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海无涯舟上,几乎所有人都在欢呼,他们的师叔回来了。
那个顶尖中的顶尖天才。
他们很多人都是自愿来的,就是为了看一看师叔的风采,观一观师叔的盛世容颜。
据说天上的明月一般,很是孤傲冷漠。
不管是不是,能得见云颠天才的容貌,死也?瞑目了。
“听说师叔仅凭一个人便?闹的极寒之地天翻地覆。”
“极寒之地好多化神期都出动了,愣是拿她?没办法。”
“这回怕是来了更强的,想在玉门关前拦下师叔,看来也?只能瞧一瞧我们师叔的背影了。”
“师叔真厉害。”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的很兴奋,唯独角落的几个人面容古怪。
“师兄,”慕容青蹙眉,“他回来了。”
东方无疾点头,“我知道?。”
“那咱们以前的事?”
东方无疾登时捏响了骨节,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一寸方船,似乎已经透过?结界看到里面的人。
如果料的不错,还跟以前一样。
手里拿着折扇,穿着一身的花衣裳,狐狸眼中一开始是笑意和惬意,后来尽是不屑和冷漠,最后是无动于衷。
藏在袖子里的手松了松,东方无疾深吸一口气?。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慕容青摇头,“只怕我们能过?去,那个人过?不了。”
大?概在很久很久之前,还没有玄朱的时候,宗门内的第一天才是那只得天独厚的狐狸。
他是只半妖,拥有神兽九尾狐的返祖血脉,据说比他母亲还强。人族这边的天赋也?极高,先天灵体不晓得超了多少人,还有他娘教的不知名功法。
大?家累死累活,每天练剑修行,肝都熬黑了,他日?日?游山玩水,观雨品茶,好不潇洒。
每月的月比还远远超了他们,一次两次倒也?罢了,结果越甩越远。
以前经常有寒门子弟羡慕妒忌他们这些有家世的,说他们就是占了背后有人有资源的便?宜,要不然?根本及不上寒门。
那时他还不以为然?,后来才发现人家说得有理。
那只狐狸就是占了天赋和家世的便?宜,要不然?这么懒惰的一个人,能超过?他们万分之一?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边有很多和他一样想法的人,但?是只要他们一提,立刻便?会被那只大?狐狸逮,然?后教训一顿。
后来那只大?狐狸死了,新仇加旧怨,让他们起了不该动的心思。
那只狐狸虽然?实力强,但?是进阶慢,加上母亲没了,似乎无心修炼,轻而易举叫他们追了上去,并?且远远超过?,变成了他打不过?他们。
他们联合起来,欺负了那只狐狸。
后来那只狐狸修为虽然?渐渐地赶上了他们,但?是因为他们都是长老和太上长老的子孙,杀不得,最多教训一顿而已。
他心中定是不甘的,一直在找机会报复他们,想杀了他们,终于还是叫他寻到了时机。
他们接了个去妖界寻找天材地宝的任务,他的名字赫然?在列。
就是想趁机杀了他们。
那是那会儿?所有人的想法。
他们决定提前动手,刚到妖界,没等他们寻个好时机,结果那人出乎预料的跑掉了。
大?家都惊呆了,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往日?那些恩恩怨怨,也?因他那一举动彻底画上了句号,他再也?没回来过?。
听说他现在已经是极寒之地的邪尊,修为在化神后期,加上能越级挑战,差不多力战半仙的程度。
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抓呢?
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被一个修为远低于他的人成功运到修真界?
一定有阴谋。
他是想回来算账的。
当年?的那些事到底不平,影响到他修行了?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报仇?
以他现在的修为,怕是宗主?都拦不住,明昊尊者又不在,他天下无敌了。
如果真的清以前的账,他们必死无疑。
***
一寸方船上,阙玉捂着肚子,多少有点遗憾。
‘二胎’没保住。
本来前面都挺好,最后那下到底还是调整到最佳的状态,和玄朱合力,将天上那只九头蛇的虚影劈散。
也?不知道?那老家伙就来了一具化身,有什么好嚣张的,还放大?话说什么想找死就成全他,做得到吗?
不晓得跟谁学的,一天天的尽会吹牛。
风大?闪了舌头了吧?
那具化身险些没跑掉,要不是他还有一面旗帜和主?阵没炼化,就用那厮的上古杀阵留下他的法力化身,叫他实力更折几分。
做人果然?还是要向玄朱看齐,谦虚懂事,从来不说自己做不到的诳言。
阙玉抬头朝玄朱瞧去,变换狐型及时,他狐型本来就有一层小肚子,所以玄朱还没发现她?的‘血脉’没了。
阙玉决定最近就保持这样,等过?段时间,人形时的肚子养起来再说。
他想将‘掉胎’的事瞒过?去。
怕玄朱那个爱钻牛角尖的想不开,做什么傻事,比如又因此难过?许久。
只有她?当真,还是真的不能更真的那种,所以伤心悲痛也?是真的。
阙玉窝在她?怀里,安静不动叫她?的手一寸寸摸过?他的肚子。
每次有什么大?动作,她?都担心孩子没了,毕竟有过?一次,检查的很仔细。
阙玉极力挺着肚皮,才没让她?看出来肚子小了,‘二胎’掉了的事。
玄朱沿着边缘一圈查完才收手,披好斗篷,将他牢牢护在里头,只露出一颗脑袋。
阙玉爪子勾着披风两边,探着一颗毛茸茸的狐头看不远处的另一艘船。
比一寸方船大?了好几倍,这么一对比玄朱的代步小的可怜,几乎可以停在人家的甲板上。
现在怕是挤不下,因为船上站满了人,似乎都是期待玄朱回去的。
看不出来小丫头在修真界还挺有声望。
他离老远都听到有人说这就是前辈吗?果然?矜贵清冷。不愧是师叔,周身气?息好强。得见师姐三生有幸之类的吹捧话。
跟他当年?有得一拼。
他那会儿?一开始难,后来跨了筑基的门槛,修为突飞猛进,加上长相不错,颇受宗内的女弟子喜欢,男弟子们目光渐渐地也?从鄙夷和不屑,转为了崇拜和佩服。
但?那又如何,依旧阻止不了他离开。
锦上添花也?不过?是画蛇添足罢了,没什么鸟用。
阙玉在人群里发现了几个熟人,当年?那些欺负他的,还是那么没出息。
他都化神后期了,他们最强的也?不过?才化神初期而已。
还是最差的那种。
境界也?是有上品下品中品之分的,很显然?,他们元婴期的修士,和化神期的都是下品,中品都少。
啧啧啧,就和当年?一样,叫他动手都懒得,云泥之别啊。
从前他有无数次的机会报仇,但?是他没有,因为对手太弱了,不值得他抬指,而且他崛起之后,他们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宗门内多的是墙头草,以前能踩他,后来也?能踩别人,杀了他们太可惜,不如叫他们享受享受一把他当年?的感受。
被人欺凌说闲话,遭受整个宗门唾弃。
他越是耀眼,那些人就越卑微,像阴沟里的老鼠,早就和他不再一条线上。
根本没必要关注他们。
阙玉打个哈欠,将披风拉起来,彻底遮了自己,缩在玄朱怀里睡觉。
那些人不见得乐意瞧见他,正好,他也?不喜那些人。
几乎他前脚闭眼,后脚一寸方船便?和学海无涯舟接了头。
隔着一层披风,他听到有人说话,“恭迎师叔。”
就和元莲等人恭恭敬敬对待极寒之主?一般,玄朱在宗门内也?很受欢迎。
他感觉不断有人过?来打招呼。
“辛苦了。”
也?有人道?:“这一路受苦了吧?”
“难为你?了。”
“恭喜,化神了。”
玄朱的修为已经压了下来,现在是化神期,像刚进入的阶段,实际上她?早就稳了下来。
看似降了,实则升了。
在极寒之地这段时间游山玩水不是白耍的,他闲着没事就指导她?修炼上的事,压制修为也?是天天念叨的。
玄朱傻了之后更听话了,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做,除了床上不依他之外,别的都很无所谓。
应该说认真地照着他讲的意思做,很重视他一样。
阙玉在披风下的小脚脚不自觉翘了翘。讲实话,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被人紧着,被人在乎,仿佛他十?分重要,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如果是旁人,可能是装出来的,为了取悦伴侣,只有玄朱他很放心。
她?是根直肠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多少喜欢就表达多少,有多少不喜欢也?是。
以前在床上从来收不住,他会觉得是故意折腾他,现在换个方面想想,其实这也?是玄朱在意他爱他的表现吧?
所以那么些小不满忍忍吧,人无完人,玄朱已经很好了。
阙玉打个哈欠,这回是真的打算睡了,不听墙角了。
刚要屏蔽五感,将外界所有的一切都交给玄朱,耳朵尖忽而一动,听到有人用雀跃和期待的声音问。
“前辈,那只叛逃的狐狸呢?”
玄朱此刻还没有好全,但?只是一些细碎的记忆对不上,回答一些常见的问题还是可以的。
阙玉捕捉到她?认真反驳的声音,“他不是叛逃的狐狸。”
刚刚问话的人大?概愣住了,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这不重要,前辈,晚辈们还没有见过?九尾狐,前辈何不趁此机会将那九尾狐亮出来给晚辈们见见世面?”
“对啊。”其他人附和,“正好瞧瞧神兽长什么样,还没有见过?呢。”
“听说不能看他的眼睛,只要盯上一眼神魂都会被他拘走,是不是真的?”
“都说那邪尊长得很好看,到底有多好看?”
“他真的是狐狸精吗?我听宗内的其他师叔说,那狐狸少年?时老爱勾引人,好些人都中招了,前辈知道?吗?他是怎么□□人的?”
“他会勾引我们吗?”
“他是不是连男人也?不放过??我可是听说了,他早些年?渣了个白衣少年?,人家在极寒之地找了他很多年?。”
阙玉在披风下忍不住叹息一声。
小弟弟你?多虑了,小爷对男的不感兴趣,而且那不是白衣少年?,是白衣少女。
阙玉扬了扬头,朝头顶看去,他这个位置偶尔能瞧见一丝外面的空隙,白色的衣襟,和白色的衣裳,白色的披风。
那个白衣少年?不是玄朱又是谁?除了她?没人那么正经的老老实实穿宗门发的弟子服。
哪个到了她?这种地位不是随心所欲,想穿什么穿什么啊?
也?就她?例外,对这方面完全没有需求。
“都急什么?待会关进笼子里不就瞧见了吗?”
‘笼子’这个词一出,阙玉已经意识到不妙。
果然?,缠在他身上的布条紧了紧,将他牢牢勒在她?身上,除了手脚其它?纹丝动弹不得。
“师妹无需紧张。”
玄朱绷紧了身子还收了布条,他在里头感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其他人自然?也?能看出来。
“不是想争你?的功劳,是掌门说你?这一路劳苦功高,叫愚兄们给你?分摊一些压力,接下来还有几个月的路程,就由愚兄们来接任吧。”
他误会了,还以为玄朱介意的是功德分,满口都是相关的,“回了宗内,该师妹得的一分都不会少,愚兄们只是代劳而已。”
“对,”另一人接话,“掌教特?意授了我们玲珑笼,以前可是关过?黑龙的,关一只半妖绰绰有余。”
玲珑笼是镇教之宝,很是厉害,只有掌教才有资格使用。
能拿的出来,看来确实是那个老头授意的。
虽然?是有公文的,得了正统吩咐,但?阙玉还是觉得不妥。
玄朱不会听话的。而且一面是宗门,一面是他,这不就跟当初一样吗?
一边是师父,一边是道?理和规矩,玄朱想不开疯了。又来这出,这不是刺激她?吗?
果然?下一刻胸前的布条缚得更紧,这回不仅是身体绑了,连手腕和脚腕都系了几层,像是怕他被夺走似的。
阙玉一时不知道?该同情谁,好不容易才恢复到这个阶段的玄朱?
她?珍之惜之的狐狸有人想抢去,关进笼子里,还像动物一样给人观赏,叫弟子们见世面。
想一下那个场景,别说是玄朱,如果他的伴侣遭受这样的侮辱,他也?受不了。
这不是火上添油,叫玄朱病情加重吗?
当然?他觉得自己更值得同情,毕竟那个像物件一样被人说来道?去还打算叫其他人参观的狐狸是他。
但?是……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有人那么看重他,竭力想护着他,心情居然?还挺好?
没有从前那种憋屈和悲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