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皇后面带笑意的说着,还给身旁的昭仁帝斟了酒。
如此的温润柔和,却比黑了脸色的昭仁帝还管用。
李果果听了,虽还是不情不愿,但到底是开口了,“失礼了。”既不尊称,也不道号,在皇家席上撑着自己的最后一口尊严,好似这样,她就没有向她所看不上的人低头。
姚落柔挑挑眉眼。
这宫里,还真是有意思。
就在这时——
“本王不接受。”
李希尧的一句话出口,让刚想配合着安乐开口的魏皇后诧异了一瞬。
不只是魏皇后,可以说在场的众人,皆异。
那般好脾气的谧王,今日怎么……
“晖弟可是生气了?”见此,昭仁帝这次也顾不得自己那不听话的女儿,忙不迭的扭头看来。他的面上虽然是一片担忧之色,但目光中满是探寻。
生气不生气,你看不出来么?
姚落柔瘪瘪嘴。
然后也同样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身侧的李希尧。
小美人这次,是怎的了?
“还请安乐公主郑重的向内子道歉。”李希尧无视周围人惊喜、质疑和不屑的眼神,正正的对着昭仁帝的眼睛,道出自己的要求。
找茬,自是要找她的靠山。
纯粹的针对,哪有这般来的迅速。
又是一句,官员席和家眷席上陆陆续续的响起了吸气之声。
谁又能想到。
这病痨子谧王可以为他的新妇做这等事?
大多数的文官都对如此行事的谧王多为不看好,毕竟,那可是顶顶得宠的安乐公主。
可惜——
他们忘了。
他们在这太平盛世安稳了太多年,早就忘了上一辈谧王府的辉煌,早已忘了谧王在武将心目中的地位。
或许,有些许老人记得。
不过今日,这些来参加宴席的年轻官员,他们早就忘了。
“殿下说的对。”
昭仁帝还未开口,一虎目圆脸的高大壮汉便站起了身,遥遥地,冲着李希尧举了杯。
“护不住自己婆娘,又怎么当得一声郎!”
姚落柔本来还沉浸在正经之中,突然闻言,悄咪咪的抬头巡视过去,是谁在说话。
居然敢在这殿堂之上,公然喊小美人殿下?
好大的胆子!
毕竟,这殿下,可不是随便喊的。
殿下——
是所有皇族人士通用的称呼,喊起来自然没错,可是它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便是上尊为殿,以品论言。
在现在这个满是皇亲国戚,正一品聚集的地方,能对着人喊出殿下的,皆是家仆。
而这男子——
正二品武将。
姚落柔细细打量了官服,暗自将这人的样貌记在了心里,然后看着自家小美人对着那人额首,便也跟着低头。
此时的她没想到,这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便迎来了她婚后,第一个朋友。
此乃后话。
而现在,高台之上的昭仁帝看着对此纷纷赞同、议论不休的朝廷官员,神色间有些恼怒。似是这个站起身插话的武将颇为不喜。不过又在转眼之间,露出了满面的慈悲与包容,一片和蔼。
“叶爱卿所言极是,晖弟夫妇能如此恩爱,也是朕一心想要见到的,更是朕当初下旨赐婚时最大的期盼。”说罢,转眼黑了面色,“安乐,还不道歉?你还想负荆请罪不成?”
言语之火气,往日少有。
姚落柔看的津津有味,没想到变脸这一门手艺,居然是皇室遗传~
而此时的李果果——
赤橙黄绿蓝靛紫,变了个齐全。
时过半晌,就在昭仁帝真的要发怒了的时候,李果果低着头动了,“谧王妃,今日是安乐鲁莽了,您大人有大量,还望宽恕安乐一次。”说罢,深深的弯下膝盖。
道歉之意,溢于言表。
而殿堂之上,再次响起了一阵吸气之声。
至于姚落柔呢——
“公主客气了,夫君原谅你了便好,本妃不碍事的。”她的一言一语都谨记着温和而端庄,这是她深入骨子里的德行和修养。
对此,一旁看戏的李晟倒吸了口凉气,“啧。”咂舌之声难以遮掩。满心只想着一句话,要说已故的太上皇那变脸手艺谁学的最好,那只能是姚落柔。
“谧王叔,今日是安乐鲁莽了,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宽恕安乐一次。”李果果咬牙,再次深深的弯下。这两个人,绝对是故意的!
可惜,她此时做不得其他。
“本王不至于和一个小辈生气。”
李希尧看着身边姚落柔满意的神色,摆了摆手,本来顺畅的语气突然死命的咳嗽了起来,“咳,臣多谢圣上……”猛然间,李希尧脸色涨红,好像忍了很久一般,“咳咳咳。”
“晖弟多多注意身体,便不必谢恩了。”见此,昭仁帝忍不住松了口气,不着痕迹的向后靠了靠,而后又猛然坐正,露出一脸的担忧。
无奈之下——
李希尧只能作了揖,然后便再也没开口。
“好了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皇上,您身体劳累,也是时候歇息了。这里就留给众卿家,赏花赏月赏烟火吧。”魏皇后神色温婉,低眉顺目。
“也好。”昭仁帝本就想着赶紧把这件事翻篇,便顺着魏皇后的话摆了摆手,准备眼不见为净。而立在一旁的宦官立刻有眼色的高盛呼道——
“起驾回宫——”
众人尽皆起身。虽然每年皇帝都会早早离开,可是今年,有点太早了吧。可惜他们身为臣子,怎敢开口质疑?更何况,他们都或多或少的猜到了一点原因。
“恭送圣上——”
其实皇帝走了也好,没有这位在,他们才更自在。
众人作揖。
直到帝后二人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众人才敢抬起头。霎时间,大片的武官蜂拥而起,围到了李希尧的身边。一时之间,颇为热闹。
刚刚收拾好回来的李熹在殿门口驻足,本想看看姚落柔现在如何的他到底是没有过去,遥遥的看着人群呆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叹了口气。
“啧,就知道你居心叵测。”还没等他转身离开,他便听到身旁传来了一个烦人的声音。李熹都不用扭头,便知道这烦人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