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光总院普外病房,晚十点。
江篱坐在病床前,一手握着林京墨的手,一手撑着脑袋。
虽然她经常在新闻上看到医闹事件,但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谦和的林京墨身上。
推出手术室的两小时后,林京墨的手指微微颤抖,江篱试着唤了几声:“京墨?听得到吗?”
“咳……”
随着一声轻咳,林京墨慢慢睁开眼睛。
他侧过脸,看到床边泪涟涟的江篱,十分心疼。
繁忙的工作让他无暇顾及家里,现在还要让她为这些事担心。
他习惯性地抬起右手要去替她擦眼泪,可当看见自己悬着的右手被绷带缠了好几圈,活脱脱地像一个大粽子。
林京墨赶紧收回手,抬起左手,慌乱地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换手动作,让江篱哭得更厉害了。
她知道对于外科医生而言,这一双手有多重要。
“阿篱,别哭了,会好起来的。”
江篱撇嘴,从其他同事那里,她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她忍不住抱怨道:“人家找的又不是你,你赶着上去干嘛?”
林京墨轻叹:“我是副主任。严主任现在还在住院,这件事,我当然需要过问。”
江篱嘟嘴,语气里满是委屈:“我又不是说不让你过问……就是……”
林京墨的手覆在她的侧脸,拇指轻轻摩挲着说:“我知道你担心,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要相信我,我会自己慢慢调整过来的。别哭了,你哭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嗯。”江篱点点头。
林京墨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江篱也起身将枕头垫在他的背后,又调整好小桌板,把一碗鸡肉粥放在他面前。
林京墨用自己的左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米汤。
然后又尝试着用筷子想要夹菜,勉强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江篱撇嘴,看着他为难的模样,似乎并没有要伸手帮忙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林京墨终于放弃了开发左手的打算,又继续换回勺子舀粥。
安静的江篱忽然发问:“林京墨,你冲上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林京墨的手抖了一下,神色凝重,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篱替他回答道:“没有。对不对?”
林京墨咬唇,犹豫了很久才解释道:“当时太慌乱了,没办法想那么多。”
江篱点点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林京墨转过头,又问:“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啊?”
江篱愣住了。
他的这个反问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当初,她会喜欢林京墨,他工作时的认真负责是一个很大的加分项。
或许是因为从小在医院的家属院长大,对她而言医生这个职业本身就是带着光的。
“你怎么能这么问我。”
江篱有些委屈,她明白林京墨的责任感是不允许他袖手旁观的,可作为家属,她当然希望他可以平安,可以远离这些本不属于他的纷纷扰扰。
她长叹一口气,转而抬起头,问道:“林京墨,我如果任性一些,不这么理解你,你是不是就会多考虑我一些?”
江篱抢在他回答之前,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我是这样的,你大概也不会喜欢我了吧……”
“会。”林京墨笑了笑,“我喜欢你从来都不仅是因为你会理解我的工作。”
“京墨……”
林京墨点点头,应了一声,随即张开怀抱,隐忍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阿篱,抱抱我吧。”
江篱拉着椅子往前坐了一些,随后扑进了他的怀里。
林京墨轻抚她的后背,像是求安慰地靠在她的肩膀上,抖着声音说:“谢谢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我一个人真的坚持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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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林京墨躺在病床上。
这间他最熟悉的病房,现在他的身份从医生变成了患者。
夜晚的病房,十分安静,就连空调运转的声音都听得清晰。
林京墨拧着眉,伤口处的灼热感和疼痛,让他的眼泪一点点渗出眼眶。
他几次深呼吸,可眼泪依旧忍不住地往外流。
林京墨小心地转过身子,他不想让江篱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睡在陪护床上的江篱只不过是闭着眼睛,根本无心睡眠。
她听到林京墨深深浅浅的叹息和微微抽泣,她的心再一次揪了起来。
江篱悄声翻下床,从桌面上抽出一张面巾纸,轻轻按在他的眼角,替他擦掉眼泪。
“还是很疼?”
“嗯。”
“那……我去叫医生来?问问他们有没有办法?”
“不必了。”林京墨压低声音,“他们也很累很忙,伤口又没有崩裂开,不要麻烦他们了。”
林京墨再次转过身子,两个人躺在各自的床上,相对而眠。
林京墨用没有受伤的手握着江篱的手,“睡吧。你明天还要去上班。因为我的事,你今天一天都很累吧?”
“哼!你知道就好。”
江篱握紧他的手,抖着声音说:“不想让我担心的话,就要好好做康复,然后快点好起来。”
“好。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