刚刚离开的地方,而且还是结结实实地摔下了来,更别说上面还压了一个人。
虽说有江故在下面给徐安做肉垫,但徐安还是被摔的眼前发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
待看到自己压在了一个女子的身上,立马就往旁边一窜,但因为窜得太快,随即就又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而后传来了一声闷哼。
刚刚在上面,他在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仰的时候,就知道糟了。
但今早他刚刚被孙氏毒打了一顿,而且直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力气,因此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滚下来。
结结实实做了肉垫的江故:还好她养了些肉,要是她也这么瘦,估计就是两副骷髅架子撞在一起,比谁的咔擦声更脆了。
看着眼前从反应过来后,就一直木木地坐在那儿的男子,江故一脸麻木地望着洞口,得了,她可真能耐,将唯一能救自己的人也给拉了下来,这下,大家就都只能瘫在这儿了。
江故转头又不自觉地往那个男子那儿瞥了一眼,还别说,凑近了看,更好看了,就是太瘦了些,又缩成了一团,看起来就更可怜了。
意识到自己要掉下来的时候,徐安是有些害怕,要是自己一整天都被困在这儿没办法回去,孙氏定然会知道,那自己肯定会迎来一顿毒打。
而今早的那顿打还疼得厉害,要是再被打一顿,他很清楚要是没有药,他绝对熬不过去。
但孙氏又怎么会舍得给他抓药?所以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徐安的眼睛又空洞了几分,他这么辛苦地熬着,就是为了活得更久一些,但终究还是没什么用吗?
想到这里,徐安忽然觉得有些绝望。
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浑身笼罩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死寂感,不知怎得,江故心里忽然觉得有些钝钝的疼。
她可以在这儿耗一天等下午路过的人搭救没错,但眼前的男子却不能和自己一样一直留在这儿,她可没忘记刚才压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那浑身的骨头硌的她有多疼。
要是眼前的人留在了这儿,回家晚了,还不知道又得被怎么样。
想到这儿,江故试探着问道:“你还好吗?要是能动的话,待会儿你就踩着我上去,上去后,你就赶紧回家,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掉进了这儿,就当做没看见我,以免损坏了你的名声。”
听见江故的话,徐安这才看向了江故,江故看着眼前的男子一副呆愣愣似是没反应过来的模样,莫名就觉得心软了几分,而后又说了一遍。
江故摸了摸鼻子,她也有些心虚,毕竟怎么说也是我把你给拉下来的。
徐安这下彻底明白了江故的意思,同时也认出了眼前这人是他每日清晨几乎都会碰见的那个女子。
徐安木然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波动,他的名声?他还有什么名声?
不过,她为什么要这般替自己考虑?
既然这样,那就说明定然是不认识自己的,
否则怎会?
也对,她肯定不认识自己,要是认识自己的话,躲都来不及,又怎么又会对自己这么好心?
愿意让他踩着她爬上去?
可不管怎么样,他可以上去了,也算是没有对不起爹爹,他还是在努力熬着,话虽这么说,可不知怎的徐安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
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而后点了点了头,脸上就又恢复了那副木然的样子。
江故见杆子就爬的能力可是一绝,虽说又被困在了这里,是一个意外,但她可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看眼前的人没有拒绝,于是连忙又趁热打铁地问道:“就是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好歹我们也算是认识了,”
江故:我可真是个机灵鬼,我都让你踩了,这下你该不会拒绝了吧?
听到江故问他名字,徐安蠕了蠕嘴唇,似是不想说,但最后还是缓缓吐出来了两个字:“徐安,”
算了,一个名字而已,说出来又怎样?
大不了,之后他避开就是了,左右今后也不会再见面。
江故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回了一句:“江故,我的名字,”
本以为眼前的人的脸上会露出厌恶的模样,徐安却没想到冷不丁会听到这番话,又愣了一瞬,而后突然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那木木的样子看起来更傻了,江故不知怎得,忽然就想摸摸眼前的人那一头看着有些暗黄的长发。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既然已经知道了名字,那离这一天还会远吗?
江故笑得一脸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