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院子幽静深远,堆山砌石,掘池引溪,回廊花亭,沿着曲曲折折的走廊往里走,但见一出一景美不胜收,一花一草布置妥当。店员帮他们推开门,是一间宽敞明净的和式包间,安娅注意到一层不染的榻榻米散发着清香,屋子里出了一些精巧的家具。人置身其中,只觉得心境淡定,感受到一种悠然的禅意。
店员立即送上来大麦茶,茶香袅袅,安娅端起来品了一口,只觉得格外地甘甜纯美。谭易江将带来的云吞面交给店员,吩咐他找个精致的碗盛出来。
他点了很多菜,看安娅诧异的眼神,对着她“嘿嘿”一笑,“放心,不用你买单。”
安娅被他逗乐,笑嗔回去,“这么说好像要逼着我请这顿饭似的,放心,我这人最不喜欢的事就是和人争着买单。不过,今天我却一定要请的。”
谭易江听了直笑,“哟,你不不知道吧,我这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人争着买单。你呀别我我争了。”
安娅也就亦真亦假地说着,脸上虽然含着笑,但声音却有些发涩,“那是,我怎么能和谭总您比呢?你是青年才俊,我是打工小妹,自然不是一个层次的。不过我这人喜欢什么事情都清清楚楚,我请完这顿饭,今后大家自然彼此再无亏欠。”
她说得时候心跳的厉害,只觉得那话仿佛不是从她口中说出来。但她却已经打定注意,有些话要借今晚这顿饭的机会说个清清楚楚。只是她历来觉得自己口笨,好些话说不出口。但到了如今的局面,有些话却是不得不说。可她又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当面拒绝别人的人,思来想去,也就决定婉转地表达这层意思。谭易江脸色微微一变,他又不傻,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话里有话,那么急于和他撇清,但他却只是不动声色。
菜很快就送上来,本来就是小蝶小碗的,因此满满地摆了一桌子。等店员离离开,安娅却见他只是那样含着笑,目光炯炯地望着她,心里更加慌张,只好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品着那杯中的茶。明明刚才那般清甜可口,怎么这会儿却觉得苦涩刺喉,难以下咽,心中百转千回,千回百转,无数个念头冒出来又沉下去。就仿佛小时候爸爸带她去郊外,她在花丛中看到有很多蝴蝶在身边飞舞,她扑来扑去,扑东扑西,却总也扑不住一只,心却已经乱了,咚咚咚地敲着小鼓。
看她不再言语,谭易江也就放下心来,他似乎胃口甚好,几乎一口一个云吞大口嚼着。安娅觉得过意不去,因为那云吞泡得太久刚才又热过一番,几乎没有一个是完整的,不由小声问他,“恐怕没那么好吃吧?”
但谭易江却只觉得那云吞鲜美无比,大口大口地吃着,好像许久没有这样畅快淋漓地吃过东西一般。等吃完自己的那份,抬头看到安娅面前的几乎没怎么动,她只是盛出来几只放在小碟子里心不在焉地吃着,因此故意装作眼巴巴地看着她。安娅觉得好笑又好奇,把另一碗也推到他面前,“吃吧吃吧,我刚才吃了蛋糕不饿了。”
虽然嘴上说着自己已经吃过了蛋糕,但那么小小的一块那里就饱了。而且面前的日式料理实在是美味,不说吃,看着就觉得食欲大开。每一道食物都美轮美奂,极工乘器,搭配地犹如一副精美的中国工笔画,细致入密,更有留白。虽然冷冰冰的,不以香气诱人,但却如温柔的日本和服女子,在秀色可餐和可餐秀色之间,微微酝出一种爽朗和朦胧的感觉。安娅历来爱吃日本菜,而且那刺身清甜无比,因此不觉多吃了几口。
看她吃的开心,谭易江抬头冲她淡淡一笑,“我历来不喜欢吃日本菜,不是生的就是冷的。但我喜欢这里的环境,人少,安静,感觉很放松。每次来这里,吃东西倒成了其次,主要就是来松弛一下。”听他那么说,安娅笑了,戏谑地称他,“你这岂不是买椟还珠?”
谭易江有些无奈,“其实,我这人对吃的也不挑剔,去路边摊也无所谓。但是你知道的,我去倒无所谓,不过有时搞得陪我吃饭的人不自在,就不好了。”
安娅自然听出他口中的怨气,知道他还在介意刚才自己的那番话,但心里想了想,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谭易江却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盯着眼问她,“你刚才说约了谁一起吃饭,不会又是客户吧?记住下次千万别喝酒,都不知道自己酒量多差,酒品多差,还那么爱逞能。再喝醉了,我可不管你。”口气不屑地,似乎在是数落她。
安娅心想,这人当真自负的可以,把自己当大人把她当小孩子训。但转念一想,他也是一番好意,因此只是低低地回了声,“好好好,知道了。都不知道你这么爱教育人。”
他一听乐了,倒没继续追问她和谁一起吃饭,只是埋头努力着要消灭掉第二碗云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