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来的很快,领头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和善的黑发中年男人,自称姓远山,是大阪警局搜查一科的警部。
死者叫山本大木,公司职员。
经过简单的调查之后,远山警部放走了大部分没有靠近过死者那桌或者吧台的顾客——其中有不少都是来给同学过生日的小学生,但是之前挨个桌子打招呼过去的双马尾女孩、黑皮男孩和那个过生日的女孩杉本晴却留下了——留下的嫌疑人包括和死者拼同一个桌的松岛一平,死者的同事杉本夏子——同时也是生日会的主角的母亲,负责死者那桌点餐送餐的服务生晴川菊,厨师石黑吉。
顺带一提,本来妮翁和甚尔是没有嫌疑,可以离开的。想到可以不要松岛跟着自由地逛街,妮翁都快要高兴地笑出声。却被那个黑皮小鬼——啊现在知道名字是平次了——叫住了。
“这位大姐姐和大哥哥是和那个松岛叔叔一起来的,还不能离开哦。”
“什么?两位是和嫌疑人松岛一平先生认识并一起来此的么?”远山警部也走了过来。
“没错,远山叔叔,我看到他们三个人一起从包间那边过来,这位大姐姐还和松岛先生说了几句话,那时大姐姐还很不高兴的样子。”平次小鬼指了指包间的方向。
“对吧,大姐姐?”
“没有,我不认识,小鬼的话怎么能当真?个头太低看错了吧!”
妮翁不高兴地虚着眼睛瞪了小鬼一眼,张嘴就是一个否认三连。
“这位先生,你们是和松岛一平先生认识并一起进入这家咖啡厅的么?”兴许是看出了妮翁的不讲道理,远山警部一边暗暗警惕着看起来不是什么正经人物的甚尔,一边温和的询问,“希望您可以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啊,我记不清了呀!”甚尔饶有兴致的说,“真不好意思,我不太擅长记男人的名字和长相。”
“警部,有服务生也称这两人和松岛一平是一起来的,他们和另外三位客人有约。这位妮翁·诺斯拉小姐一来就进了3号包厢,松岛一平和这位禅院甚尔先生则没有进入包厢。之后那三位客人先离开了,这三人才进大厅点餐,并且三人没有坐在一起,松岛一平单独坐了一桌,才需要和死者他们拼桌。”
有警员小声向远山汇报。
“两位,”远山温和的神情褪去,坚定又犀利地盯着妮翁和甚尔,“服务生称看到了您二位和嫌疑人松岛一平是一起的,所以还请配合调查留下来。”
“好呗好呗,既然警察先生都这样说了!”妮翁坐回座位,搅拌她还没吃几口的甜品,“我们等等吧,甚尔你也可以把点的餐吃完。”
“两位,”远山去主持三个嫌疑人的调查了,留了一个警员调查妮翁和甚尔,“你们和松岛一平是什么关系呢?”
“管家啦,松岛是我的管家,很讨人厌的管家。”
“今天是为什么要来这家咖啡厅呢?”
“松岛安排的,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要选这家会死人的咖啡厅啊?”
“为什么松岛一平会单独去和人拼桌,而不是坐在一起呢?”
“这不是很明显么?这是双人桌啊,不然我们要三个人挤成一团么?”
“所以去和人拼桌并不是松岛一平自己的要求,而是无奈之举?”
“兴许吧,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咦,这种说法太恶心了。”
“两人认识死者山本大木么?”
“不认识。”
……
“远山叔叔,”被远山警部带走的服部平次扭头看着妮翁和甚尔,“你没有察觉么?那两个人身上的违和感。”
“平次,有些事情不需要追究那么多。”远山轻轻拍了拍服部平次的头,“我是一个警察,现在需要调查的只是山本大木中毒案而已。”
……
经过法医鉴定,死者山本大木确实是死于氰酸钾中毒,毒物是下在死者点的美式咖啡里的,接触过咖啡的只有厨师石黑吉,服务生晴川菊,和帮服务生递了一下的松岛一平,杉本夏子则没有接触过咖啡。
那一桌只有死者点了美式咖啡,所以如果是厨师下毒,只需要下给美式咖啡就能保证只毒死死者一个人。但是厨师一直在厨房,很难知道具体是谁点了哪一种咖啡。
服务生倒是知道是谁点了什么咖啡,但是从厨房把咖啡送到客人手里的一路上几乎都有人,几乎不存在安全的下毒时机。
死者和同事杉本夏子是为了给杉本夏子的女儿过生日才一同来的,从事先准备角度来说,杉本夏子的准备是最充分的。
死者和杉本夏子中间离开过座位,去给杉本夏子的女儿送生日祝福,之后死者先回座位。因此咖啡送到的时候,只有松岛一平一人在桌边,他有五分钟左右的下毒时间。
但杉本夏子回到座位时,正值为了点蜡烛而关灯的光线暗淡的时间,杉本夏子又坐在里面的位置,根据松岛一平的记忆,死者还站起来让衫本夏子进去。杉本夏子趁着黑暗下毒也是可能的。
靠逻辑没法分出凶手是谁,还是需要证据。
服部平次托腮思考着。
“你觉得凶手是谁?”
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服部平次吓了一跳,扭头发现是妮翁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自己身边。
“大姐姐你怎么在这?”
“这不重要啦,”妮翁摆了摆手,“我觉得是松岛,那么多桌,为什么他坐的那桌偏偏就死了人?这一定不是巧合!而且松岛这个人超级坏的,什么都敢干,他下毒简直是正常操作嘛!”
“但是姐姐你也说松岛先生不认识死者啊!”服部平次斜睨妮翁。
“可能是我不知道他认识嘛,松岛他虽然是我的管家,总有自己的认识而我不认识的人吧!”
“这种随口的推测没有意义,姐姐你作为嫌疑人的相关人员,赶紧回去吃你的柿盛啊!”
被小孩子嫌弃的妮翁恹恹地坐回座位,发现甚尔已经无聊得开始翻菜单了。
“甚尔,你觉得凶手是谁?”
“我呀,我倒觉得是那个女的,好像是杉本霞?”
“是杉本夏子啦,为什么不能是松岛呢?”
“唔,因为那个女人身上的负面情绪,已经吸引了好几只低级诅咒了呀。”
……
“凶手就是你,杉本夏子女士。”
黑皮男孩指着抱着女儿,正在安慰女儿的杉本夏子说。
“服部同学你不要开玩笑,阿姨……”
“你趁着咖啡厅关灯的机会,从死者身边经过时在死者的咖啡里下了毒,证据就是你擦过沾有毒物后塞进了女儿背包里的纸巾。”
服部平次愤怒得眼神灼灼发亮,“不管你有什么原因,在女儿的生日会上杀人,还把沾了毒物的东西放到女儿身边,真是太可恶了!你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
“哼,”知道没法狡辩,杉本夏子爆发了,“不配做一个母亲?我就是为了我的杏子才杀了那个人渣,那个人渣害得我的丈夫自杀,又来假惺惺地说什么出于愧疚愿意成为杏子的继父,给与杏子父爱的温暖!恶心透顶!”
“妈妈……”
“杉本女士这样做只是出于你对山本的恨而已,何必拿女儿做借口。如果你真的爱你的女儿,为什么要毁了她的生日?又为什么没有为女儿的以后考虑过?一个自杀的父亲和一个杀人犯母亲,你的女儿的未来会怎样,你想不到吗?”远山警部叹了口气,把哭泣起来的女孩抱走,用手铐铐住了沉默的杉本夏子。
……
再做完笔录都已经很晚了,妮翁最终还是没有逛成街。
夜里忽然下起了雨,夜间、山路、下雨,松岛一平不得不把车开得很慢。
妮翁坐在后排静静地望着窗外,忽然开口:
“那个女人,真的爱她的孩子么?”
“或许有一点?但更多还是只考虑了自己而已。”或许是因为亲身被卷进的经历,像一个机器人和看守者一样,很少会和妮翁聊天的松岛一平也起了谈兴,“要求每个母亲都很爱自己的孩子本就是不现实的。哪怕是有血缘注入的亲情也只是很虚幻的东西,更别说是其他的什么了?”
他意有所指。
“只有互相需要的利益关系才是稳定且安全的。”
妮翁不想听松岛故作感叹地给她洗脑,转移了话题:“不知道那个女孩子以后会怎样。”
“不会怎样,”这次开口的却是甚尔,他的语气很平淡,“父母都不爱惜的孩子又有谁会爱呢?父亲死了,母亲入狱,外界的歧视、指指点点和霸凌会把人逼入堕落的泥潭,苟延残喘的活着,她命运的波折会不会少一点只能寄希望于老天的怜惜了。”
“但大多数情况下,老天是不会怜惜人的,能得到老天的施舍的,只有极少数而已。”
妮翁此时想的和他们都不同。
她在想那个被杀掉的男人。
生命这么脆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
即使是那样,她也想活着,哪怕被利用的方式。
回想起尾神婆婆和她身边那个神情呆滞的男人,望着黑影幢幢的山路,妮翁咬唇,坚定了自己的念想。