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斐的冷漠脸，渐渐变成讶异。
唐斐并没有生气。
比起施然的隐瞒，他觉得自己不记得施然更令他在意。
明明是以前交往过的人，他连对方的名字、样貌都不记得，哪儿还有资格生气啊！
“我……”
唐斐刚开口，就被施然打断。
施然单膝跪在他身前，两手抱住他的腰，脸也紧紧的贴着他，“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你想要我怎么样都可以，不要赶我走！求你了，哥哥，不要赶我走！”
“我、我没要赶你走啊……”唐斐俯身，回应施然的拥抱。
只是他这样卑微的姿势，令唐斐很难受。
仅仅只是抱了一下，唐斐就伸手要推开施然。
“不要推开我！”
唐斐哑声，“不要跪着。”
“我不！”
“你是幼稚鬼吗？不敢看我了？”唐斐无奈，两手捧起施然的脸，“我没有生气。是我不好，不记得你了，应该我道歉，而不是你。”
施然怔住，“你……不生我的气？可、可是KK不是说，你很生气，要我赶紧回家找我算账？”
“？”唐斐回忆了下，他能确定，自己当时不是这么说的！他明明是让KK转告他，他会回家等他！
唐斐冷下脸，不高兴的说，“以后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来问我，不要问别人。别人难道还比我自己更了解自己么？”
施然这会儿哪能听得进去，满脑子都是：马甲掉了怎么办！老婆生气了怎么办！他哥要是又不要他了怎么办！他妈的四年已经过得这么煎熬了，他等不起下一个四年了！
唐斐拉着施然胳膊，要他起来，施然起来顺势抬腿挤进了唐斐的腿中间，把人抵在了沙发背上，两手分别握住唐斐的两只手腕。
明明姿势强势霸道，他却红着眼，神情哀求，“我们都在一起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你可以打我，也可以骂我，我不会和以前一样反抗了，也绝对不会和你吵架的。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施然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唐斐顿时也红了眼眶，哑着声说，“我真的没有生气，没有不要你。你放开我的手，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施然顿了两秒，缓缓松开了唐斐的手腕，却仍然不相信唐斐是真的想要抱他，是真的不生气。
直到唐斐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
发现Rex就是四年前那个小狼狗之后，唐斐一直反思自己。
越是对比他和施然现在的相处方式，越觉得四年前的自己实在太不像话了。
四年前的施然对他就很好，明明那会儿也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小孩儿而已，但是知道他胃很容易不舒服之后，平时也会关心他有没有按时吃饭、吃的东西会不会刺激胃。施然很关心他，但那个时候他觉得这样的关心让人很累。
每天工作到很晚，他已经很累，除了应付各种人和事之外，他还要应付施然。
不能疏远，不能冲他发脾气，不能和别人太亲近。但凡相处时有些不如意，一点即燃，立刻就能吵起来。
四年前的他也是个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比施然大了四岁，却也没比他多经历什么东西。
那会儿的好对他而言，是负担。
所以他跑了，施然也作没了。
“哥哥，四年了，我长大了。我不会和以前一样时时刻刻都要黏着你，不会你晚一秒回信息就和你吵架，不会被你忽视就想在你的面前找存在感，我现在不一样了。我可以忍耐、克制，你忙的时候绝对不会来打扰你，不会承认你的负担和累赘，我现在也能帮到你了。”
“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原来他当时对施然的不耐烦，施然都能这么明确的感觉到？
明确到……已经这么敏感卑微了。
“那个时候……是我不对。”
唐斐刚想解释两句，施然却突然打断，“没有，以前是我太不成熟，一点事儿都藏不住，什么都要来找你。是我的问题。”
不能总被他打断。
再打断，他还怎么解释？
他很喜欢施然，不想被施然误会，更舍不得看施然这么惊慌、小心翼翼的和他说话。
唐斐干脆直接捂住了施然的嘴，冷眸瞪他，“可以听我说完吗？”
施然不敢反抗，甚至不敢乱动、更不敢大声喘气儿。
“四年前……出了点儿意外，当时刚进公司，麻烦事儿太多，我……是我承受能力不行，当时对你也很不耐心，很多外界给我的烦恼迁怒到你身上，也无法体谅理解你的心情。公司需要我用最快速度接手，当时压力很大。抱歉，施然。”
施然轻轻握着唐斐的手，嘴唇亲了亲他的手指，“后来听说了。有一个星期我找不到你，那个时候是在给叔叔办葬礼吧？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叔叔走了，也不知道你的心情，只知道和你吵架。要是我那会儿能对你温柔一点儿就好了。”
温柔一点，耐心一点，少吃醋，少怀疑，不去过多的打扰他，安安静静的陪伴他。
“嗯……”
父亲一走，几个叔叔作为股东也有了动静。他进了公司，努力把每一个部门、目前跟进的每一个项目都摸清楚。
那个时候可能和小奶狗也没在一起多久吧，可能就睡过几次，施然就约他出来吃饭了。
当时相遇的时间，真的太差了。
没有好好感受熟悉彼此，他要接手公司，施然也要念大学，暑假过去之后，他们的世界再没能有交集。
“所以，我没有生你的气。倒是你，别生我的气。我当时对你很没耐心，我……”唐斐越说下去，脸颊越燥热。
施然赶紧抱着人，又是亲又是哄的，“不生气，我们都不生气！以前的事儿咱不提了，我不提，哥哥也不提了，好不好？我们都有问题，以后慢慢磨合，好不好？”
“嗯。”
施然厚着脸皮把右脸凑了过去，“哥哥，如果我们这算和好了，你就亲我一下吧。”
话音刚落下，唐斐就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亲完了脸，又转向了他的嘴。
明明之前还是个又痞又坏的小流氓，马甲掉了之后，竟然怂成这样儿。
太心疼了。
这家伙到底有多喜欢他啊，四年过去了，还是他。
心里有多心疼施然，唐斐吻得就有多认真。
突然，施然推开他，小麦色的脸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红晕。
唐斐疑惑：“嗯？”
施然轻咳了声，赶紧离开沙发，站直了身子之后还退了好几步，“不能再亲了，待会儿你又要说我是小流氓了。”
噗。
唐斐忍不住笑弯了眼。
“饿了么？我去给你做晚餐。”说着，施然就要往厨房走。
唐斐紧跟着起身，“工作室不忙了？”
“今天有个国外的朋友回来，不过正事儿基本上已经说完，不要紧。”施然见唐斐跟到了厨房门口，转身抱住他，往他颈窝里蹭了两下，“别人哪儿有你重要啊。唐斐，你完蛋了。你被我黏上，这辈子你都得受着，跑不了了。”
那可不。
身材变强壮了，个头变高了，五官都褪去青涩变得成熟又立体，性格也变得更加能包容忍耐，唯独他这黏人劲儿是一点儿都没变。
但是他不讨厌，相反，其实很喜欢。
他很喜欢被施然这么黏着。
想到以前吵得那么凶，唐斐回抱住施然，“对不起。”
施然抿了抿唇，哑声道，“都说了不提了。哥哥，你要是再这么抱着我，今晚你肯定得胃疼了。松开我，让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嗯。”
他真是爱死了施然这种宠溺得像对待小孩儿似的语气。
以前太叛逆幼稚，有父母宠着，朋友惯着，旁人捧着，他从没在谁那儿吃过什么亏，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但是四年前，他父亲离开后，他不得不一夜长大，去接受他从没接受过的东西。
他要维护父亲留下来的东西，要守住父母珍贵的东西，没有人再当他是个小孩儿，更不会宠着他、惯着他。
他真的……太享受被施然这么宠着、惯着的感觉了。
施然已经开始准备食材，唐斐就站在门口看着。
施然切菜的功夫很好，落刀又快又准。
唐斐想起茗馆的老板说，有的时候是Rex自己来做的。
“平时送来的外卖，有你做的吗？”
施然顿了顿，“嗯，有一些是我做的，有一些是茗馆的大厨做的。有些我不会的菜品，也会跟着他们学学。”
唐斐咽了一口口水，“那……之前苏昱来我这儿，你给我点的外卖是……”
想到这个就来气！
施然咬牙切齿的说，“那是我特意让大厨做的养胃午餐！操，便宜那孙子了！”
唐斐抿抿唇，不敢说那顿午餐他就没吃一口……施然要是知道自己精心准备的，他连吃都没吃，怕不是会被气死……
看着施然快速又熟练的动作，唐斐好奇的问，“你为什么学做菜？看你这样儿，就跟专业学校培训出来似的。”
“是有专门跟老师傅学过。”施然脸颊有些红，“你后来不是很容易胃不舒服么，而且经常不吃东西，外面的食物我又不放心，就想着如果能自己为你做就好了，就……咳，去专门学过。”
原来真的是这样啊！
唐斐感觉自己有些飘了。
不对！原来那么久以前就知道他胃不舒服了？
唐斐怒，“你早就知道我胃不好，那会儿陈铭要灌我酒，你为什么不替我挡酒？”
施然慌了，“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谁、谁让你这几年在外面的名声那么差，我、我嫉妒……”
“就算你后来照顾我，这也不是理由！”
施然此时，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今晚肯定不能留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