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不想滚出来……”
横空而来的女气音带着哭腔,像是被?这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吓到嘤嘤酌泣。
贺清邪耐心告罄,抬手掌心续起灵力,冷冷威胁道?:“再不出来我烧了此地?。”
她觑着掌心散发幽蓝光晕的火焰,沉声说:“我数三个数,三……”
“你卑鄙无耻!”那女音骂道?。
此地?修仙秘籍万千,更有修真界名列前茅的几大禁术,若是一把火烧了,任谁来看都觉是丧心病狂,道?德沦丧。
但贺清邪并无这个概念,她充耳不闻,“二……”
“我打死你!不许烧!”
贺清邪催动?灵力,掌心焰的火势更盛。
“一!”
“等等等,我出来我出来!你不许烧!”
两?道?声音同时出口?,那道?女音带着欲哭无泪的哭腔,最终在卑鄙无耻的威胁下妥协。
贺清邪收回手,从一个偏僻的拐角听到几乎微不可查的动?静,她看过?去。
只见一本书被?翻开倒扣在地?上,有东西正费力推着那本书想把整个书从身上挪开,但那东西体?积太?小,力道?也?小,翻开的书籍只能被?架空一截小拇指的高度,刚抬起不到两?秒,抖了两?下又啪叽将?那东西压了下去。
“靠靠靠X﹏X,”那东西喋喋不休道?,最后只能匍匐在地?从缝隙爬出来。
那是一张巴掌大的小纸人,有手有脚,脑袋上剪了两?个洞充当眼睛,嘴是锯齿状,怎么看都丑丑的,毫无美感。
贺清邪眯着眼睛,那小纸人身体?部位写着两?个熟悉的朱红大字——
天道?。
小纸人从书下爬出来后,在原地?抖了抖只有一层纸薄的身体?,迈着两?条细细的小腿亟不可待地?跑过?来,凌空发出纸张被?风吹动?的声音,“我出来了,你找我作甚?”
“问你点事。”贺清邪直接了当。
“……哦。”
“我的记忆是不是被?你抹掉了什么?”贺清邪皱着眉。
当初掉下禁地?正巧不偏不倚落在血池旁边,正是这个写着天道?的小纸人将?她拖进这间藏着无数禁术秘籍的石室,当时的小纸人还拥有无上修为,待悉数将?修为传给她后,便只留存一丝灵力,以供张口?能言,闭口?而听。
但传输修为,当初她也?付出不小代价,据她所知,那些代价中并不存在抹杀记忆,或者遗忘往昔。
于是,她不得不质疑这个小纸人。
贺清邪默然着脸,看到小纸人跳到自己脚尖上,然后跳起来拽自己的衣角,跳了两?三下才将?衣角抓住,而后爬爬爬,沿着衣摆爬过?腰际,胸口?,最后翻上她肩头。
小纸人张牙舞爪道?:“怎么可能?!我能干那种事吗?我可是天道?!你知道?何为天道?吗?大道?三千,即自然变化之规律,万物行?事之准则,一切因果报应之轮回。我束缚世界万物,三千世界以我为尊,我是三千道?法自然!我不可以干违背本身的事情!你可以遵从我,但不可质疑我,更不能污蔑我!”
贺清邪偏垂头,拉下嘴角,甚是嫌弃。
“呵呵。”
“噫,你不信?”
小纸人拉过?贺清邪的衣领,一小纸手拍在贺清邪的脖颈上,发泄自己的脾气。
那力道?不重,轻的几乎没有力度。
贺清邪不痛不痒,问:“那你的意?思是我师尊说假话诓骗我?”
“君,君窈?”
贺清邪看到小纸人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她眯起眼睛,“是。你觉得我信她还是信你?她之前调动?的灵力银光熠熠灿如白昼,现在乌黑泛紫阴森恐怖,这些我总要?知道?原因的吧?她说我既然恢复记忆,那她的灵力为何如此,我应当知道?吧?如果不是你隐瞒了什么,那我现在会来问你吗?”
她将?小纸人狠拽在手心,另一手燃起掌心焰,凑了过?去,严声厉问道?:“给个解释吧?天!道?!”最后二字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牙噬血地?说。
火焰越凑越近,渐渐映亮小纸人表面丝丝缕缕的黄色纹理,那些纹理好似游蛇爬过?的扭曲痕迹,“不不不,不要?不要?,离我远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窈山,灵清殿内院。
院中刮起朔朔寒风,扬起银线浮云霓裳的衣角,并肩而立的师侄俩一人白衣如月,一人黑衣如夜,一个高贵冷艳拒人于千里之外,一人俊秀飒沓一派青春英气。
二人望着远方天幕,神情均是晦暗不明。
苏长依面色现已?恢复如常,修为恢复后,身体?对四季幻变已?能全部适应,体?内灵力可自行?发散用以驱散寒气。
陆星桐不自觉缩着指尖,仍沉浸在苏长依的问话中,贺清邪现在对她有些似有似无的敌意?,这些不足以扰乱她心绪,但莫名其妙会让人膈应,她实?在不知如何又何时罪过?贺清邪。
不过?,这些不足以妨碍她的回答。
“贺师妹现在行?踪不定,难以捉摸,弟子实?在不知。”陆星桐叹然。
苏长依说的此贺清邪非彼贺清邪,其实?她问的是由坪兰假扮的贺清邪,坪兰昔日的话一语成谶,真正的贺清邪不仅没死,还修为大增从禁地?里出来了,不仅出来了,还压着她在窈山寒水潭边颠鸾倒凤。
孽徒敢动?她,那她就敢清理门户。
她从推门而出前就想到一个法子,既然贺清邪能明目张胆闯藏书阁拉她去寒水潭,那她就叫她名不正言不顺,永远无法踏足整个上清墟,想要?做到这样的结果,那坪兰的存在便是无可替代。
无论是祝钰,青禾还是白练,只要?有一人在此,她的清理门户就是正大光明,名正言顺。
苏长依思忖着,道?:“既然如此那你先回去吧,见到她时再让她去藏书阁找我。”
陆星桐作揖道?:“是。”
临走前,苏长依突然又问:“柔柔今日在做什么?”
停住脚步,陆星桐道?:“回禀师叔,沈师妹在夙灵院内学雕刻。”
苏长依轻疑一声,又笑问:“她雕的什么?”
陆星桐毕恭毕敬地?答道?:“是雕萝卜,用萝卜雕成一片一片桃花瓣,雕的还很精致,栩栩如生,一片片薄而不破,迎光微透,简直不敢相信,她那副大大咧咧,娇羞可爱的模样,是如何安安分分坐在桌前拿着刻刀,又做到雕刻到如此精致地?步。”说罢,便由衷地?笑了起来。
苏长依也?扬起笑容,可以想象那副场景,的确令人大吃一惊,她想起沈柔柔明明十几岁少女般的模样,偏偏心智不全,再结合之前小说中的人设,倒也?能很坦然的接受。
沈柔柔心性虽小,但够坚持,浑身透着一种执拗和?坚毅。倘若举个例,就譬如如果贺清邪掉下山崖,而她恰好拉住贺清邪的手臂,恐怕倒死,她也?不会松手放任贺清邪掉下去,就算有人提刀威胁她,她也?不会松。
这种性子,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
苏长依没再多想,问陆星桐道?:“你近日是一直留在夙灵院吗?”
几乎是此话一出,方才还算和?缓的气氛,便渐渐陈凝下去。
陆星桐缄默不语,足足片刻有余,才颔首低眉道?:“玄山之事,已?非弟子所能插手。我连师尊与师伯师叔是否遇害也?不知,但弟子猜想多半是被?困在某处,不得而出。毕竟以掌门、君澄师叔还有我师尊的修为再修真界少有敌手,除非被?群起而攻之,不然不可能出事。但近来修真界天下太?平,并无争斗,那被?围攻的可能性不大,况且掌门总喜欢闭关,也?无暇出去。”
不得不说,陆星桐的话倒是点醒苏长依,她们的确没死,祝钰被?坪兰占据肉身,正迫不及待钻研“出阴神”,而青禾和?白练应当是被?坪兰关在上清墟某处不得而知的地?方。
苏长依眸光微闪,对陆星桐淡淡道?:“师侄还记得玄山思过?崖之事吗?”
对方颔首。
苏长依吩咐道?:“傀儡线是外物,并不能随始作俑者的身死而消失,只会毫无用处残存在修士体?内。这样说来,那我窈山弟子应该是早已?恢复正常,但现在他们了无踪迹。我猜测可能是出了意?外,或者被?人关起来了,师侄若是闲来无事就替我去那边查看一下,具体?看看有无密道?石室之类的。”
陆星桐再点头应是。
“那你去吧。”
“弟子告退。”
陆星桐御剑而去后,苏长依反身关上灵清内殿的雕花木门。
上清墟之事的线条已?经显出大概轮廓,再加上来自君窈仙尊阴神藏存的记忆,苏长依对那大概轮廓也?算摸的更为清楚,这些看似复杂的事情,在君窈仙尊的认知中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苏长依想御剑去寻坪兰,但捏诀想召回风霜剑,只能感受到风霜剑的剑鸣,但并无飞过?来的意?图,很明显是贺清邪故意?设下秘法压制住风霜剑,不让她用。
“贺清邪自以为仗着主角光环的修为,就想只手遮天不成?”这个操作让人没法不心生怒意?,苏长依忍不住编排道?。
无法子,她只能借虚空风雪之气,以虚化实?,凌空用雪花凝成一把通体?冰蓝,长宽均与风霜剑一致的冰剑,而后一跃而起,御剑飞向寰山正阳殿。
落地?,冰剑随之化水,淋湿正阳殿前的长阶,十几级长阶泼水成新,还透着雪后的潮气和?寒意?,从长阶下抬眼望去,连座的殿宇楼阁拔地?而起,檐牙高啄鳞次栉比,寰山正殿从内到外都散发着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的恢宏大气。
饶是在现实?中经常去故宫博物院的苏长依,也?不由得心惊,窈山灵清殿与寰山正阳殿一比,不亚于小巫见大巫,根本就无可比性。
苏长依暗叹一口?气儿,举步上去,她按着君窈阴神给与的记忆从正殿找到偏殿,内殿,藏书阁,密室,最终还是在祝钰的书房找到不顾形象还席地?而坐的坪兰。
作者有话要说:#在线围观将要被逐出师门的贺清邪#
贺:求之不得,自此偷情就有了正名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