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裴向阳从乡下呆了半个月回来,因为一直在外面跑,晒成了一个小黑球。
他和裴钰的容貌在上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出现不同的变化,裴向阳原本对外貌就很不自信,现在更不愿意出门了。
回家后他一直把自己闷在家里,就连贺笙也没去见。
开学前一天,张凤仙上门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说是来谢裴向阳的。
原来上次陈望水用裴向阳给的体检卡去体检,检查出了癌细胞。
张凤仙对着裴向阳千恩万谢,“医生说幸亏发现的早,还有救,否则——”
送走了张凤仙,裴向阳的心里像是一块石头落地。
陈望水现在在三院接受治疗,裴向阳想去看看他。
他正想着要不要买点什么东西去的时候,瞥见对门裴诀明的房间里,他正在收拾回学校的东西,方雅兰在一旁嘱咐,“作业可别忘了带了。”
听到作业两个字,裴向阳的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了!他浪了一个暑假,完全不记得暑假作业这回事了!
裴向阳偷偷关了房门,反锁,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好家伙,除了刚放假那会儿写了一页,剩下的一个字都没写。
完了。
短暂的虚脱过后,裴向阳当即拿起手机,开始给贺笙打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贺笙没有接,从前贺笙很快就会接他电话的。
裴向阳突然想起,从外婆家回来后,他已经快一个多月没给贺笙打电话了。最后一次和贺笙联系,是他回家的时候发了一条短信,告诉贺笙他回来了。
贺笙一如往常,回了一个“嗯”字,后来因为没脸出门,也没再和对方联系过。
铃声响了有半分钟,裴向阳有些泄气,刚想挂断电话,电话那头贺笙的声音传来。与平日里少年冷清镇定的声音不同,今天的贺笙听上去有些喘。就好像是跑着过来接电话的。
这些年因为方雅兰不赞同他和贺笙交往,再加上裴向阳私心也并不愿意贺笙见到裴钰的缘故,他们之间每次会面都有一个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距离裴向阳家更近。
时间不着急,裴向阳找了长袖长衫防晒衣连衣帽口罩带上,自打变成小煤炭后,他连镜子都不照了。并且决定接下来一整年都不照镜子,怕丑到自己。
那端,贺笙挂断了电话后,慢慢摘下拳套,王武斜睨他一眼,“不打了?”
“今天不能打。”贺笙冷淡地回。
拳击场内,四周都是五大三粗刺着纹身的男人,过分清俊的贺笙显得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这要是换了一般的中学生早就被这场面吓趴下了,可贺笙在好几个花臂男的注视下,摘了拳击手套,换了衣服,背上背包打算走。
其中一个黄毛拦住了他,“哎哎哎,昨天说好的,怎么,怕了?”
前几天黄毛在贺笙手底下吃了败仗,挨了好几拳,鼻梁都快打断了。被一个初中生打趴下,传出去也够怂的。他心里忿忿,一直想把这份耻辱从贺笙手上讨回来。
王武也奇怪,一年前贺笙突然出现在拳击场,说是要打拳。他那副不知天高地厚挑衅的模样惹得哄堂大笑,可是和这小子交手后才知道他真不是来玩的。
贺笙的拳打的没有技巧,在有经验的老手里很容易吃败仗,但是他的胸腔里似乎憋着一股劲,打起拳来疯狗一样,逮着人就咬,根本没人拦得住。这股劲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疯,这几天简直像是狂犬病发前将死的征兆,无法抑制的疯狂到达了巅峰。弄的好几个比他大个好几岁的老拳手都有些害怕和他对上。可是今天,贺笙突然就停下来,不打了。
王武是这个拳场经验最丰富的老手,他没和贺笙打过,但他觉得再过个两年,他或许就不会是对方的对手了。
黄毛几个不让贺笙走,贺笙单手拎着包,冷冷抬了下眼皮,“让开。”
黄毛被他冷酷的眼神一刺,心里咯噔了一瞬,但很快又恼怒起来,他妈的居然被一个初中生吓退了,“你他妈当这里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拳你今天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其中一个壮汉挑衅地往贺笙肚子上踹了一脚,他们这群人早就看着乳臭未干脾气又臭的小子不过眼了。现在终于逮着机会。
贺笙一下子被踹弯了腰,他微微捂着肚子,但是没发出一声。
他冷冷抬了下眼,那眼神锋利、冰冷,像是淬了血的刀,一下就把人镇住。
几人立刻收了原本的嚣张,变得谨慎起来。没想到贺笙只是将滑落肩头地背包重新被好,站直了身体,说,“别打脸。”
黄毛几人面面相觑,这是要站着挨打不打算还手的意思?
贺笙想着又补充了一句,“胳膊也不能。”
要是让裴向阳看到他身上有伤——
贺笙抿了抿唇。
黄毛来了兴致,“艹看把你嚣张的,老子今天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他正要动手,突然被人喊住,“让他走。”
黄毛内心愤懑,可是一听这声音,顿时动也不敢动。他毕恭毕敬回头,换了张笑脸,喊了声,“涛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盛涛从台阶上一跃而下,四周的人纷纷停下来喊了声“涛哥”。
盛涛谁也没应,目光在贺笙身上扫过一遍,说,“你是陵南中学的?”
贺笙没搭理他。
黄毛怒道,“涛哥和你说话呢,你聋了!”
贺笙淡淡道,“要打就打,我赶时间。”
那冷酷嚣张的劲简直要上天了,黄毛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一拳。
盛涛和这群混混不同,他有出生有背景,做事情也够狠。一双黑眸沉沉盯着贺笙,就连一旁的几个手下都有些顶不住了。
可是贺笙依然一脸淡定,一副,别碍事,赶快滚,我还赶时间的嚣张气势。
过了几秒,盛涛突然笑了,他上前想拍一拍贺笙的肩膀,被对方嫌弃地躲开了。
黄毛简直气炸了,“涛哥碰你你还委屈了!”
盛涛也不生气,笑笑说,“我叫盛涛,以后你可以来找我。”
贺笙似乎是不耐烦了,向他投去一个危险的眼神。
盛涛笑着退开来,四周的人也都退开给贺笙让出路。
经过盛涛身边的时候,贺笙稍微停顿了一瞬,不带感情的说了一声,“谢了。”
一出门,他就拔腿奔跑起来。与方才在拳击场里一人面对几十人还面不改色的模样大相庭径。
整整三十九天七小时零三分,裴向阳终于又给他打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