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雁菱看着手中薄薄的两张纸,越看眼里的光越盛,这跟十年后享誉上京的成衣铺是如此相似,只待完善一些,便是一模一样。
她激动的看向吴彩秀,眼里满是火热。
没想到吴彩秀竟然此时此刻就有如此想法了,却不知上一世为何十年后才付诸于行动,想来其中也是许多波折。
“彩秀你当真甚合我心意,如此注意简直绝妙!”温雁菱惊喜道。
吴彩秀被温雁菱这么惊喜的样子给惊到了,有些羞涩道:“夫人别这么说,我这想法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夫人可要仔细考虑。”
温雁菱起身拉着她就往书房走去,“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有这种想法,我们每日穿衣,便是上京的夫人们每次参加宴席也会发愁穿什么衣裳,若是能这样搭配起来,岂不是能搭配出多种样式。”
见温雁菱神情确实不似作伪,吴彩秀才笑道:“原来夫人们竟也有如此烦恼,我还以为只有我们这等百姓才会如此发愁。”
温雁菱轻笑,“自然不是,你以为官职高家里便富有,除非家境本就殷实之家或者几代积累,否则大多平平,你若是见到那庶女,怕是比一般富户家女儿的穿戴还不如。”
吴彩秀便想起来在胡记裁缝铺时,她倒是经常见到来看衣裳的姑娘,瞧着似大家闺秀,可每次看衣裳都面露犹豫。
原来竟是如此。
“所以,这个生意我可以预见会有巨大的潜力。”温雁菱眼中精光闪闪。
吴彩秀有些迟疑,“可是我有一点忧虑,布行和裁缝铺其实大多大差不差,每年最新的料子总是相似的,我想的这个法子,却是很容易被人仿制。”
温雁菱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是费些心神另想对策便是,我心中倒是有些想法,不过走一步算一步,迈出去再说。”
见温雁菱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吴彩秀内心的那一点犹豫踌蹴忽然就消散了,她笑着点头,“好,既然夫人如此相信我,我也不推脱,到时候我一定能想出对策。”
温雁菱笑着道:“你会看账吗?”
“会的,我夫君曾经当过账房先生,教过我一些。”
“如此甚好,那我便将我陪嫁的铺子交于你,今日你便接手,现如今我这边事多不便去看,便让青蓉不时过去帮帮你,若是有需要你便直接告诉青蓉便是。”温雁菱如此说,顺便对一旁站着的青蓉道,“一会儿你便带彩秀过去,铺子上的账房和伙计都留下也行,一切听彩秀的,掌柜你便给他些补偿,让他自寻其他雇主。”
要说温雁菱的陪嫁其实也有几间铺子并两个小庄子,只不过曾经她连侯府产业都不管,自己的陪嫁便也是任由其他人打理,左右她不缺钱,便不在意。
可掌柜嘛,每月拿着固定的薪酬,主家也不管,便开始懒惰不思进取,后来铺子纷纷被人排挤得没了生意,最终她便把铺子都兑出去了。
再后来手中拮据,庄子也被卖了。
温雁菱如今便知道,培养自己的人做掌柜、管事,对自己尽心尽力的,是多么重要。她一个人只有一双眼睛,哪里顾得过来。
吴彩秀受宠若惊,即便知道温雁菱如前所言,让她当掌柜,可此刻却也是如在梦中,她从一个小小的绣娘,竟然成了一间成衣铺的掌柜。
“多谢夫人赏识,我定然不负所托。”此刻,她竟然只能做出保证。
温雁菱笑着扶着她的手臂,“你不必再谢,若是事成我才要谢谢你。对了不知杜先生的病可好些了?”
吴彩秀满脸感激,“我夫君身体好多了,已经能坐起来,那位太医大人说,再喝一段时日的药,夫君便能下床行走,多谢夫人。”
“你若是再如此客气,那我就要赶你出府了。”温雁菱打趣道,“如此,待你把铺子收拾出来,连着铺子的后院你便先住着,方便你照看你夫君,待你夫君大好你们再另寻院子,可好?”
吴彩秀已不知该说什么,只眼含热泪不住点头,说再多谢也没用,她定然会把铺子做好来报答夫人。
*
刘石从一位粮行的掌柜家里出来,他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心中那股不安逐渐放大,想了想他没有犹豫径直往金器行方掌柜家去。
见刘石来了,在家中焦急踱步的方掌柜立刻便把人请进去,“来人,给刘管事上上好的茶,刘管事快坐快坐,可把您给盼来了。”
刘石不是第一次来方掌柜家,今日一来便发现了许多不同,“方掌柜倒是乖觉,值钱的字画古玩都被收起来了,如此看来倒是清清白白一般,倒是值得我学上一学。”
方掌柜苦笑,“刘管事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如今风声紧张,也不知夫人是何意思,若是不早做准备,我这心里也不踏实。”
两人狼狈为奸,刘管事也不跟他废话,“方掌柜,我已经与其他几位掌柜商议好了,夫人如此打压咱们,到时被请回去之后,希望大家听我的,不要随意做出承诺才好。”
“刘管事可是得了什么消息?夫人何时会再找咱们?”
刘管事喝了口茶,“最多两三日。方掌柜,你可要把咱们之间的账本给管好,若是被发现,咱们俩都没好果子吃。”
“那是自然。”方掌柜保证道,“若是没有刘管事,我如今不过还是个小小的账房先生,哪里能当上掌柜,还购置了如此大的宅院。”
说罢,方掌柜便冲一旁的小丫鬟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方夫人带着丫鬟端着一方托盘而来。方掌柜打开上面的绸布,下面是排的整齐的银元宝。
刘石对上方掌柜的眼神,两人心照不宣的露出一个笑。
方掌柜亲自把刘石送出了大门,原本七上八下的心在刘石来了之后就平复下来,夫人最是听刘管事的,如此看来定然没问题。
他目送刘石走远直到看不见背影,转身往门里走,脚还没跨过门槛,领子便被人提着,他大怒道:“谁啊!竟然光天化日敢提我领子,我……”
话未说完,他转头对上一张挂着温和笑意的脸,顿时面容惨白,“侯、侯爷。”
那声音都抖得不成语调了。
韩栋提着方掌柜的领子把人往里带,一旁的门房吓了一跳,见自家老爷抖如筛子,便不敢言语,一看旁边的人,自然也认出来了这是上京名人,荣昌侯爷。
方掌柜刚做了亏心事,此刻见了罗裕顿时吓得面无血色,他抖着声音开口,“侯、侯爷大驾,小人、小人有失远迎,请、请侯爷,恕罪。”
罗裕并未理会他,慢慢踱步进了院子,他佯装欣赏的看了一圈,赞叹道:“方掌柜这宅子倒是不错,占地大又修得好看,这园林假山想必是花费不菲。若是本侯记得没错,方掌柜来我侯府做事时,还是个一清二白的小账房,这几年可真是发达了。”
方掌柜的身体逐渐僵硬,连抖都不抖了,他满脸俱是惊恐,他没想到侯爷竟然认识他,还知道他曾经是个小账房。
侯爷不是只知道吟诗作对,怎会对他一个小掌柜记得如此清楚。
方掌柜此刻内心一片拔凉,他连忙匍匐在地,想要辩解,却说不出一句话。
罗裕笑着拉过一根花枝,上面的花是新开的,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我记得夫人从来都没用过方掌柜拿来的金饰,前几年还总对我抱怨不好看,后来倒是也没有听说再送来,自家铺子的金饰连夫人都看不上眼,我有些好奇,方掌柜拿着那微薄的薪酬,是如何买下这座宅院的,这生意头脑我得学学,免得夫人又说我一事无成、不求上进。”
韩栋在一旁握着剑,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自家侯爷。
夫人何时说他一事无成、不求上进了?这不是大家公认的事实吗。
方掌柜抬起头来,看见一旁听到声响过来的妻女儿子,顿时连唇都失去了颜色,他看见侯爷轻轻折断了那根花枝,脸上的笑意骤然褪去,原本如玉的面容顿时犹如修罗。
罗裕手里捏着那根花枝,轻轻一放手,声音冷如冰霜,“看来是我太过温和,连府里的下人都敢以下犯上,欺我夫人,便是欺我荣昌侯府。”
蹭!剑光如寒影,锋利的剑锋抵在方掌柜的脖颈处,一条细微的血痕出现,方夫人尖叫一声死死的捂住了嘴,随即奔过来扑在罗裕脚下。
“侯爷!侯爷,是我夫君错了,求您不要杀他!”方夫人泪如雨下,拉着方掌柜磕头,“快啊!快把你那些错事都告诉侯爷,求侯爷原谅。”
方掌柜知道回天乏术,他被钱财冲昏了头,一开始只不过想让妻女过得好些,后来在刘石的诱哄下便止不住了,一旦贪欲的口子开了,便受不住了。
侯府宽厚,多年来不曾克扣过他们的薪酬,反而被这些吸血虫贴着血肉吸。
“侯爷,我说我都说,只求您绕了我妻女儿子,此时与她们无关。”方掌柜趴在地上,老泪纵横。
大安民风虽然开放,可阶层划分严格,若是被雇佣的人背主,那便是重罚,若是有身契在主家手里,便可自行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