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热帖被删这种事,邵斐是管不着的。
他正参加一挡综艺节目,有台本,稍微记一下就行,反正节目的重点不是他,而是借他的热度捧一个新出的组合。
庄娉婷脸色不太好看,邵斐倒觉得无所谓,甚至有闲心开导自己的经纪人:“后浪推前浪嘛,我早晚要凉,以后还指不定谁蹭谁呢。”
庄娉婷用眼角瞅他,从鼻子里往外哼气:“谁说你要凉?我告诉你——凭你那嗓子,还能再火一百年!”
邵斐苦笑:“是是是,火火火,都是你的功劳。”
庄娉婷恨铁不成钢:“那你能不能有点大佬的气势?”
“气势多无聊,”邵斐摸着下巴,眉眼弯弯,“我有大佬的气度。”
庄娉婷:“……”心累!
邵斐是真没当回事,他总感觉自己混娱乐圈跟玩一样,混不出名堂就回去继承亿万家财——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给了自己“家里有矿”这种潜意识,但总归玩的时候太过认真,就算输了。
“而且,”青年眨着漂亮的凤眼,指指台上的新人组合,“你不觉得前头那个小家伙很可爱吗?”
庄娉婷:“……可爱个鬼,给老娘洁身自好啊!”
“这么激动干什么?”
邵斐瞥她一眼,悠悠道:“你最近脾气这么火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聚光灯照不到的后台人员稀少,光线幽暗,邵斐却依旧眼尖地看到庄娉婷面容一沉,精致妆容僵硬地浮在面上,却掩盖不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忧思。
他立即将语气放得柔和,目光真诚道:“婷姐,真要有事,你跟我说,我帮你扛。”
“……没什么,一点小事。”庄娉婷摆了摆手,淡淡道,“不指望你帮忙,你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我就感恩戴德了。”
庄娉婷嘴巴很紧,邵斐旁敲侧击了半天,什么也没挖出来。
恰好赶上节目组修整,庄娉婷踩着高跷般的高跟鞋,蹬蹬蹬跑去参与下一部分节目规划的讨论。邵斐一个人无聊地在后台晃悠,一会儿摆弄摆弄导演的摄像机,一会儿戳戳灯光控制系统的按钮,玩得不亦乐乎。
转过角,他差点撞上一个人。
那是个身材纤细的少年,眉目精致而柔和,清澈的眼眸仿佛时时带着丝水汽。他穿着紧身束腰的舞蹈服,正捧着手机玩游戏——正是刚刚在舞台上的组合核心成员。
邵斐在一旁偏头看他,只觉得少年的相貌甚是亲切,只要看着心就变得异常柔软,于是他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邵润珂。”少年仰起头,他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长睫扑闪扑闪,像只小鹿。
“很巧啊,我们都姓邵。”邵斐笑道,“你要是不嫌弃,就喊我一声哥。”
少年犹豫片刻,摇摇头。
“邵斐老师是前辈。”他说,“不能不讲礼貌,会被骂的。”
邵斐乐了:“谁骂你?经纪人?”
他拍拍少年的肩膀:“别怕,我去跟他说。”
少年还有些踯躅:“邵老师……”
邵斐竖起一根手指:“叫我什么?”
沉默片刻,少年乖巧道:“哥。”
两个人随意聊着天,一开始少年还略显拘谨,但很快便放开了,他甚至拉着邵斐一起玩游戏——5v5多人对战,邵斐被三个技能按钮搞得晕头转向,战绩0/12/2。
邵润珂撇嘴:“哥,你好菜。”
邵斐:“……”是啊,我怎么这么菜?
他的人生向来顺风顺水,很少遇到什么搞不定的难关,一时半会有些郁闷,邵润珂仰头看了他一会儿,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没关系哥,我带你上分!”
他们兴高采烈地又开了一局,这回邵润珂选了个刺客,黑发黑眸,红衣烈烈,行动飘忽如鬼魅。
他一边进入潜行状态,一边兴致勃勃地说:“这是我最喜欢的英雄。虽然我玩的一般,但总有种特别熟悉的感觉,贼亲切。”
邵润珂一边说着,一边抬眼瞅了瞅邵斐:“哥,我看你也特亲切。咱们说不定上辈子是一家。”
邵斐莞尔一笑,顺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然后他的角色就被杀掉了!
蓝色长裙的法师凄婉倒地,刺客迅疾赶到,却没能触发暴击,被对面敲得抱头鼠窜!
第二局结束,邵斐望着0/10/1的战绩和邮箱里成串的举报信,陷入沉思。
这事的后遗症,就是直到傍晚邵斐回家,坐上饭桌,他都没能回过神来。
纪晨早就发现老婆状态不对,一直迷迷糊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试探性地给他剥了个鸡蛋。
邵斐捧着鸡蛋下意识咬了一口,直到味道散开在口腔里才突然反应过来,“哇”地一口往外吐。
“浪费粮食!”纪晨佯骂了一句。他接过邵斐手中大半个鸡蛋,三口两口解决掉,又递过去一碗海带汤,直到邵斐顺溜了食才问:“今天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邵斐恍惚道:“纪晨……这世上竟然有我做不好的事?”
纪晨被老婆用迷茫无助的小眼神盯着,只觉得骨头都酥了,赶忙毛遂自荐:“放着我来!”
十分钟后——
邵斐抬眼一瞥:“纪晨,你好菜。”
纪晨:“世上竟然有我打不过的人?!不可能!”
两小时后,他们被封了号。
两个人瞪着两双咸鱼般的大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说不出话,干脆把手机一抛,一同仰倒在沙发上。
不知是谁先笑了出来,一开始是低低的闷笑,随后声音逐渐拔高,变成了开怀大笑。
邵斐捂着肚子,抬手抹掉眼角笑出的泪水,心中如有骄阳腾空,在心田兜头洒下大片烈而不炽的光,那么暖,几乎要满溢出来。
坏了,他想,我好像有点喜欢这种感觉。
“检测到感情值“爱”上浮,当前进度:60%。”
睡觉前,纪晨有心想做点羞羞的事情。
邵斐还有点不适应,他开动脑筋,飞快地想了个理由,严词拒绝道:“不,我决定——从今天起,我只臣服于有王者实力的选手。”
纪晨脸刷地黑了:“……”是哪个王八羔子撺掇我老婆玩游戏的?
可惜他怒气再盛,也刮不到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沓的邵润珂。于是邵斐美滋滋裹进了被子里,语气轻快道:“晚安。”
纪晨奈何不得,只能把人扒拉进怀里,吻吻他的发顶:“晚安,做个好梦。”
邵斐梦见一片虚空。
虚空没有色彩,没有光线,没有边缘与尽头,但他偏偏看到眼前划过一金一银两道流光,虚空骤然被切割成两半。金光逼人,银光璀璨,他夹在中间,险些被晃成瞎子。
他猛地睁开眼——
屋内一片漆黑,幽幽月光洒进窗户,映在床尾。
身旁空空如也,抬手一探,床铺冰凉一片。
“纪晨?”
邵斐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从被褥中探起身子,茫然地四下扫视一圈。
他的目光落在墙角一片阴影上,突然一阵心悸,整个人出了一身冷汗,瞌睡也全醒了。
那片影子里藏着一只眼睛!
赤红色,透着暴虐的凶光,仿佛饥饿的野兽——
“啪!”
屋内突然亮起明晃晃的灯光。
纪晨站在房门口,左手按在开关上,嗓音低沉:“怎么醒了?”
邵斐不说话,目光直直瞪向墙角——那里是一盆鲜绿的兰花,叶片舒展弧度优美,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反射出油油的光。
眼睛什么的,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邵斐嗓音压得很低:“你去哪儿了?”
纪晨轻描淡写道:“去趟洗手间。”他翻身上床,用被子将两人裹好,“还早呢宝贝,快睡吧。”
去趟洗手间的功夫,被褥怎么会凉到一丝热气都不剩?
邵斐喉头滚动几下,咽下一口唾沫。
他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将自己裹得更紧些。
“检测到感情值“惊”上浮,当前进度: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