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这真要走?”
看着屋内正在收拾包袱的宁晚清,连樱站在身后不确定的问出声来。
“走。”宁晚清系好包裹,“不走,难不成还等着被人说媒不成?”
说媒就罢了,对象还是她那个倒霉前夫。
“你说本小姐把所有家当都留给他了,让他好好在皇城颐养天年,他倒好,不出半年,就被皇帝从丞相贬到这里,岂不是白瞎了我的钱!”
连樱看着宁晚清气不打一处来的面容,走到一旁给人倒了一杯茶,“小姐莫气,这万一……大人来此是因为小姐您。”
“怎么会?”宁晚清接过茶水顺了一口气,“裴述喜欢的是梅晴,怎么可能为了我来这种地方?!我走了半年,两个人合该成了亲才是。”
连樱躬身回话,“可京城之中倒是并未传出丞相大人结亲的消息。”
不知为何,听到这消息,宁晚清心中竟是有些高兴。
连樱看着宁晚清面上和缓了些许,将宁晚清的包裹从手里拿下,趁热打铁着道:“小姐为了盖这个屋子花费了不少心血,若是小姐就这么一走了之,这几个月的时间不就白费了?”
“而且就算大人来了此处,这安南镇这么大,也不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依照裴大人的才能,兴许在这安南镇立上几个功绩,十天半个月就回去了。”
“也是。”宁晚清坐回了椅子上,仰头看着屋内的摆设。
虽然她才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但是房子是她盖的,地里的菜是她种的,为了一个裴述,走了不值得。
“不走了。”宁晚清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连樱将包裹给她放在一旁,“真不走了?”
“真不走了。”宁晚清靠在椅子上摇着扇子,突然听见门外说话声,她手停住,朝着门外看了一眼,“是有什么人来了吗?”
她孤疑的起了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便是看见昨日那几个女人站在篱笆外冲着她招手。
“宁姑娘欸,快跟我们走。”
宁晚清看了连樱一眼,“你去查一下裴述为什么被贬。”
随后她走下台阶,拉开院门,冲着人笑道:“几位夫人,可是昨日的衣服不合身?”
“合身合身。”
几个人拉上了她的胳膊,探头朝着跟出来的连樱看了一眼,“这位是?”
宁晚清解释出声,“我妹妹,来看看我。”
“妹妹啊,那敢情好。咱们知县大人快要到了,一起去看啊。”
连樱看着自家小姐沦陷后,扯了扯嘴角向后退了一大步,避开了这群女人的拉扯,慌忙躬身,“我还有事……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好好玩。”
宁晚清看着快步离开的连樱,僵笑出声,“我也还有事,就不……”
“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可是托了好些关系打听到的。宁姑娘什么事也等回来再说。”
“就是,换一个人我们才不会这么上心。”
宁晚清败下阵来,“好好好,我去。”
既是如此那便去看看,到底是不是他。
……
安南镇镇子不大,一有什么消息,不过半个时辰便是已经传遍了安南镇百姓的耳朵里。
宁晚清跟着人到府衙的时候,府衙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宁晚清站在最外围,踮起脚尖朝着里面忘了忘,再发现只能看见人头以及那衙门的牌匾后,十分满意。
这样,就算是裴述来了,也看不见她。
“宁姑娘来了,都让一让。”
“你们几个大男人又不相对象,凑那么上前干什么?后边去后边去。”
宁晚清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人推着上前,赶忙拒绝,“我……我站后面就行了……”
几个女人在镇子上是出了名的强势,见宁晚清这么说,立刻皱眉。
“这怎么成,站后面怎么能看见。”
“就是,站前面才能好好看看人。”
“有我们在,你只管站。”
大可不必……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站着,不想被注意到,更不想这么早就跟前夫见面。
“听说咱们这位新来的大人就是先前梁国的丞相。”
“丞相?就是那个娶了当朝首富的丞相裴述?他在去郢都之前,可还是我们安南镇的人。”
裴述就是安南镇的人?
宁晚清听见周围的对话,偏头看了一眼。
周围的人插嘴道:“现在不是了,几个月前,两个人就和离了。”
“这和离没出几个月,裴述就被贬回来了。”出声之人唏嘘了一番,讥笑出声,“还不是一个靠着女人上位的窝囊废。”
“我可是知道裴述去郢都之前,裴家家里穷的很,要不是首富,怕是现在那破草房住着。”
“要是我能娶了首富一定将人好好供着,这可是个金祖宗,哈哈哈哈裴述这人就是太木,现在被人赶回来了吧。”
听着周围的人哄笑出声,宁晚清攥紧了那垂落在袖中的手,难得沉了面色,“裴述不是这样的人。”
他们口中,裴述就是一个奸佞小人,爱财,笨拙,粗鄙,无用。可他,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清丽的声音在人群之中吐出,显得格外的突兀。
众人纷纷看了过来,扬了眉头,“那你说他是什么样的人?”
宁晚清松开攥着的手,眸色认真,“他爱民,敬业,正直,对待夫人温柔备至。”
众人轰然一笑,人群中一人站出来出了声,“我同他从小一起玩到大,宁姑娘竟然说他温柔?明明是刻板,严肃,无趣!”
众人看着宁晚清皱紧的眉头,又问道:“宁姑娘难不成也见过裴述?”
宁晚清轻咳了一声,“没有。”
“那宁姑娘一定是道听途说了,不能信不能信。”
宁晚清:“……”
裴述的名声怎么这么差!
站在宁晚清身边的几位夫人帮腔出声。
“你们懂什么,人家那裴述再不济,也是状元及第,你们是吗?”
“裴家现如今在安南镇可是大户,你们谁比得上?”
“怕不是羡慕嫉妒,在这里乱说话!”
就在两方争论不休之时,远处行来一对车马。
“别吵了!人来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众人停止了争吵,朝着衙门正街上看去。
只见,长街上行来一辆马车,马车装潢十分低调,若不是马车前后是跟着而来的安南镇上的守备军开道,都要误以为是普通人家的马车。
马车停在府衙门口,宁晚清站在最前面看的清楚,那从车架上跳下来的分明就是裴述身边的近侍于飞。
马车里坐着的是谁不言而喻。
看着于飞视线朝着人群扫过来,宁晚清抬了袖子,身子也朝着一旁的人后面站了站。
好在于飞没看见她。
于飞立在马车前躬身,“大人,府衙到了。”
随后,众人便是听见从马车内传来一声冷肃低沉的轻嗯。
怎么听这声音都跟温柔两个字不沾边。
不多时,车帘被人从里面掀开来,一双手当先扶着车框而出。
那双手莹白修长,好看的打紧。
随后,车内之人躬身而出。一身月白色长衫,外罩了一见玄色宽袍,玉冠束发。日光之中,那拢在阳光中的俊美面庞白皙,浸润了冷意,像是那料峭的山峰,又似是冬日枝头雪。
他下了马车,深邃的眼瞳眉目沉冷的扫过在场的人。
宁晚清站在原地,被这一眼瞧的心一颤。
与人过了三年,宁晚清分明能感觉到这人在生气,而且还不是很容易好的那种。
想到刚刚那些人口中说的话,宁晚清眉目稍稍一沉。
难不成裴述还真的如那些人说的那样,是因为她与他和离才被贬的吗?
这人努力三年,好不容易爬到了丞相的尊为上,若当真是因为她,还真的是罪过。气成这样,要是被发现了,她怕是被宰了也不够解气的。
宁晚清想到此,举起袖子的手把自己挡的更严实,步子也向后退了一步。
突然肩头被人拍了一把,宁晚清转头,正对上妇人一双为她打气的眼神,“宁姑娘,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把握好机会。”
这么一句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宁晚清刚想问说的什么意思。
后背就被一双手给冷不丁推了一把,宁晚清便是看着自己身子朝着裴述直愣愣的扑了过去。
她撞进对方怀里,惹得裴述顿住脚步。
宁晚清感受着上方看过来的眼神中夹着陡然的冷色,她就知道碰到了这人逆鳞。
裴述这人龟毛的很,尤其是在女人身上,特别讨厌女人各种假借摔倒、头晕之类的碰瓷到他身上。三年内,因为这件事,宁晚清不知道为他挡了多少女人。
现在可倒好,和离后,反倒是自己触了这人眉头。
宁晚清生怕被他发现,这一撞之下飞快的将头垂得更低,手隔着他那层衣服将人从眼前一把推开,躬着身子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于飞快步走上前,“大人您没事吧。”
就在刚刚一撞之下,竟是有熟悉浅淡的玉兰花香扑入鼻间。可那个女人若是知道他来这,应该是不会出现的。
想到此,裴述本是舒展的眉宇突然蹙起,眸中闪过一瞬间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